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全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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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久战(2)

此时南京近郊,各方征调的大军已达八十余万之多。曾国荃一再向苏抚李鸿章请援,但李鸿章自攻克常州以后,就即不再理会。至六月十五日那天,湘军所掘地道,长达十余里,已达天京中区了。曾国荃以这秘密的大功行将告成,倘被天国识破,势必前功尽弃,因此下令加紧炮轰,免得掘地声给天国听到。这时李秀成正辅助幼主,虽属智勇兼具,忠心耿耿,但从前所占府县,既不能连贯一片,统一攻守,后来却被湘军分别击破,失地日增。在天国晚年,他已早感消极。至此,虽能勉守南京,已无出击之力,此消彼长,彼此的形势已相差太远了。

这日未到午夜,湘军在地道终点,突用大量炸药,轰穿地面。轰隆巨响,好像天崩地塌,大队兵卒由李臣典等率领,涌进天京中心,一时真是火烟遍地,喊声震天。太平天国军事先不防此变,倍觉慌张。急由洪宣娇等保卫幼主。李秀成、洪仁发、洪仁达、赖汉英、罗大纲、秦日纲、陈开、赖文鸿、吴汝孝、古峰贤、陈仕章、吉安瑾等众将领,纷纷四出抵御。而由地道涌上的这些湘军,一部分四面作战,另一部分已由中区攻向边区的城门,守城的天国兵士前后受到夹击。城门顿时失却几个,这时城外清军,如同黄河决口般地蜂拥而入,越进越多。李秀成、洪仁发等混战将近天明,虽把清军悍将如李臣典等杀伤数人,想到自己外无援军,人马越战越少,遂知大势已去,匆促动乱间,碰着几位将领,急忙率领残部,杀开一条血路,向西门突围。

清军当初既已密围天京,何以这时的天国将领还能向西门突围而出?原来曾国荃幕僚们早已熟计妥善,认为地道妙计,攻克天京,已具把握。目的是在破城第一,硬要坚围,势必双方多伤人马;第二是天国败以后,必求生路,所谓困门,自己也死伤必多,因此有意留出西门。其实天国之地,倘若不是被从地道突破,守城实力,还是足够。这时急切逃生,不管任何一个城门,也能突围冲出的。然而,曾国藩的湘军毕竟太庞大了,又早有准备,终使太平军惨败,天京陷落。

“探骊之法,以善战为得珠。”曾国藩之所以能探骊得珠,首先是因为他极端重视战争全局,“从大处落墨”。他从实践中获得了一个重要认识:军中阅历有年,益知天下事当于大处着眼,小处下手。

咸丰八年(1858年)六月,曾国藩奉命率军援浙。但石达开七八万人不久放弃了浙江衢州等地,进入福建,朝廷乃三次令他率援浙之师援闽。当曾国藩集结军队,摆开了三路入闽的架势时,太平军却进入了江西腹地。原在吉安的太平军也突围往东,不久,另路太平军则从闽南进入赣南。于是曾国藩在东、南、北三面受敌,不得不把一万多人分为三路,伸出三个拳头,在任何一方都难以获胜。这种被动的局面促使曾国藩不得不深思。

最后,他下决心改变湘军在江西战场上的处境,于咸丰九年(1859年)正月上了一本着名的《通筹全局折》,指出:“就数省军务而论,安徽最重,江西次之,福建又次之,就全局观之,则两利相形,当取其重;两害相形,当取其轻。又不得不舍小图大,舍其枝叶而图其本根;就现在之兵力稍加恢廓,北岸须添足步三万人,都兴阿、李续宜、鲍超等任之;中流现有水师万余人,杨载福、彭玉麟任之;南岸须添足马步二万人,臣率萧启江、张运兰等任之。三道并进,夹江而下。幸而得手,进占十里,则贼蹙十里之势;进占百里,则贼少百里之粮。其于金陵、庐州(今合肥)两大营均足以抽釜底之薪,而增车外之辅。”

时曾国藩目疾甚深,目光甚蒙,难以开视,仍在作战地图前深思熟虑,纵横捭阖。他坚持:论大局之轻重,则宜并力江北,以图清中原;论目前之缓急,则宜先攻景德镇,以保全湖口,先固南岸。

这是曾国藩统筹战争全局的一项重要的战略原则。根据这一原则,他在江西战场上缩回了两个拳头,让自己统领的这部分湘军抱成一团,集中打向赣北,夺回景德重镇,不但立即改变了被动的局面,而且为他后来进军安庆奠定了基础。

对于攻打太平军的整体战场,曾国藩在咸丰九年间也进行了战略上的考虑。

当时,从两湖、赣、皖到江、浙、闽,各省都有太平军在奋力拼搏。太平军与清军的分布,犬牙交错,处处有对垒,时时有战斗。如果不从全局上考虑,只注意防堵追击,争一城一池之得失,虽也可以获一时之利,但战争的发展前景还难以预料。故曾国藩根据“舍小而图大,舍其枝叶而图其本根”的战略原则,把目光死死盯着金陵,盯着金陵在上游的屏障安庆。后来的战局发展,基本上是按曾国藩的这个规划发展的。但这一战略思想和战略部署,一时还不容易被所有的人理解和接受。

曾国藩还不得不作出努力,付出代价。他常说:“我对大利大害,都悉心考究。”他冒着风险,屡次拒绝朝命,虽然确有西防则因未获得地方政权而办事艰难,东征则因兵力单薄而顾此失彼,北援则因路途遥远而缓不救急等主客观因素,但基本原因却是他悉心考究了大利大害之所在,决心“任凭各处糜烂,仍不分安庆兵力”。他甚至说:“此次安庆之得失,关系吾家之气运,即关系天下之安危”。“舍小而图大,舍其枝叶而图其本根”的战略原则掌握着他,支配着他,使他终于成就了一番大业。

“久战”能胜的主要原因是“心战”

久战,是对抗性的战争,是综合因素的较量,是曾国藩最为关注的。更重要的是,曾国藩讲求“心战”,以“心战”夺敌锐气,养己威势,练就一支能够“久战”的队伍。

他的“心战”首先是“养吾气”。

(1)养吾正气,防其邪气。

对全军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使广大将士深信其事业是“正义”的,其军队是“正义之师”,所从事的战争是“正义之战”。

(2)善吾和气,防其离气。

搞好官兵团结、上下团结、三军团结。治军之道,“要在人和”,“和则一可当百”。如果“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离心”,必至于败。

(3)练吾胆气,防其恐气。

练兵先练胆,人无胆气,一切技艺都归无用。

(4)严吾刚气,防其娇气。

“气不自壮,励之乃刚”。军纪必须威严,军容必须整齐,要培养全军的阳刚之气。

他的“心战”其次是“攻敌心”。在“攻敌心”方面,主要是:

(1)谕义夺心。

兵临敌境,应大造舆论,宣传自己出师目的是为了禁残止暴,救民于水火,揭露对方残暴无道,借以瓦解敌方军心民心。

(2)谕威夺气。

未战之前,先大肆宣扬自己军队多么强大,将帅如何英明,装备如何精良,三军如何团结,给敌人以强大的心理威慑。即《尉缭子》讲的“讲武料敌,使敌之气失师散”。

(3)先声夺人。

两军对垒,我方先造巨大的声势,使敌感到强大不可抵御,丧失胜利的信心与斗志。“先声有夺人之心。”

(4)挫敌人锐气。

敌来进攻,我方以精兵强将先拔头筹,挫其锐气。

由此可知曾国藩“久战”能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