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电话那头是日芊的督促,眼前的电脑屏幕上也尽是她发来的刺激旌紫神经细胞的消息。
旌紫犹犹豫豫地嗫嗫开口:“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就好。”
日芊一副要晕厥的模样,无可奈何地回答她:“好吧,路是你自己选的,怎么走也随你的便。记住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马上就要毕业了,趁我还知道点事情,你认真想清楚了,否则到时候可别哭。”
挂了日芊的电话,旌紫开始发呆。这近一年来,日芊陆陆续续或暗示或明示,不断地提及夜涣冯耶的事,让她知道了不少他的近况。她也知道,马上就要圣诞了,过了圣诞,就要毕业了,毕业后他就要去遥远的北方修读学府。那么远的地方啊。她讨厌自己的性格,明明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怎么面对感情这东西的时候总是如此没有勇气呢?难道要错过他么?这一年半以来,以他为目标,她奋力打拼,难道就以这样为结果了?
是夜,一个微笑占据她的整个梦境。
又一夜,又一夜,梦让曾经街角的一个笑容击得膨胀不堪,几近崩溃的边缘。
经过日芊不懈地鼓励,钱旌紫颤巍巍地在她的电脑上加上了夜涣冯耶的各种联系方式。她试图跟他的距离近一些,再近一些,多了解他一些,而不是只有一抹微笑冻藏在心里。嗯,和他交个朋友也好。接下来的日子忙忙碌碌,倒也让她忘了些事。
这天晚上,当她意识到又来到一张别人的床上的时候,钱旌紫醒了,揉揉眼睛,看见传说中出差几天才会回来的埃尔烈终于在出差几天后回来了。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她发现眼前这个埃尔烈是个强实力的人来着,分明就是她和萦梓的偶像和目标啊!虽说他们家家财万贯,但他除了经营家族企业外,还积极拓展相关行业。他们的家族势力更是渗透各个领域,他那些可怕的表亲们也是不用吹的。真是很让人暗叹社会的不公平啊,明明都是娘生爹养的,怎么就差这么多啊?真是太过分了!老天啊,别总是把财富、资质、容貌和智商一起交给部分已经是吃香喝辣的人了吧。真的是苍天无眼啊!
“在想什么?”菲尔斯问那个霸着他的床的人。
“没啊,刚刚睡醒。”钱旌紫赶紧打住脑子里的一团乱牢骚。
“真的?”菲尔斯看着她贼溜溜转的眼珠子,轻轻一笑。
这个小女孩每次一生病就出现,他头都大了,幸亏两个月前起,从她固定每天十八点前后出现起就不是带病跑来了。原本想换个房间做自己的卧室,她又在那个房间出现了。他回父母家住了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一点她来过的痕迹都没有,以为梦境结束了搬回来,结果她就又出现了。记得刚刚开始的几次,他气到半夜将她扔出门去,结果她就哭着一下子消失不见了,那哭弄得他挺内疚的,只好接受命运的捉弄,留下她也好。要知道,那段时间里,他每次都要对他的床进行消毒,真的很累人,现下虽然还是经常消毒,但好像有点习惯了。问她怎么总是傍晚出现半夜消失,她说她是家乡时间半夜睡觉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看来,就是时差的问题了。还好,她还算安分,不会像那些接近他的女孩子一样令人生厌。这个小女孩年纪也不大,相处几个月发现她脑子很灵光,人又单纯,看事情也看的挺开的,有的事情一教她就会,但她不感兴趣的就怎么也教不会。看在她叫他大哥的份上,每天前半夜,他的床就免费借她吧。
何况,她还有个优点他比较喜欢。比方说现在,他很平静地告诉她:“我刚刚出差回来,一整天都还没吃饭。”
“啊,那怎么行?你等着,我给你煮大锦美食去。”钱旌紫动作迅速熟练地爬下床往厨房跑去。
菲尔斯那个感动啊,真的是没话说了,自从发现钱旌紫爱下厨的优点后,他是充分利用了,也让纳多夫人每天放些新鲜的食材在冰箱里。这个充满活力的小妹妹煮的东西真的很好吃。他出差的这几天还搜集了一些食谱,她一定会喜欢的,等她研究完,他就又有好吃的了。利己利人,何乐而不为也?当然,作为回报,他也会偶尔买些她喜欢的巧克力回来让她吃。不过,她好像有点夸张啊,那些黑乎乎、腻得要死的巧克力,有那么好吃吗?她每次都吃得一脸幸福,而且再多都能一次吃完。他真的想不明白了,世界上还有这么爱吃巧克力的人。
吃着所谓的大锦美食,菲尔斯的眼光还不离开摆在桌上的文件。年底了,工作又多又重,不单得履行对家族事业的承诺,又要兼顾自己的私人企业,真的是烦累至极。从什么时候起,他这个被员工私下里封为工作狂的人也会开始厌倦工作了?分神地想到这,他不禁抬头看看桌子另一边的那个人,她似乎在烦恼什么事情,一晚上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到底在想什么?”合上文件,菲尔斯专心地开始吃面。
钱旌紫突然拉着椅子坐到他面前:“我说大哥呀,你觉得对感情这种事应该怎么看呢?分析分析,我相信你的说法。”
瞧她的样子就早猜到是这么回事了,有人哼了一声:“少女怀春。”
“啊……你这么说很伤人啊。”钱旌紫见他快吃完了,回身给他切了些水果端来,又继续感慨,“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啊。”将碗往旁边一放,见有人自动端去洗,菲尔斯很自在地坐在厨房里享受水果,本来想继续思考策划书的方案的,可是有个人真的很啰嗦,还在唠叨。有点知道她脾气的他只好开口了:“你的年纪还小,离发现你真正的伴侣还早着呢。”
“啊?”抱怨了那么多,突然听见他来这么一句,钱旌紫赶紧跑回来立正站好。
“你会经常想他吗?”看见对面的人很费力地想想,又摇摇头回答说偶尔;“你经常见到他吗?”得到的答案是少之又少;“他知道吗?”那个人点点头,说是不久前她刚刚让他知道的;“那他说什么?”小脑袋好像歪了一下,然后说是顺其自然;“你说完之后是什么感觉?”她好像是在说心里很轻松;“你经常给自己打气的时候想到他吗?”小妹妹好像豁然开朗的模样。“是迷恋还是将自己的理想寄托于他人?”埃尔烈吃完水果,站起来,越过旌紫去洗盘子。
钱旌紫乐呵呵地跟在他后头:“大哥啊,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几句话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辅修过心理学的叫做大哥的嘴很毒的:“你笨,好骗。”
“呃……”早知道就不问了,自找罪受嘛这。
第二天,当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钱旌紫已经是个神清气爽、基本没有思想包袱的人了,她趁着这个周末小公司的事不多,学院的作业也不多,就认认真真地坐在书桌前写起信来。无须怀疑,就是写信。她很喜欢用手亲笔写信,什么心事或想法都可以很自然地表达出来,没写清的再加张纸继续写,信纸和信封都可以认认真真地精心挑选。特别是写好后的心情那个舒畅啊!
这三年多将近四年的迷恋已经逐渐转化为依赖,在钱旌紫心中,夜涣冯耶已经成为事事奋斗的动力,至因为在她的想象中他近乎于完美,什么困难来的时候,只要想到他可能会这样或那样安慰她,她又立即振作起来。其实,就像埃尔烈说道一样,她一直将自己的希望与潜意识里对自己的鼓励寄托于夜涣冯耶身上,真正的夜涣冯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并不清楚,也不愿意甚至刻意回避去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在她心底,不愿打破自己幻想中的标准的完美形象。再加上她什么事什么人一旦认定就不好改变的怪脾气来看,一直把他放在心头也是可以理解的。
写一半,钱旌紫忍不住又感慨:“可是,他的微笑真的好温柔啊!”继续低头,她继续跟夜涣冯耶解释着心中的那些疑惑和感激,顺便聊了些近况和有趣的事情。
寄出信后,钱旌紫哼着歌,小跑着往公司去了。听萦梓说,这个月推销到京城几个重点学院的“点子工程”的三个项目都成功了,月底他们会派人来签合约。哈哈,又会有一大笔money入账了!
“听说了吗?11班钱旌紫和13班林萦梓的公司赚大钱了!”路人甲说。
“早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新闻。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就听见我家里的几个大人都在说这件事情。听说她们的公司要卖掉了,这是真的吗?”路人乙问。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听说她们合着她们父母投资房地产大赚了一笔,现在她们又打算学习经营酒店,所以将公司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给她们的那群死党,两个现在都在金元大酒店实习呢。”路人丙似乎了解的更清楚些。
“那她们不怕那些人弄跨她们的心血吗?”路人丁很紧张。
“那群死党可是在她们的公司没成立起就跟着一起摸爬滚打的人了,怎么可能没有一定的实力呢?而且都一起共事两年多了,那种默契和决策能力基本也很具备了啊。你没瞧见前几天的洽谈会吗?人家各大企业和公司就是冲着这帮人来的,高薪诱惑就是打不动他们的心。”路人戊很感慨。
“是啊,那时人家还没毕业就有人排队抢着要,我们呢?同一届的,眼看就要和他们一起毕业了我们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路人戌那个郁闷啊。
“唉!”一声长叹,一桌围着吃吃喝喝聊天的人可凄凉了。
听着那头传来的议论声,趁着午休时间穿着T恤衫偷偷跑出来躲在店里吃麻婆豆腐的林萦梓和钱旌紫相视而笑,她们经常听到诸如此类的议论,但其实成功的背后可没有那么简单的呀,这三年来她们可是付出了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辛苦,而她们的那些同伴们,也是个个辛苦异常,更不用说在她们还没独立前每每关键时候她们的家人总是适时出现,否则的话哪有现在的成绩呢?
“酒店的工作基本已经熟悉了,我老爹问我们什么时候进驻?”林萦梓美滋滋地吃着嘴里的豆腐,嗯,好香。金元大酒店是钱林两家合资创办的五星级,现在已经五周岁了。没进酒店实习的这些年来,她们也间接学了不少事。
“下周毕业典礼完后吧,这阵子公司的事好杂,新员培训,职位交接,乱死了。这两个老头也真是的,再撑一段时间不行啊?非得选现在把酒店交给我们,就不怕我们承受不了落跑吗?”钱旌紫咬豆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咬肉。
林萦梓笑眯眯地摇摇头:“马尔代夫的黄金VIP免费旅游期限即将到了,两个老爹说陪我们玩了这么久累得很,要去放松一下。”
“啊,马尔代夫!我的蓝天碧影、椰林树影啊!”钱旌紫欲哭无泪,“早知道就趁着念书的时候四处玩一玩了,现在要开始正式的工作生涯了,哪有空去玩啊?亏大了,亏大了啊!”
“哈哈,现在离国庆还有将近十个月,在这之前我们都是几乎没有假期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可怜的我们为了赚钱,还是拼命吧。”林萦梓说得很认命的样子,但眼里的光芒还在不断闪烁着,“对了,就关尔锋他们几个调过来到酒店帮忙,公司方面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事没事,旅游部还是我姐姐在忙活,‘点子’工程我们两人的三个弟弟又签了几分合约,销售部、广告部、市场调查策划部都已经合并到酒店这边,这么多人手够两边支调了。我倒是当心今年下半年刚刚成立的专职秘书培训和‘金光闪闪’的运作。”钱旌紫说的时候眼露担忧,“金光闪闪”是她们鉴于多次成功的公众演讲而创办的有偿巡回演讲团体,目前由瑰云和兰洁语负责。
“放心吧,瑰云的点子不亚于我们的‘点子’工程师呢。”林萦梓起身,拍拍衣摆,“走吧,我家老爹特地交代,说早上巡完公司的时候立即回酒店继续我们的实习,不许迟到,不许早退。即便是这么冷的十二月,他也狠心地将我这个柔弱的女儿一把推出了家门,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的认真了。”
钱旌紫拍拍吃得有点涨的肚子:“真可惜,我毕生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在别人的公司上班时可以大摇大摆地迟到早退。”
“呵呵,你这家伙!再差五天,我们就实习二百三十四天了,啊!到时候就是我们结束实习的时候了!”林萦梓感叹呐,这酒店真的不好经营啊,所以她们学得格外刻苦,实习期间真的学到了好多东西。
“是啊,成长咯。”钱旌紫拉着人往外走去。
转眼间三年的学院生活即将结束了,她们就得更加深刻地面对这个社会了,以后的路会走得怎么样呢?听说三木学园的死党们也打算合资经营一家公司,李炜要当老板呢。可惜两地有一定距离,不然的话,如果所有人能都互相认识一起工作,那该多好啊!不知道夜涣冯耶他们现状如何呢?据说他们几个人合伙搞了个信息技术人才的培训与租借机构,挺赚钱的。这一年以来,他们一直书信联系,情侣做不成,倒成了一对好朋友,这可让知情的李炜吃醋了,强烈抗议不许剥夺他当大哥的特权,殊不知人家旌紫叫埃尔烈大哥都叫了两年多了。当然,这事她和谁都没说起过,不然人家八成以为她人格分裂或是做梦做多了。影响不好,不能说。
钱旌紫一路与林萦梓谈着将来,都忘记了她们还未毕业,十九岁的人生还未走向二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