那时他五岁,跟随着父母到她家拜访。他自小便是如此高挑的身影,穿着正式的晚礼服,站在大厅的中央,那么地镇定的举止,那么专注的眼色,面对着大家,缓缓优雅地拉响小小提琴的音色。
那天是她四岁的生日,永远也再忘不了那一年的生日曲。
大家和着他拉出的弦音,低低地和唱着,每一个人在他的小提琴乐曲中,仿佛都幻变得如此善良、如此衷心,为小小的她送上美好的祝福。他像太阳般照亮了大家的眼睛和心灵,也照暖了她心中的寒冷与孤独。
他像一个向人间散播温暖的天使,送给她那一年,那一日,一簇永远难以磨灭的火光,一根永远不会熄灭,可以幻想梦境的火柴的光芒!
他缓缓抬头望向夜空,撑手站了起来。“每当看到大家聆听着我拉出的小提琴的声音,那种喜悦、愉快的神情,我就忍不住让手指极其所能地把那些快乐释放出来,弦与弦之间舞动的精灵,使大家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起走进那座音乐的殿堂,聆听,那些发自内心的声音啊,是多么的美丽、洁净。”他淡淡地回眸,看向欣月芽,唇边带着梦幻般的微笑:“每当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忍不住一而再地拉响我的小提琴,拉响我心里面那些掩藏不住的呼唤。”
王熙羽的眼睛充满了哀伤的神采,眸子中那层隔着的冰屑,似乎不过是一些凝结了的水雾。
欣月芽把原本要摔掉的小提琴,紧紧抱住,仿佛想替他挽留下些什么,要为他抓住些什么。她的眼睛悄悄地红了,却不轻易让那泪水滑落!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已经学会了要坚强!
“熙羽,……”她张嘴想安慰他一些什么,却发觉越是明白了他对小提琴的热爱,越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些矛盾的思想,不断地在脑海中激烈的挣扎,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
让他坚持放弃?
让他坚持不放弃?
“月芽,这种苦恼是我的事情,你不必为我担上,谁也代替不了别人担上!”王熙羽如常平静的淡然开口,修长的手,徐徐向她伸过去,微笑说道:“趁着这样美丽的月色,我为你演奏一曲舒伯特的《摇篮曲》?”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诚恳。神色是这样迷人。
欣月芽终于一挣扎,还是把小提琴递还了他的手中,递还到那一双充满魔力与热情的手中。
她忍不住咬咬牙,说道:“你本来就够惹人注目了,再秀了这么一手,只怕更多的妹妹们要为你而疯狂罗!”她的口气既揶揄又调皮的取笑他,心中却恨恨地,又想逗他开怀笑一笑。
王熙羽听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驱走了刚才的阴霾,绚丽得像春花绽放。他自由的笑容里,就是有种耀眼而眩惑人心的力量。
他架好小提琴,纤长的睫毛掩隐着那水样清澈的双眸,挺秀的鼻梁勾勒着无暇的侧脸线条。淡淡的说话道:“我又怎会赢得过你的风采,当红人气王!走路也拉风,粉丝一大票,挥一挥手,千军万马簇拥当女王。”
完美的唇弧带着一抹浅笑,如一道迅猛而美丽的流星,袭击在欣月芽的心头。她无力抵抗的耳根飞红,急忙悄悄转过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离他近些,还是远些?到底该离他多近才好?
十多年来,她都是这样与他相处,一切似乎都变得再自然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一种什么样的位置?朋友?比朋友更亲一点的关系?他对她比谁都要好,但那里面包含着一些她一直渴望着的情感吗?
她一直没有交男朋友,甚至很多男性朋友。许多人说她是用情不专,甚至许多女孩子说她喜欢把感情当儿戏,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欣月芽冷冷的眸色中坏坏地一笑,泛起一抹属于反叛的不羁与不屑。她自我而任性的字典里,从来就是对流言蜚语有着不屑一顾的超级抵抗力!她高傲的自信,也懒得去澄清辨析……
光辉与攻击一起降落在她身上,她依然独自承担着。那种坚强的由来,不是人人都可以明白。
夜里的风,轻拂着王熙羽和顺的发丝,飞扬得像自他手指下拉出的乐曲,温柔得令人心头充满无限的平和与安静。
也许,只有他的琴声,才能平歇她那年轻而躁动的心,拂慰那年幼的岁月所带给她的创伤。当每次听到自他手中流溢出来的音色与亮丽,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他心中的温暖,并且深深地感染着她。
摇篮曲?
那是一种怎么隐约而模糊的记忆……
她已不想回忆起来。
让人安心的月光下,欣月芽痴痴地凝视着王熙羽挺拔而优雅的身影,聆听着他内心之中的声音,就像一位守护天使,张开了洁白的羽翼,一直在陪伴着她,宽慰着她。
她多么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不要任何的改变,也多么想对他说一声:熙羽,我可以喜欢你吗?
涌动的心潮,酸酸地聚在眼眶里。
一次,又一次的抑制着自己:不要说出来,不能说出来!就这样偷偷的守在他身边,不是也很好吗?
欣月芽悄悄地咬着唇瓣,泪水却是默然流下……
不久的后来。
薇玎灵才知道,那一晚王熙羽所演奏的那一首,令她这个对古典音乐不大了解的人也情不自禁为之着迷的曲子,它的名字叫做:《钟声》。
是1782年10月27日出生于意大利******,世界公认的最富有技巧和传奇色彩的小提琴演奏家和作曲家——尼科洛?帕格尼尼(Nicolo Paganini)的作品,亦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在音乐史上,帕格尼尼被誉为19世纪“小提琴之王”和浪漫主义音乐的创始人。他革新了小提琴的演奏技巧,扩大了它的表现力。他的乐曲和演奏对李斯特、舒曼、勃拉姆斯、柏辽兹、拉赫玛尼洛夫等人的创作和演技都有过深刻的启发和影响。
帕格尼尼众多的小提琴随想曲和协奏曲,曾让无数爱乐者为之疯狂,但他那些精彩绝伦的独奏作品如《威尼斯狂欢节》、《女巫变奏曲》、《我心惆怅》等,由于太难演奏,所以很难得在音乐会上听到。
帕格尼尼在提琴界的地位是神。他的小提琴技巧达到了无与伦比的水平为小提琴演奏艺术作出了最大的贡献,不仅影响了小提琴作品还影响了钢琴的技巧和作品。由于精绝的技巧超出了当时人的想象,人们便传说他经常在屋内与魔鬼说话并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以换取琴技,甚至还看见他将琴弓置于琴上的一刹那火花四射。
他高超的演奏技巧,曾使在病中的老师罗拉跳下病榻,自愧无颜为师。法国著名小提琴家罗多尔夫?克罗采听了帕格尼尼的演奏,也为他惊人的技巧而目瞪口呆,甚至在日记中写道:“犹如见到恶魔的幻影”。为此,人们也就把帕格尼尼的演奏称作“恶魔的演奏”。
在小提琴界,「帕格尼尼」四个字意味着无上的荣耀,每一个小提琴演奏家都以演奏帕格尼尼小提琴曲为荣。
这些资料,都是薇玎灵在网上浏览到的。她不明确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了解这些,只是她想知道,了解更多关于王熙羽的事情。
她不断地回想那一晚的曲音、亮色,不断地和网上搜寻到的曲子比较。以她不专业的聆听视觉,确实说不出其中的差异好坏,只是她一直在心里认为着,王熙羽那晚的技惊四座的功力与及所焕发出来的感染力量,是绝不容忽视的,绝不会是平凡的!
她以敏锐执着的直觉,坚信这一点。
而且,她不经意的在搜索引擎里打下“王熙羽”这三个字时,竟然被找到好几页的相关信息。
有个“王熙羽乐天地”的博客网址,却已被锁住,不能打开浏览。
一条信息,记载了王熙羽自初中时代获得全国少年“乐总杯”冠军后,再一次崭露头角,获得五年一度的“世青杯”的小提琴冠军,被舆论界与声乐界誉为最有潜力的新生代。
也有关于他那时候的采访,他曾经说过:青春就要活得不一样!小提琴将作为第一生命来呈现他与这个世界交流的桥梁!
但,为什么自从那以后,就突然没有了任何关于他的报道?
这样的一个人若不是藏在世上哪所音乐殿堂里面深造,就应该如旭日般,光芒四射地在人们眼中崛起了。——为何却是如此名不经传,而且在这一所商业为主的大学里头,就读了外语系的翻译专业?
他就忍心这样埋没掉自己的才华,那是别人如何盼望、祈求也无法降临的福泽,那是上帝赐予的礼物。
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小提琴?
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充满里力量,充满希望的他,舍弃了那与世界交流的桥梁,舍弃了那第一生命?
这个黑色衣裳,散发着橘子花香,如樱花般迷人而魔魅的优雅男生,和他那惊人的才华,像一道谜般,紧紧攥住了她的好奇心!
薇玎灵心中怦怦鼓动:能让他这样舍弃而甘愿销声匿迹的原因,实在令人感到不安。那种未曾可得知的神秘,已可叫人为之震撼……一种令人惋惜和遗憾的震荡。
如雷声般,不能平息呼吸。
无数的问号,一遍遍地经过她的脑中,夕阳的余晖,透过教室的玻璃窗,照射在她迷惘的脸上。
少女的心事,随着即将降临的夜幕里的晚风,轻轻地摇摆飘动……
那一场华丽琴声的惊艳,余波蔓延了整个商学院的女生生活。“偶像”、“梦中情人”这一类的词,纷纷与“王熙羽”划上了对等的关系,而且是无可替代的校园“第一名”。
某某宿舍不久就策划了一本“校园风云录”:
“魔男”一号:王熙羽;
外号:黑羽王子;
必杀技:魔幻琴声;
杀伤力:五个飞吻;
平日装备:优雅衣着,橘子花香味,浅冰眸色,一抹勾魂春风笑意;
族类:黑色羽翼,白色天使。
接近方式:探讨之中。(秀色完美,冷淡独行,谈吐高贵,举止有礼,并不热衷体育活动,也不喜欢靠近人多热闹之处。经笔者多年的金睛火眼推论,为人应是内敛羞涩,外表是城堡,内心是草莓,一旦攻破外防线,便可侵城掠地。只是那攻城武器,尚不可确定……呵呵……)
……
这种如春雨润城的流传,自然迅速如江海般漫漫淹没了无数蠢蠢欲动的心田。
薇玎灵在耳闻之后,忍不住为那些思维丰富又多情的宝贝赞了一个。只是不知那“魔男”一号自己听说了的时候,是作何种反应?她突然,真想瞧瞧他那淡然不惊的脸色。
她用力嗅了嗅窗外清馨的桂花香:这样的想法与行为,是否代表她在想念一个人了呢?
花样的青春,无论你是勤奋向上的人,还是懒惰向下的人;无论你是超级理智的人,还是疯狂幻想的人,一旦来了,谁也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