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一天,金元镇的钱府里一片寂静,忽有一阵喧哗,也不过是一瞬间,就像洗手间里的蓄水池一样,起初是静悄悄的,一启动就“哗啦啦”吼着,终归一片宁静。
黑暗中眨巴着无数点难奈而又渴望的光芒。这是埋伏在钱府四周的邻里乡亲们在守望着里边的动静。
“吱——”的一声,大门开了,钱塘江的潮水般涌过来的众人拉扯着两位白衣的公子不放: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杀人了吗?”
“谁被杀了?”
“有人死了?是不是又要办酒宴了?”
“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
两位公子手忙脚乱地挥开频频伸过来的手,大吼一声:“Shutup!”
众人一阵惊愕,于是两人迅速关上门,心魂未定地拍着胸口。
只见外头的众人又是排山倒海般的热情好问:
“哇噻!不愧钱府的啊!会讲西域方言呢!好生羡慕。”
“你知道什么是‘刷阿伯’吗?”
……
就在钱府的外头乱成一片的时候,府内也乱成了一锅粥。原因?很简单:钱府的二千金满周岁了,众人为她举办了盛大的抓周仪式。众人们殷切的期望从这阵势上就显而易见了。可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二小姐她爬呀爬,爬呀爬,爬过了九米范围内的古筝、棋盘、文房四宝、衣裙、珠宝……一堆物品她不拿,而是自己继续努力地爬呀,爬呀,爬呀,终于爬到了九米以外的书桌旁,拽着站在那儿的父亲那里的裤脚不放。当她老爹惊讶地蹲下来将大脸放大在她面前时,腰间的算盘便被抽走了。
一片宁静,仿佛之前的喧哗没有发生过一样,钱氏夫妇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话说这个钱府啊,还真够气派,自祖先白手起家开了间“东西南北当”,从此生意兴隆。到了这第十八代,家族生意已经经营到了各行各业,分布大锦各地。在这个有着奇特地理与时空现象的大锦,这样的发展机会很多,但能把握的如此之好的有就不多了。
于是,众人希望这第十九代的后人男的文武双全,进朝显贵,成为高官;女的温顺秀气,晋妃成凤,光宗耀祖。可是,大小姐雨玲珑可不甩大家的洗脑,二这二小姐……
这时,二小姐胖乎乎的手指拍打着粗大的算盘,玩得是不亦乐乎。
人群中有人开口了:“不会吧?莫非几十年的基业真要交到一个小女娃手中?”
就在大家逐渐回神的时候,待在一旁吃完糕点的雨玲珑擦擦嘴甩甩手绢丢了句:“瞧那傻样。”嘴角轻扯成二十五度,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皆惊:“这丫头不是才三岁么?”
于是大家更慌了:“完了完了!几十年的良好风范全要毁在这两个小女娃手中了!”
水龙头“哗啦拉”地开了,没有人愿意去关上,即便是只需要拧一下而已,伤心中的大家,也没人有那个意思。
府外的冷风吹过,几片枯叶被抛到空中,草丛“呜呜”地响着。钱府里的人抱头痛哭了三天三夜。
……
钱旌紫三岁那年,有一天晚上,她正坐在院子里吃汉堡,有人冲了院子大声喊着:“员外!员外!”
为什么钱旌紫吃的是汉堡呢?因为大锦是一个有着奇特地理与时空的国度,它交杂在时空的一个特殊点,经常会发生时空转换的事,说不准今天是遥远的古代,明天醒来的时候满大街跑的又是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了。于是,经过全国上上下下几十代的人的辛勤与智慧劳作,现在已经形成了独特的气息:有着古代与现代文化交织,现代与古代特征相随,人们有着不同与同时代人的胸襟与思考方式。
就像是钱旌紫的家里,亲爹是土土的员外,但出门开的是小车,偶尔兴致来了就驾驶马车。
顶着古人的称号,做着现代人的事。有皇帝,也有麦丹劳。
于是,钱旌紫吃着汉堡,吃呀吃呀。冷不防,一个人冲了进来,她就不小心给呛到了,咳得她满脸是泪。由于千府三公子的哭闹声太大,也就没人发现她的状况。
那个来客又叫嚷到:“夏府的千金前晚上在三可街集市赏花灯时丢了。这已经是今年丢失的第五个女娃了。”
“什么?!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这……还是找不到吗?”
“是啊!”
这实施,钱旌紫已经喝了两壶的可乐,气总算是顺了,却被一把抢入了一个怀抱:“我们家的小姐们可千万别出门啊,宝贝儿,你们可千万不能丢了啊!”
就在钱员外长吁短叹的时候,雨玲珑从李夫子家做客回来了。为了表示不偏心,他又使劲儿搂住了雨玲珑又唠叨一番,两千金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哭过!”雨玲珑毫不客气地指着钱旌紫的鼻子。
“哎哟哟宝贝,让我看看。我知道了,一定是为老夏家的小夏夏的事哭了,是吧?我的小女儿真是哟爱心啊。我的大宝贝也很有爱心呐,这么关心妹妹!咦?”
两个女娃儿立即爬下父亲的膝头,甩都不甩那个肉麻兮兮的老爹,坐在桌边面对面啃起汉堡抢起鸡腿来。
那时年少,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只知道鸡腿比丢失的人口更实在,更让人热血沸腾,为一只鸡腿打架远胜过为一个丢失人口费心重要。
钱旌紫已经十四了,也已经打遍了方圆五百里无敌手。按她父母头疼的说法,就是已经成为金元镇的一霸了。于是这时候,钱员外夫妇觉得再也不能这样放纵两姐妹了,便采取了些措施。雨玲珑被送到武夷学馆去了。连哄带骗,钱旌紫被拐到了繁华的大都,寄在了董状元府上。
当爹娘坐进奔驰准备踏上回乡之路时,旌紫突然脱口而出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在场的人无不为这样一句感人肺腑的话所打动,一个个流泪而泣,认为大都果然是个好地方,五大粗的人都一下子变得这么有文养了。于是,大伙谢天谢地,敲锣打鼓地离开了。
话说董状元乃钱员外的父亲的父亲的兄弟的孙子,在朝中可是个官,口碑极佳,对于府内子女家眷,家奴侍卫管教甚严。
于是,在这样一个井井有条的年代,旌紫被迫换上了繁琐的女装,面对五光十色的衣着饰品,她真的是一个头三个大,是的,她真希望有三头六臂。为了不使她外出丢了董府的脸,董状元一家对她进行了有效的魔鬼训练。
整整50天时间,旌紫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得怎么样了,世界是否和平,物价是否上涨,股市是否起伏,她也不晓得近来市场利息转换的标准是否更改。
就在她觉得世界就快崩溃时,她被通知:“今天放假半天,对你进行包装,修整修整,明早上三木学园报名。”
“万岁!”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呐喊着,表面却温顺地回道:“好的。”待来人一离开,她立即踢上门,将自己狠狠抛向舒服的床,呈大字型地伸展着四肢,舒展酸痛的身体:“总算可以休息了!”她脑子里飞来飞去的全是“放假半天”,至于什么“三木学园”,她压根没往心里去,而它也安静地走开,到了一个远离记忆中心的角落委屈去了。
无知的少女啊,怎么没有看见岁月在窗口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