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文天祥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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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纪闲

德祐二年三月十一日,作者到达泰州,在泰州躲避伏居十多日。一边寻找去通州的机会,一边也使数月来的艰难跋涉的疲劳得以缓解。但更主要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可奈何,所以说“纪闲”,其实这里的“纪闲”也就是“即事”的意思,是用来抒发当时当地所思所感的。

九十春光好,周流人鬼关。人情轻似土,世路险于山。

俯仰经行处,死生谈笑间。近时最难得,旬日海陵闲。

九十春光好,周流人鬼关——九十春光:立春后九十天,正是大好春天的时候。周流:转来转去。人鬼关:或为人或为鬼的关头,即生死关头。这两句是说:时当大好春光,我却在生死关上转来转去。

人情轻似土,世路险于山——人情:指作者三个月以来所经历的诸如苗再成骗作者出城、僮仆逃跑等等不近人情之事。轻似土:像尘土一样轻细。世路:指作者所遇到的诸如李庭芝欲加害于作者、路遇元兵、死里逃生这样一些事。险于山:比险峻的山还要险。这两句是说:人情冷暖就如同尘土一样轻细,世路艰辛如同攀登危险的山峰。

俯仰经行处,死生谈笑间——俯仰:回顾。《兰亭诗序》:“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经行处:所经历过的地方。这两句是说:所到之处,只得随机应变,与之周旋;生死存亡,系于一旦。

近时最难得,旬日海陵闲——旬:十天为一旬。这两句是说:最近时光难得,在泰州十多天,无事可做。

这是一首五律近体诗,直抒胸臆,不加修饰,明白如话,主题显豁。诗歌首先以高度概括的笔墨回忆了三个月以来的坎坷困顿,最后对这十几天的“清闲”表示“难得”,所谓“清闲”,就是暂时没有风尘仆仆、生命之虞,其实未尝不是一种自嘲。结合上面两首“即事”诗,不难看出,当时作者并不是真正乐于这种“海陵闲”,这种“清闲”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孤舟躲避,图的是“但令身未死,随力报乾坤”。作者以“纪闲”为题,道出了自己身处江湖的辛酸,以及忠诚莫白的冤屈,读来令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