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芳玲百度百科】
钟芳玲,女,中国台湾着名出版人、作家兼访书家,专事写作并任书业顾问,长期为台湾地区与大陆报刊撰写与书相关的专栏。曾任出版社总编辑、出版顾问、书店创意总监、香港国际古书展公关顾问等职。着有《书店风景》《书天堂》《书店传奇》“书话三部曲”。其中,1997年出版的第1版《书店风景》是华文世界第一本近距离描绘西方书店的专书。
朱天衣和她的爱犬,她在自己的打造的山间的动物王国里过着神仙般的美好日子,令人艳羡不已。
朱天衣:我们有幸在同一时刻生活在地球上,应该好好珍惜这个缘分
“朱家三姐妹”在文坛,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他们分别是朱天文、朱天心和朱天衣。2013年3月,朱天衣的新作《我的山居动物同伴们》简体版在内地推出,书中讲述了她近十年来与猫狗等动物同伴的山居岁月,在读者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我为此特意采访朱天衣本人,听她细述这本书背后的诸多可爱又有趣的故事。同时,对于朱家的另外三位作家——父亲朱西宁、大姐朱天衣、二姐朱天心以及早年的老师胡兰成,朱天衣十分爽快,轻声细语地娓娓道来。
1.它们会克制自己野性的部分,与大家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谈新家
朱天衣目前住的地方位于中国台湾关西锦山,产权证上这块地面积达400坪(1坪约等于3.3平方米),与周边河川地加起来有超过700坪。这里依山傍水,是她与心爱的动物同伴们的家,这些同伴们包括19只狗、19只猫、3只鹅、9只鸡、2只鸽子和1只八哥……他们在这天堂般的环境中,和谐地生活在一起。从开始看上这片野地,然后到买地、整理地,到建设理想新家,再到如今,朱天衣与这片土地的缘分,已有13年。这13年的时光,是最令她享受的幸福时光。
问:新书《我的山居动物同伴们》让人能够跟着你的文字探险,且很容易有感同身受的参与感。从你们找到地,用便宜的价格买下来,然后付出极大的热情和汗水一一改造成猫猫狗狗与人和谐相处的甜美之家,现在回头再看,这种拓荒者的心境和状态,是否依然让自己感动不已?
朱天衣:其实还好哎。我觉得有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自己置身在其中,反而没有那么深刻的感觉,因为这是一点一滴累积下来的。其实你在整个过程当中,你就会觉得越来越喜欢这样子的生活环境,就好像说找到一个身心可以安顿的地方。最主要是,看到你身边的这些同伴动物们,它们也在这个环境里过得很好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说:“哦,就是这样了,这就是一个家吧。”这是你自己的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这是你的同伴动物们安身立命的所在。所以,如果要说到感动什么的,那其实是一个体悟,一个认识。你看到猫猫狗狗们在大自然里,恢复自己的本性,看到它们爬树的爬树,磨爪子的磨爪子,也不需要弄一个猫爪板之类的,它们就是直接在树干上磨爪子,然后就这样爬高爬低的,你就会觉得,非常感动!真的很感谢老天爷,能够让我们拥有这样的环境,这么开心,这么好。
问:建立这样一个类似理想天堂的地方,是你从小就有的愿望,还是成年之后对都市生活产生厌倦后的愿望?
朱天衣:我觉得就是从小种下了那个种子。因为父母亲对我们都非常的放任嘛,而我的兴趣又是在那些小动物身上。然后就养这个养那个,从小养那么多。你就会发现,你养这么多的话,你就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更大的空间。虽然我从来不会想去弄一个动物园,我觉得野生动物就是活在野外的,而不是被圈养起来的。可是在我们身边所谓的这些同伴动物们,你既然要养它们,就应该给它们一个更好的环境。所以我自己是离原生家庭之后,自己找的房子也好,只要有养猫狗的话,一定是找那种院子很大,当你的环境大一点的话,你就会忍不住养多一点,养多一点就饱和了,又要寻找大一点的环境。所以到最后,你就会觉得,还好我们在控制着一些数量,目前我们的环境也足够我们养的19只狗、19只猫、3只鹅,还够我们生存的。而且它们还是能互相地容忍彼此。
我就是觉得,它们是看在我们人的份上和平相处的。当然如果恢复它们的本性、野性的时候,情况并不是如此。所以,你也会非常感谢于它们,感动于它们,它们会克制自己野性的部分,与大家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问:你先生也爱这些小动物吗?
朱天衣:他在认识我之前是完全没有养猫养狗的。
问:那他是受你影响了?
朱天衣:他大概是爱屋及乌吧。然后,慢慢的我觉得,其实人,尤其是小孩子,他如果不是大人给他灌输一些特殊的观念,说“狗不要去靠近太脏了,猫很可怕”等等,如果没有这些先入为主的成见在的话,我觉得人和动物的相处是非常容易的。你会发现它们比人好相处多了。你不必担心说你怎么得罪它了?你什么时候说话不小心伤害它了?都不会有这些问题,那更不要提说,它有什么心眼来算计你,都没有这些。甚至你可以看到他们彼此之间也没有这些东西。所以你就会觉得,你如果是真诚地对待它们的话,它们也会用一个信赖的心态对待你。
2.我觉得我很幸运,周围的猫猫狗狗不会嫌我老,嫌我丑——谈尊重
朱天衣在新书《所罗门王的指环》的一章,描述了她与各类动物的对话,十分奇妙有趣。更有趣的是,她给不同的动物都起了不同的名字,除了猫狗之外,还有鸡、鹅、蛇、鸽子、乌龟等,名字也是非常有趣。从这些清新自然的文字中,她对各类动物的爱与尊重,跃然纸上。
问:看你写猫、狗、鹅等自己养的动物,对身边各色绿色植物的描述,以及对所谓“原住民”(山上原有的动物)的叙写,都让人觉得除了有浓烈的爱之外,更有一种对这些生物的尊重在里面。对此,你是如何做到的?
朱天衣:我会觉得它们都是一个生命啦,你如果是人的话,人还有自主的权利,他还能够自主,可是这些弱势的流浪猫狗的话,完全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就不能撒手不管。
每个生命都有它自己样貌,有时候我的学生会对我说,那个东西好丑哦,我说它也觉得你很可怕很丑呢,这都是相对的。我觉得我们有幸在同一时刻生活在地球上,应该好好珍惜这个缘分吧,应当彼此尊重,彼此包容,不是非我族类就赶尽杀绝。
问:你和动物沟通的本领是天生的么?
朱天衣:和动物相处久了之后,你会发现和它们的交流就是一个眼神的事儿。你只要用一个它们能够理解的方式对待它们,尤其是狗,它靠语言,靠听觉,靠各个感觉去感受你,也许它理解你完全比你知道的要更多。
问:对家里的鸡、鸭、鹅、鸟、狗、猫等起的各色名字太有意思了,请问这么多奇奇奇怪的名字的灵感是从哪里来的?起名字很有创作的乐趣吧?犹如为小说中的人物起名一样,对吧?
朱天衣:我给猫取名字还被我先生骂了一顿呢,有一次我家的猫生了5只小猫咪,刚好碰上朋友阿涛哥来,我就给小猫取名阿涛哥,被先生说:“啊,你怎么老给动物取人的名字呢?”后来我就把这只猫叫小哥,哈哈。另外4只就都是花猫嘛,都是女生,我会叫它们桃花、杏花、樱花、桂花,也许它们以后的主人会给它们取另外的名字,但是在我这儿就叫它们这个好了,取得很开心很快乐。
问:与泥土、溪流、猫狗等相伴,你是否变得对打扮以及物质丝毫不在意呢?比如,对保养皮肤,对穿衣打扮等等。看书中你写到自己整个人沉浸在河中洗衣、洗身、洗心神,很是享受大自然。
朱天衣:(笑)我超级不注意,不过因为我每天还是固定要出去上课,所以不能让自己变成像个游民。
问:你算是三姐妹里最不在意外形的那个吗?
朱天衣:因为跟这些动物同伴在一起,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把生活的那个物质欲望降得很低。我们家里我就是对衣着最不在意的那个,结果呢,我妈妈和姐姐们经常会把一些衣服拿来给我穿,说是自己穿太大了等等,其实,我知道,她们是特别买给我的。
每次与姐姐见面,她们看着我脸上皱纹——因为经常被阳光晒被雨淋的嘛——她们就会各种护肤品给我用,还教我使用方法。可是我就会说没用啊,你擦上去,汗水就会把它冲掉了,擦防晒什么的根本都没用。这就是住在山林里面付出去的代价吧,不过,我觉得我也很幸运,周围的猫猫狗狗也不会嫌我老,嫌我丑。所以我就很自然地就这样子吧。我觉得要我去注意这些东西的话,会耗去我太多的精神。
问:只是因为时间有限,对你来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朱天衣:也没什么多么重要啦(笑),就是懒。
问:你现在已经到了那种对年龄不在乎的阶段了吧?
朱天衣:对一个写作的人来说,可能是我这一段年龄,50岁左右,创作最旺盛的时候,因为你的人生经验已经累积到一个地步,你的感觉又没有完全毁损掉,还没有老去,感官都还在,所以你对万事万物都还有兴趣,好奇,这段时间大概是一个写作者最巅峰的时候。我比较在意的是,我要赶在还没有患老年痴呆症的时候把手边想写的东西,想看的书,好好地处理掉。
3.所有的人要多关怀我们的环境,多善待我们的身边的伙伴——谈邻里
朱天衣在山上的邻居之间,会经常性地彼此馈赠一些当季水果、蔬菜、自家酿造的酒、宰好的家禽,甚至会时不时彼此串门,来上一桌。“从中午吃到天黑,菜热一热再来一巡,回程时,月已当空,微醺地走在月光下,清风拂来真个是树影零乱、人影徘徊”。何其美好温馨的画面。
问:看你对邻居的观察,真心有一种生活在别处的幸福感。我发现你山上的邻居都是“神人”,跟他们交往有哪些不同以往的新鲜感?
朱天衣:我觉得很好玩的就是,这个山上,原来住在上面的原住民也好,客家人也好,客家人很勤俭,原住民本身对土地的感受比我们更深刻,他们几乎完全能够留在山上,山上的原住民他们的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只要能够种地,自给自足完全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如果要求更多的物质,时尚的享受的时候,那可能就会往城市里跑,往城市里跑了之后,如果你没有特殊的学历背景等等这些,很有可能在城市里面做的也是粗工,然后等到从城市被打败再回来的时候,往往很多原住民朋友就会靠喝酒来解闷。有时我们看到这样的情况,也蛮难过,看到他们悠游在大自然里面,如果不是心情比较低落,我觉得他们完全会比我们更能享受这样的环境。
问:山上的邻居彼此馈赠当季水果、蔬菜以及各家宰好的家禽等,彼此分享各自的劳动成果的部分,非常令人感念。
朱天衣:在山上,人情还是比较厚的,有什么吃的喝的都会想到我。今年过年,我们夫妻两个也是被邻居叫去吃年夜饭的,过得好开心哦。元宵节的时候,也是和大家一起过的,非常热闹温馨。
我的个性有点两极化,有温和的一面,也有孤僻的一面,当我关起门来写东西,也会怕有人来打扰。邻居们就很好,有好吃好玩的就会通知我,平常呢就各忙各的。这种交往方式,你说亲也很亲,彼此又会给对方空间,这种人情,我觉得非常合适。
问:从你体验到的这种邻里关系,相对都市里的人说的话是什么呢?
朱天衣:在台湾地区,在城市里住的人也比较喜欢到山上来,喜欢到乡间走走,觉得这可能是纾缓城市压力的一个方法。我们常常会觉得城市里的生活和山上是完全不同的,可又是息息相关的,就好比说,水源来讲的话,水从山上流下去,城市里的人用的就是这些水。变成自来水,然后城市里面的人再使用。所以,我会告诉城市里的人们,这不是和你们无关的,比如泥石流,比如水质污染,都是因为破坏了山里的环境。不管是整个地球也好,还是我们个人的台湾岛也好,或者我们山里也好,我们如果不好好善待环境的话,大自然一个反扑就会让我们受到巨大的打击,所以我们要心怀感恩谦卑之心,所有的人都要多关怀我们的环境,多善待我们的身边的伙伴。
4.我觉得他就是非常怡然,他不会把他的意志强加给你——谈父亲
朱天衣的父亲朱西宁,于20世纪50年代登上中国台湾文坛。他曾任中国台湾黎明文化公司总编辑、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系兼任教授,并曾主编《新文艺》杂志。其作品包括:长篇小说《猫》《画梦记》《茶乡》等,短篇小说集《大火炬的爱》《将军与我》《将军令》等。他的夫人刘慕沙,是中国台湾着名的女翻译家,尤以翻译日本文学名家作品闻名,例如菊池宽、川端康成、井上靖、三岛由纪夫、大江健三郎等人的作品。
问:你心目中的父亲是怎样的人?
朱天衣:我父亲是个大开大合的人,他让我看到信仰不是捆绑而是让你更自由,就是随心所欲,我觉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