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动!”
于是,她不动了,又变回那个傀儡娃娃,血色尽褪,面如死灰地任他摆弄。
看着她似乎想把自己的手指头都拧断,他心中不舍又心疼,已然无力。把她安置在大床上,命令她闭上眼,他转身离开了卧室,关门时故意弄出声音,给她一点安心。
“啊啊——”
半夜,卧室里一片混乱。
女孩突然惊醒,歇斯底里地哭叫,不受控制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扑打所有阻拦她的东西。
男人的俊容绷得死紧,竟尽全力地护着女孩不让她伤到自己,她后脑勺上还帖着白纱布,他一只手紧紧扣着她的脑袋,任她在他身上胸上抓出血红的指印儿,柔声轻哄。
“魔鬼,放开我,放开我……不要,不要,好痛……求求你……厉锦琛,你这个魔鬼!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你,你滚开,滚开——”
她抓着他的胸口,双瞪瞠大,死死地瞪着他如夙世仇敌。
这,才是她真正的心声吧!纵使她白日里表现得再沉默无言,柔顺听话,没有一丝反抗,可事实上那压抑的火山在这夜幕之中,再也掩不住真相地爆发。
她还涂着药水的红红绿绿的手指头,死死地掐上了他的脖子,刺红的眼睛里,水珠大颗大颗地落。
她的声音一片嘶哑,他听不清楚,却知道她在控诉他。
为什么要那么对她?那么对一个手无缚之力的那么柔弱的她?!
“对不起,萌萌,对不起……”
他抱着她,反反复复地呢喃着这一句话,湿意浸透了她颈间的发丝,温温地打落在她冰凉的小脸上。
这一夜折磨,天明才止。
床上一片凌乱。床下青烟缭缭。
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香甜,女孩终于睡着了。
厉锦琛给海恩打了电话,“她的情况,很糟糕……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完全康复,在此之前我都不会离开她。”
长久的静默,如压在心岸上的巨石。
“她还需要我。”
也许,这只是自欺欺人。
之后,萌萌非常听话地在公寓里休养,足不出户。实在是厉锦琛觉得不对劲儿,每日都会带着她出门走走,在清晨和晚饭后。
散步时,小区不少人会主动向他们打招呼。而第一个招呼的,必然是萌萌。有小区的大爷,或者小朋友,甚至连阿猫阿狗,似乎都十分熟悉小姑娘。这时候,厉锦琛才发现,自己在这小区生活了多久,对方似乎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却知道萌萌姑娘喜欢的狗狗是比熊这种可爱的短毛犬,喜欢和年长者聊家常,喜欢逗小孩子随身带着糖果哄吃吃,喜欢在路过健身器材时,上去轮着玩上一圈儿,非常孩子气。
“萌姐姐好。”
最常遇到的是一些小家伙,向萌萌问好时十分高兴。
这时候,厉锦琛发现,自己似乎真地在此生活了许久,处处沾染着一种生机和活力,那些投来的亲切眼神和问候,给他一种浓烈的被认同感,归宿感。当他再次开车回来时,看到整个小区的轮廓,似乎一下都变得亲切可爱了许多。而再不是,如同他在世界上任何一幢高档住宿区一般,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过客。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又收紧了手,把掌心的柔软握得更紧了一些。
突然她激烈地扯了他一下,身子往后直退。
他停住,朝前一看,发现,那是进入花园的入口,一丛丛青翠的竹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婆娑摇拽,夜灯将翠竹打得碧盈盈的,十分美丽幽静。
可是女孩的脸上却显出极端恐惧的表情,甚至在挣脱他的大掌想要逃掉的样子。而他一直不松手,她着急得迅速红了眼睛,对他露出了乞求的眼神,他心里一疼,将人抱进怀里。
低声呢喃,“萌萌,不怕,不怕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有那种事发生,谁也不能伤害你了。萌萌乖,乖……别怕……”
她非常不安,在他怀里仍是挣扎不停,虽然没有当初在医院时那么激烈拼命,却严重地影响到她夜里失眠,多梦,常常在梦里呓语尖叫,然后一夜无眠,就瞪着大大的眼睛到天亮。
这让他很担心。
“萌萌,医生说今天拆了线,就可以回学校读书了。”
闻言,女孩的眼眸明显一亮。这让她稍显木讷的表情,显得有了些神气。
他抚着她的头,问,“你想住校,还是住家里?”
她怔怔地看着他,无语。或者,只是等着他下令。
沉默良久。
她还是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默默地喝着他盛上的汤。
最后,他说,“如果你不下决定,那么就不用去学校,我让老师上门来给你授课。”
她的动作一顿,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唔。”
就这样认命了?!
他眉头一锁,收拾了盘碗,转身进了厨房。
静了一下。
突然哐啷一声碎响,砰,啪,哗啦啦——
碎响声从那一下,迅速扩散到一片惊天动地之境,简直让人心神震颤,不得不说恐惧害怕。那激烈的摔砸声,任谁都能听出是一种积累到了极点之下的宣泄,疯狂!
价值上万的古瓷餐具,毁得一个不剩。
萌萌坐在原地,背对着厨房的方向,十指在桌下绞得死紧,双唇紧闭,一片苍白。
“我想去学校,住……在家里。”
这一番发泄还是有成果的,姑娘最后说出一串挺长的话。他自嘲地想着,她的情况其实比自己当年好多了。没人的时候,他几乎是不想开口吐一个字的。好歹,她终于一口气说出了九个字。
隔日
他像以往一样送她上学。
车停下时,他捋捋她被重新放下的密实流海,从储物箱里拿出了她的黑眼镜给她戴上,倾身吻吻她的唇,故意用胡渣蹭她的小脸,她有了些许的闪躲表现之后,一笑,有些邪气,才放她下车。
“好好学习,注意伤口。不要有激烈的运动,中午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