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我哪儿能有什么厚礼可以送入的!”华君怜悻悻的说道。
她不过是个品级低下的侍妾,连嫔妃都算不上,月钱也有限,怎么可能有厚礼送人。有些不甘心地又回头去看了顾盼兮一眼,才沮丧的离开了。
千福乐得一直合不拢嘴巴,总算有人帮她们出了恶气。免得仗势欺人,以为自己是谁呀,还不是就卑劣手段勾引了当时还是皇子的主人,混到今天这么个小小的夫人位置。“三宫六院中,才人、夫人、美人是地位最低的。”
以后几天,顾盼兮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们,果然因此安静了许多,再没有人敢轻易上门来找麻烦。
有溜须拍马,喜欢惹是生非的人,立刻报告了皇上和太后。
皇上听了这事后,哈哈大笑,吩咐人送去了价值千金的礼物给顾盼兮。
太后听了这事后,只是一笑置之,同样吩咐人送去了一份厚礼。宫闱里目前缺少的就是这样有魄力的女子来主持;看来皇上没有选错人。
在那个令人无法自由呼吸的地方,又无可奈何地小住了几日,似乎一切平静无波。很快顾盼兮被皇上派人客客气气的送出了皇宫。
她原本以为皇上是不中意自己,才会遣送她出宫的;满心的欢喜。
没有想到她刚刚到家不久,马上就有旨意传出来,说皇上赐了她绫罗绸缎三百匹,美玉珍珠无数。
接着又是山珍海味,又是珍禽异兽。就连在皇宫里曾经侍奉过她的宫女千福等也统统赏赐给她了。
这无疑是在表明,皇后的位置非她莫属。
不过皇上也奇怪,没有直接的下达册封皇后的诏书,而命人传话,希望能够得到顾盼兮的允婚,如果是平常百姓家婚嫁一般。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顾盼兮在心里仍旧牵挂云飞扬,哪里肯轻易就允婚。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哗然一片!有的暗自喜悦;有的分析原因;有的大肆弹劾。
豫贤王最近几天,天天都被同僚们请去“问候关心”。尤其是当初,力保三皇子登基的右丞相等人,更是软硬兼施。
平衡利弊,一直是反对顾盼兮封后的豫贤王也不得不重视起这件事情来。毕竟家里出一个皇后,好过由于违抗君命而招受满门抄斩的悲惨结局。
……
这天下朝后,豫贤王匆忙回到王府内。刚刚进了书房内,立刻派人去把顾盼兮请到自己的书房来。
其实在豫贤王内心深处,并不怎么希望顾盼兮将来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目前她的父兄已经显赫一时,整个朝野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就在等着给他们挑错找麻烦。
况且,以顾盼兮的聪明才智,如果当上皇后以后;如今腹背受敌的皇上,肯定会充分地利用和借重她的才华以及顾家的势力。
可是将来一旦皇上的地位得到巩固以后,那时候功高震主,就会把强悍的皇后视为骨中刺,眼中钉。
顾盼兮要是再得到宠幸生育了世子的话,恐怕就会更加成为别人煽动事端的借口。
在那种情况下,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儿错误,也有可能成为皇上想要废后的理由!很有可能还会株连九族,到时候豫贤王府同样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可是谁也不知道,皇上此刻究竟是怎么在想的?!为什么不直接的下策封的诏书呢?反而这么大肆招摇的做出求亲的举动?!
弄得现在整个顾氏家族和豫贤王府已是骑虎难下。
如果拒绝婚事,无疑是让皇上的脸上无光;如果不拒绝,又会得罪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们。顾盼兮以后的处境,恐怕只会更加的危险重重!
这个皇上是怎么在处理事情!?
他是真的性格懦弱?还是正在养精蓄锐?封后的事情现在显得扑朔迷离,似真亦幻?就连一向老谋深算的豫亲王,这一次也揣摩不透皇上真实意图是什么。
不由在那里连连的摇头叹息。
身着素雅春装的顾盼兮得到通报后进了书房,落落大方地向豫亲王行礼问候,不需要开口也已经知道豫贤王叫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肯定和自己拒绝皇上求亲的事情有关联。
只是不清楚王爷的态度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
“盼兮见过王爷!”
“在自己家里,还叫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我总是你外祖父——听说你近来身体不太好,有没有继续看太医?春天的气候变幻无常,一定要多注意一些才是……”豫贤王询问了日常生活是否习惯,病好以后有没有复发。
“是,盼兮谨记教诲。”
顾盼兮低眉顺目,恭敬地应答。她自幼就和这个威仪的外祖父不怎么亲近。他总是显得那样的高高在上。
豫贤王看着容貌酷似自己爱女的外孙女,心里倒是有了不少的感触。
当年为了巩固新政权的联盟,自己才十几岁的女儿迫不得已嫁给一个年长的鳏夫,多少年来一直觉得对女儿十分的愧疚!
没有想到,多年后,外孙女又同样要为了家族利益,再次步上后尘!甚至于是更加险恶严峻的地位。
不过,看她小小年龄就如此的沉稳端庄,加之容貌才华,样样出众!也难怪皇上会在众多佳丽中,单单钟情于她。
只可惜了,她不得不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
寒暄过后,一片沉寂。
良久——
“盼兮……你虽然是女儿家,到底是与别人家的闺阁千金有所不同。你父亲自先帝起就战功赫赫,如今更是重兵在握。你哥哥虽然没有立过功勋,小小年纪蒙荫封爵,他们已经是极人臣之贵。你是女子,虽然不求能继扬祖业,也不要让你的父兄辈贻笑于人才是”豫贤王斟酌再三,话里有话的说道。
顾盼心里明白,外祖父这席话是针对她拒婚的事由说的。
虽然说得含蓄婉转,语重心长。言下之意实在是再明白不过,是要她尽快的接受皇上的求婚,答应封后的事情。
她听着,不言不语,不喜不怒,木然地在那儿,在唇边浅浅的勾勒出一丝讥讽之意。她虽然天资聪明,不过到底只有十六七岁而已,在为人处事上面,难免会欠缺一些经历和累积;有些时候免不了就会把情绪表露出来。
外祖父刚才这番谈话的用心,是要她体念到了皇恩的浩荡,还要顾及王府的尊荣,父亲的权势,哥哥的声名。
这一切皆因需她的一句话而已。她若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从此他们可以在京城里、官宦中睥睨众人。
偏偏却没有任何人,顾及过她的感受如何。
豫贤王看她脸色不佳,知道她心生不悦,也不想把逼得太急了。
毕竟这个外孙女非同常人,她如果真的横下心肠,有可能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必须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合理地利用骨肉亲情、血脉安危去牵绊住她脚步才可以。
“年纪大了,就是这么不中用,多说几句就困乏!我也累了,你就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三日内,一定要给出答复!对了,你外祖母正等着你,快些过去吧!”他轻轻的挥手,要她离开,仿佛是不忍心。
甚至没有去强迫她立即答复。
只是在那里不断的哀声叹息,故意显得心事重重的模样。顾盼兮行礼告别以后,转身离开之际,忍不住又回头去张望。
忽然之间,觉得外祖父好像老了许多。看上去不再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反倒有些风烛残年的感觉。
仔细想想,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好像的确是任性了一些。翻来覆去,只顾着考虑自己的感受,却没有去顾虑家人的安危前途,实在是大不孝!
离开书房,顾盼兮步履沉重地往后花园走去。一路上思前想后,感到实在是难以抉择;完全没有心思观看满园春色。
伫立在金鱼池畔,久久的看着那些无忧无虑的鱼儿在水里游弋。一阵微风吹拂,桃花纷纷扬扬从枝头飘落,悄然的在水面荡起涟漪。
鱼儿们争先恐后的去啄食那些花瓣,以为是什么可口的美味佳肴,顾盼兮好羡慕它们如此的无忧无虑。
素莲等人听说王爷把郡主找去了,一个个担心不已。等了良久也不见她回去,赶紧去私下打听。
一打听,说郡主早离开书房了,可也没见去向豫贤王妃请安。这一下子就更加的担心,四下寻找。
终于,大家在后花园的鱼池边看见了顾盼兮。她正在那里吹凉风,似乎心事重重,若有所思。
素莲心里一动,猜到她此刻一定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转身叫玉梨她们几个不要过去打扰顾盼兮,又嘱咐她们快点回去准备茶点。
自己则悄悄地走上前去,主仆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顾盼兮向素莲说明为了什么事情在犹豫不决。
素莲是个同样聪慧过人的女子。
服侍顾盼兮也整整有十年时间,她们两人同时学习武艺,又朝夕相处,彼此非常的默契。也就很容易去理解顾盼兮为什么会感到为难,轻易就看透了她心中在思考什么。
看来是王爷在利用自家小姐,素莲冷冷一笑,用不以为然的语调说道:“郡主!请恕奴婢的无礼,你只不过是身在其中,当局者迷而已。所以看不透彻这其中的关键。
王爷他今年不过才五十几岁,平常又保养得体;怎么可能会如同他说的那样子萎靡不振!他不过是在让你感到愧疚难过。
你答应了你就是孝顺,他当然会疼你;要是你不答应,我看他还会想方设法来逼你。说不定下次就是吐血了!”
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事实。
顾盼兮的脸色骤变,内心瞬间翻腾起来。
这是及其简单又明显的道理,自己刚才为何未能想到?!还在这里感到痛苦万分。
而素莲却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来?看来自己在为人处事之道上,的确是欠缺了许多。根本不如素莲的思维敏锐细致。
还是自己被什么迷失了心窍?根本无法就做出正确的判断!
顾盼兮木然的站在那里,一时思绪更加的难以平静。
呆立了许久,才轻轻的叹息。
回过身去沮丧的看着素莲,说道:“我想在这儿静一静,你先回去吧!叫她们不要过来烦我!”
“是!这里是风口上,小心身体,别吹得太久了!”素莲有些谦然地望着她,不放心说道。
“没什么,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顾盼兮努力地挤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反而安慰素莲。
她们虽然是主仆,感情比姐妹还要亲近许多。
“能这样子想就好,看到你伤心,我也会很难过的。”素莲还是不放心,她知道主子的处境很为难,可惜自己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回去吧,我真得不会有事的。”顾盼兮再三保证。
“嗯,我只想要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没有父母亲人,也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待我好的。唯独你关心我,照顾我。所以无论你选择怎么做,一定要带着我一起,好吗?”素莲目光真诚地望着她。
顾盼兮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苦涩地笑了笑。或许素莲是在鼓励她逃离这里,可是她又何尝不想呢!无奈,需要牵绊的事物实在是太多、太多。
这一晚上,顾盼兮独自躺卧在床上,依然辗转反侧,心事如潮。
几乎无法安眠。
辗转到了午夜,忽然坐起来披衣下床,点上火烛走到了书案前面。沉思了片刻后,捻笔磨墨,伏首在案几前。
可是提笔有犹如重似千钧。
斟酌良久,这才在素笺上面一气呵成,只见那信笺上写的是:“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曾经希望自己和云飞扬两人能够一生一世结合在一起,两人的爱情也能够一生一世,不会衰退。
爱情,只有与坚贞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无比纯洁美好的。懂得这一点以后,她决心要向云飞扬表明自己的心迹。
尽管云飞扬曾经令她感到伤心绝望,甚至她也想到像如同云飞扬所希望的那样,他们今生今世永远也不再见面,就把对方深深的埋藏在心底里。
可是怎么能忘得了?
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伤心绝望之际的伪托;其实在内心深处仍旧蕴藏着对云飞扬的无尽的思念!一番感慨以后,心中只是盘旋着这样一个念头,久久的挥之不去。
“我要见到云大哥,一定要去见云大哥!”
其实,她是怕去见到云飞扬的。
偏偏又渴想再见到他,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把他当作是自己今生唯一的挚爱,正是源于这种矛盾心情,才会想到无论遭受任何的危险也要到外面去,必须得再见云飞扬一次才可以。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答复皇上的求婚。
无奈,豫贤王似乎怕她会弃家出走,也怕各方的刺客对她不利。特意加强了整个王府的戒备和巡逻力度。
特别是她居住的地方,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能轻易离开王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