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飞机设计的一代宗师徐舜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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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风范长存(1)

共同的印象

凡是与徐舜寿共过事的人,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印象,那就是:工作有序、处事谨慎、待人谦和、善于诱导、以理服人、克己奉公、洁身自好、生活简朴、崇尚节约……

1963年,刚走出校门的赵学训第一次见到徐舜寿的印象是:

“我第一次见到徐总是在1963年的迎新会上。那天下午,不大的会议室布置得朴素、大方。当所首长、一队校级军官进入会场的时候,其中的一个‘老百姓’引起了年轻人的好奇。有人告诉我,他就是昨晚电影里的歼教1飞机的总设计师徐总。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徐总身材修长,身着米黄色夹克,面含微笑,颇有学者风度。他讲话的时候,始终微笑地注视着我们这些刚出校门的年轻人。他勉励我们要全身心的投入工作,钻研技术,特别强调要我们晚婚,并诙谐地要我们向黄(志千)总学习,向顾诵芬学习……”

601所冯家斌回忆时说,徐舜寿给他的第一印象是:

“此人从头到脚一身整洁,不仅是西装革履,而且头发也梳得格外整齐,不时地用自带的小梳子理理头发。这与建国初期国家培养出来的技术专家有所不同。后来得知,他是解放前去过美国学习回来的航空技术专家。可以说在他身上有些洋味,可是,他说起话来,却非常随和,工作严谨有序,这就使人们感到亲切和敬重。”

工程院院士、成都飞机公司总工程师屠基达回忆:

“徐主任待人谦和诚恳,我从未见到他冷淡、愠怒的时候。他带有才子气,不拘小节,保留一些西方的习惯,上班时有时嘴里含个糖,没有干部的架子。还常穿件西装上装,那个时代,极为罕见了。在飞机设计室五个年头里,我没听到过领导对下边有什么批评的话,当然工作上大家都很自觉的……徐主任在全室大会上讲话、布置或总结,说到最后说‘谢谢大家’,开始我很奇怪,领导讲话何必谢大家,后来才知道这是西方人的习惯,类似苏联人一开始说‘请允许我……’8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国内最后的‘谢谢大家’才时髦起来。”

原601所飞机强度室副主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械工程学院教授张识回忆:

“徐舜寿先生给我们的印象是强烈的。我们读过他翻译的书,一本《飞机构造学》。当时介绍飞机的书很少。我们常听他在那个大房间里谈工作,他常说自己是跑龙套的。我们知道当时没有他承上启下、出主意,设计室就难以成立,难以向前走。他平易近人,没有架子,信任手下的人,放手让他们工作。谈话间常常笑,乐观的情绪感染我们,使我们受到鼓舞,充满希望。他从全国各地物色人材,善于发现人才,使用人才,使设计室得以很快成长。当然,他是我国飞机设计事业的创始人、领头人。在他的领导下,设计室很快形成了一个团队,在歼教1的设计过程中,充分表明这支队伍的协作精神,严谨、苦干作风。每个人都是一心一意为型号,认真协调,一丝不苟地做好工作。这种整体观念、严谨作风,不但为我们留下美好回忆,也为我们以后工作起了良好的作用。”

徐舜寿从大学起,学习、工作和生活的条件一直比较优越。在生活上有一些自己的爱好,在穿着、饮食、文学艺术修养方面,都有自己的特点。但他生活简朴,平易近人。603所原科技委副主任、副总设计师高忠社回忆:

“徐舜寿生活简朴,平易近人,对同志非常关心、热情。出差时和大家一起排队买饭。返回沈阳从不要车去接,而是自己挤乘公共汽车返所。衣服破了自己一补再补。他经常为自己的工资比别人高(国家二级工程师)得太多而感到不安,曾多次要求降低工资。

平时工作中,连个铅笔头都舍不得丢弃,而交党费每月总是几十元。他作为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正式代表,每月的旅差费分文不领。”

一次难忘的汇报

中国航空工业第二集团公司科技委委员曹竞南,1961年毕业于西北工业大学飞机设计系直升机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601所总体设计室任技术员。1962年10月,总体室内成立了直升机设计研究组,曹竞南任组长,1963年,601所在总体设计室直升机设计研究组的基础上,成立直升机设计研究室,他成为最年轻的室技术副主任之一。

他向所里提出了“直5改装涡轮轴发动机”的设计研究课题。在研究审查这个课题的过程中,徐舜寿要听取汇报,曹竞南回忆道:

“尽管我已经被任命为设计研究室的技术副主任了,那纯粹是工作需要,是‘矮子里头拔个子’的原因。我实际上是刚工作才1~2年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技术员。当时我们是属军队编制,我是刚从学员授予中尉,去向已经是上校军衔的徐副所长汇报,喜悦和紧张的心情并存,但更多的是紧张,因为主要是我并没有真才实学,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事前认真准备那是肯定的,但不管怎样充分准备,当我面对面向他汇报时,紧张的心理一下子全上来了。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额上还直冒汗珠。他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紧张,很平静地给我倒了水。我们所里几乎都知道徐副所长一般都是很认真严肃的,很少有笑容。但这次他对我露着笑容说:‘不用紧张,放松!像聊天那样的说。其实从直升机专业技术来说,你是我的老师,我是你的学生,这是真的。在下面我的提问中,很多是在向你请教,而不是挑你的毛病,你就根据你掌握的专业知识如实地告诉我就可以了,实事求是,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不了解、不懂的也如实地说,我对飞机设计也还有很多没有掌握呢。’听了如此鼓励的话语,我如释重负,一下子放正了心态,说话声也不抖了,额上也不冒汗珠了,所有准备的内容都汇报得比较有条有理,比较成功。徐副所长的这一次对我的爱护和鼓励,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回想起来,我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走得比较顺当和愉悦,与从徐副所长这里得到的教益是分不开的。”

“我衷心地感谢他”

601所科技处原计划员、高工熊占田在纪念文章里回忆:

“我初到112厂飞机室时,年纪很小,学历亦浅,刚搞科研计划管理时,什么亦不懂,真像一张白纸。徐舜寿主任非常耐心的帮助我,不但要我在业余时间努力学习文化,提高文化知识,在科研计划管理工作上还教导我编制与管理科研计划的有关知识与方法。为了尽快提高业务工作能力,他还亲手教我画计划横道图表和操作手摇计算机、拉计算尺等,使我很快掌握了计划管理的知识,对后来工作起到了重要作用。

1960年以来,国家处于非常困难时期,为了减轻国家负担,他主动要求减低工资(约100元,当时大学生的月工资为56元,中专生月工资为38元),平时与广大设计人员一样吃食堂,从不搞特殊化。他平时衣着简朴,总是身穿洁净的旧西服。当了解到设计人员生活上有困难时,他总是解囊相助,如我父亲去世后,就主动给我援助钱等。

总之,徐主任是我走向科研计划管理工作的领路人,使我懂得了‘做人和做工作’的道理,为我后来的成长起到了非常重要作用,我衷心地感谢他!怀念他!”

徐舜寿身材修长,英俊潇洒,学贯中西,极具风采和人格魅力。在同事和朋友的眼里,他既是一位严格的老师,又是一位可亲近的朋友。一些长期与他共事的老同志这样评说他:

“他思想清晰,作风细致,具有出众的才华和善于抓住事物本质的本领。

在技术上具有远见卓识、在工作上不搞繁文缛节,倡导一种求实效的科学作风。

他迥异于一些沾沾自喜、固步自封的庸人。一个人会制砖制瓦是一回事,会建起高楼大厦又是一回事,徐舜寿恰恰是把各个专门领域的知识编织在一个飞机机型内,完成一个系统工程的第一人。”

“对待青年人亲切与真诚”

在诸多回忆文字中,经常看到这样的字眼:“充满智慧”、“炯炯有神”的“深邃的眼睛”;“生活简朴”、“平易近人”、“对待青年人亲切与真诚”……

南京航空学院第一届毕业生、曾经担任飞机设计室重量组组长、后被打成****分子的金刚裕忆及与徐主任第一次见面时写道:

“我和徐主任的第一次见面有点戏剧性,他是我毕业答辩的评审委员会主委,答辩会上我自负地论述了我的毕业论文,回答了在座委员对各科基础和专业知识的询问,自我感觉良好。我可能有点沾沾自喜了,这时徐主任微笑着说,我给你提个小问题:在飞行中的飞机上往下扔一个物体,你描述一下它的运动轨迹。我被难住了,我这人才思不敏。专科的数学学得又少,一时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结结巴巴地说,这和飞机的飞行速度、扔出物体的初速度、自由落体及风速有关,却写不出有关的方程式来,正当我脸红耳赤,感到不安的时候,徐主任却宽宏地笑着说:这是题外题。最后评委们还是给了我五分,但我的骄气却一下子给打了下去。使我在以后的前进道路上有所收敛,自知不足,奋发向上。”

金刚裕虽然离开了飞机设计师的队伍,但他对航空、对自己当年的领导——徐舜寿的感情依然执著。当他获悉2007年2月27日召开的国家科技奖励大会上,“歼10飞机工程”获得了2006年度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的喜讯,激动不已,填了一首“浣溪沙”词,表达了对徐舜寿的怀念。

浣溪沙——喜听歼10(猛龙)列编,丙戌岁末

青出神州三代鹰,莫名感怆泪入倾,窗朋室友尽豪英。五十年前歼教造,曙光初照猛龙升,宗师泉下可知情?

在“宗师”一词的后面,他加了一个注释:

“指徐舜寿,因被指控‘犯有****机会主义性质的错误’,文化革命(1968年1月6日)在西安603所被迫害致死,终年51岁。”

2007年,由中国航空工业离退休干部局、一航成都飞机设计研究所、中国航空报社、中华诗词学会航空晚晴诗社共同举办“歼10杯”大奖赛。金刚裕的词作获优秀奖。

“重视工程计算和分析的指路者”

徐舜寿精心、细心、耐心地指导、培养年轻人。后来担任了601所副总设计师的陈嵩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