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不乖小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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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泪眼倚楼频独语 (1)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

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

缭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

——《蝶恋花》欧阳修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头年的暮秋,一直走到第二年的三月月底,历时五个多月,万里迢迢,终于历经千辛万苦的来到了上京皇城。

但凡是京城,往往繁华之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铁骑队由于是隶属于外围的兵系,依律若是没有征召的兵符,是不能随便的进入到京城里面的。所以由林将军带领着他们,一行人停靠在四十里外的军营就地驻扎,等候命令。

只由骆飞率领着几个武功超群者,卸甲轻装继续护送顾盼兮和婢女们乘坐的马车,一起进入京城里。

顾盼兮的嫡亲外祖父豫贤王龙忻,时任吏部尚书兼大司马,是位三朝重臣。他是真正的皇室宗亲,同时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叔爷。

不过他为人中立,平常深居简出,从不结交朋党。在朝堂上从不得罪任何人,常常是左右逢源。所以在他的人生当中,什么样的风暴似乎都不曾影响过他。

他的府邸是先帝御赐,就坐落于皇城外的朱衣巷。高墙滚瓦,大门紧闭。四周日夜都有人戒备巡逻,显得甚是威严。

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在府邸对面的街道旁边停顿下来。换了一身普通人打扮的骆飞跃下马,径直的走上前去,客客气气地双手抱拳:“有劳了,麻烦哪位进去通传一声,我家小主上是贵府的孙小姐。”

那看值的人向来就是手高眼底之徒,平常被来往的亲戚朋友们阿谀奉承贯了。若是没有小费银子,哪里肯随便的正眼看人。

“去!去!去!哪里来的肮脏汉子,满口跑马的胡说八道什么。孙小姐,讹诈到这里来了。咱们家小姐这会儿端端正正的坐在绣楼上绣花呢!还不赶紧滚一边儿去,别在这个儿找不自在。不然大爷们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他们看见没有好处可捞。不但不去通报,反而在恶语相向。

“你们——”骆飞是个耿言拙舌之人,被他们辱骂后,气急了反而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气愤的转身回到马车旁边,可是讷讷的又说不出所以然。

其他几个铁骑队成员纷纷下马,愤愤不平地准备动手。

“小主人,他们——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别急,我已经看见了。不过是几个区区的刁蛮奴才,看门狗而已。骆飞,你去把我那装书的箱子搬个过去。看见那石头狮子没有,把石狮子挪开了,再将箱子放上去。自然就有人热热闹闹地出来迎接咱们!”

一路上,想尽千方百计也没有能找到合适机会逃跑的顾盼兮,心情本来就十分郁闷。巴不得能多惹是非出来,破坏自己的名誉。

她阻止其他人动手,只要骆飞一个人去行动。

“是!”忠心耿耿的骆飞居然也不问为什么,唯命是尊。果真就从后面的马车上搬了顾盼兮的一个大书箱,径直端着走过去在阶梯前放下箱子。

那些家丁护院以为是孝敬的财物,不由得个个喜笑颜开。

却不料,骆飞忽然运气后,把门阶旁边的一个几百斤重的石狮子,生生的硬是给抱起来扔到一边,轰轰隆隆的好吓人。

他却转身轻轻松松的把大书箱抱起来,搬到石头基座上放置好。拍拍手,对自己的功夫感到非常满意。

“你——你——大胆刁民,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为首的那人吓得两腿哆嗦,指着骆飞,边说边退后。

“麻烦通报,我家小姐求见王爷!”骆飞再次双手抱拳。

“你——等着——等着——”他们不敢再当面挖苦,羞辱骆飞。暗地里,却赶紧的派人跑回去,加油添醋的说尽坏话。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欺到豫王府的大门口来了!”片刻后,一个华衣玉服的年轻男子,从府邸里匆忙跑出来,手里提着金鞭。

“几年不见,顾毅之你可是越来越长进了!”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顾盼兮,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来。

原来,他就是当年小小年纪得到封赏,获免死金鞭,御封靖国公的顾毅之。也就是顾盼兮同父异母的大哥。

顾毅之虽是豫王府驸马爷前妻所出的孩子,不过从小到大就跟豫贤王府里年轻的公子们交情不错,是玩伴和好友。

今天恰巧是来做客的。

时常喜欢抱打不平的他,一听说有恶人胆敢欺压门卫,也不问明缘由,不分青红皂白的第一个提着御赐金鞭跑出来。

“你是什么人呀?敢直呼本少爷的名讳——想吃少爷的金鞭是不是?”

“哦!倒想要见识、见识。”

“你就不怕我这御赐金鞭。奇怪——你怎么看上去好眼熟?啊!这不是咱家的宝贝嘛——哈!你现在都长成个大美人了”不由分说,顾靖之认出顾盼兮后,竟把她当成三岁小娃直接从马车上抱下来转了几圈。

“大哥——”这个傻大哥,以为还是小娃娃呀!也不管这样子是不是符合礼制。顾盼兮娇嗔地用拳头轻轻捶了他几下,他也只是憨憨地笑。

其他人看见这个场面,知道是误会一场,赶紧过来殷勤的迎接。一边小心地给陪着不是,责骂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

顾盼兮只是一笑置之。

由顾毅之陪着一起进了大门,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兄妹俩约定改天见面。由内院出来的几个妇人领着顾盼兮又绕过一进又一进的房屋、影壁前廊;这才来到后宅里女眷们居住的正厅前面。

丫头、妇人们拥簇着一位衣饰华丽的中年贵夫人迎上来,她正是顾盼兮的外祖母,豫贤王妃谢氏。

旁边那个青衣妇人,曾是顾盼兮幼时的乳母,也是王妃的心腹之一徐氏。

顾盼兮看到数年没有见面的外祖母,顾不得许多,赶紧就屈膝跪下叩头。

豫贤王妃明明期盼了好久,可是一见到宝贝外孙女,就忍不住想起还依然在边塞吃苦受累的女儿。不禁心情激动,掩面涕泣。

她这一哭,顾盼兮也忍不住呜咽起来,她们祖孙几乎是抱头痛哭。哭了一阵子以后,才在徐氏的劝说下,渐渐好转。

祖孙两人回到主屋里,顾盼兮又祖母详细述说了这几年分开后的种种事情,一一问起家里长辈、亲戚们的消息。

这时,一个年轻俏丽的少妇进来,说已经为顾盼兮准备好了房间。

“盼兮,这是你大表嫂方氏。你也该很累了,先去好好的梳洗一番,咱们祖孙吃晚饭时再聊。佩芸,一定要好好款待盼兮,千万不能慢怠。”豫王妃嘴里虽然在这么说,手却拉着顾盼兮一直不放开。

这个宝贝外孙女向来和她最投缘,从小几乎是在她身边度过的。

好不容易,豫贤王妃才依依不舍的放开顾盼兮,让方氏领顾盼兮离开。

她们姑嫂两往后院走去,穿过有翠竹数竿的月洞门,里面别有洞天。

沿着百余步青石台阶,拾级而上,前面的开阔空地上,是一处雕梁画栋的三层木楼。楼前郁郁葱葱的植有许多花草树木。

“妹妹,这里是安平王妃的旧居——紫璇阁。你若是有哪里不满意尽管说,我这就吩咐下人去打扫别的庭院!”佩芸推开虚掩的大门,将顾盼兮领着进了精致的房内。

里面早已经收拾得齐齐整整。

家具摆设虽然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不过每个细微处都布置得精致典雅。想来是王妃常常睹物思人,嘱咐下人们时时的打扫整理。

“不必了,我从小就住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习惯的;不过还是要谢谢大表嫂。我的那些婢女们呢!可以让她们过来这里吗?我可不习惯让陌生人在旁边。”她刻意保持冷漠,让别人以为她跋扈难处。

顾盼兮知道,自己刚才让骆飞做的事,此刻恐怕早已经被加油添醋地传遍整个府邸,不久还会传遍京城。

当一个跋扈的郡主,好过当一个处处是危险的后宫嫔妃。

“她们应该就要过来了。这衣橱里面全是早就为妹妹准备的时新春装,这里是首饰。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那我先出去了!”见顾盼兮表情不悦,明白她是不想和自己攀谈什么了,佩芸赶紧知趣的告辞。

目送表嫂离开后,顾盼兮这才松了口气。又一次打量着这个熟悉的地。从小就生活在这儿,几乎什么都没有变。

她伸手去抚摸着那些家具,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真的是回家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那些婢女们才由两个妇人带着过来了。看上去她们已经全部都梳洗过,一个个换了身淡蓝色的新衣服。

不再是刚进城时那么风尘仆仆,让人以为是投亲靠友的穷亲戚。

“郡主,你怎么还没有梳洗?”玉梨首先发现顾盼兮依然是满面尘土,马上叫起来。

“洗热水澡好舒服的,咱们刚刚就洗了。哎哟——玉梨姐,掐人家干吗?”紫釉失口惊叫。

“对不起,是玉梨没有把她们教好。奴婢们这就去准备。”玉梨赶紧道歉。

“没什么,她们是开心。不过我真得好好的洗漱一下了,这身好脏,和清清爽爽的你们这么一比较,都快成了有味了小叫化——”顾盼兮也只有在她们面前,偶尔的才会表露自己顽皮的一面。

“可不是,看这小脸脏的。大家快点行动起来,咱们要尽快的把郡主打扮出来。不能让人看了笑话——”玉梨拍了拍手,开始吩咐小婢女们做事。

她们几个人赶紧在那两个妇人的帮忙下,侍候顾盼兮到专用的房间里去沐浴梳洗。然后为她换上了如今最时髦的华丽春装。

顾盼兮也决定暂时忘记重重心事,准备热热闹闹地度过回家的第一天。

偌大屋子内,灯火通明。

兴奋的青荷她们几个敌不过倦意,不时呵欠连连。顾盼兮遣退她们去休息,只留下素莲陪同。

回到久别的地方,应该显得非常兴奋才是。可顾盼兮在熟悉的环境里却意欲阑珊,变得更加的不开心。身着俏丽春装的她,此刻黯然不语的移步阁楼的美人靠前,(一种带横档的栏杆,可以坐靠,常用于闺阁,所以俗称美人靠)。

眺望着朗朗星空,新月如钩,似佳人弯眉。莫非连老天爷也知晓她的心事?不忍月圆月明。

顾盼兮从怀襟里取出玉笛,轻轻的抚摸着。良久才靠到唇边,吹奏起曾经听聂雄歌唱过的那首边塞曲调。

不禁回想着自己和云飞扬在草原上一起时的快乐情景;心里泛起层层波澜。明明知道云飞扬千里迢迢里尾随,却无法相聚。

相思的折磨甜蜜又惆怅。

因此现在最迫切的愿望,就是能够再见到云飞扬一面,有些事情她想要得到他的求证。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在心底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

惆怅的笛音渐渐的暗淡下去,她却不曾觉察自己脸上已经布满泪珠儿。

听到笛音消失,素莲这才从房间出来,体贴地递过用冷水浸湿的布巾让顾盼兮擦拭泛红的眼睛。

“郡主,就别想那么多了。这里是京城,处处讲究规矩的。比不得在外面时无拘无束——”素莲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她喜欢上了那个吹笛子的翩翩公子。

他们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若是没有接到候选的圣旨,还有可能会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可是这一切来得太迟,现在根本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我不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那样就不用去选什么皇后、嫔妃。那个皇帝也好令人讨厌——”顾盼兮哀怨地把下巴,挂在自己手背上幽幽地说道。

觉得这一切,都是怪那个皇帝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