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浣这下真觉得女儿有些奇怪了,摸了摸她额头。难不成,喝酒喝坏脑子了?
“天赐元年啊,咱们燕国太子李昭大年后刚即位,太皇已经订下你作皇家媳妇儿了啊傻丫头。新婚大典就在十三天后了,怎么这么重要的事你都给忘了呀。”
“天赐……元年……。”沐心慈心头猛地一震,慌忙四顾——
满庭桃花烨烨,俨然她儿时玩耍的桃园。再看看自己,以及年轻的母亲……
没有错了,这是她十二岁的时候的场景……
可是,她心口处被李睿那一剑穿胸而过的疼痛,依然清晰。他杀了她……尽管她是故意激怒他的……
为了不让母亲看出不对劲,沐心慈努力做得自然,按照回忆里十二岁时的样子。
先应付过这眼下的境况,她再找个地方安静的好好想想,这番情况实在让她……有点不明白。
母女俩一路走过浮萍园、绿芜苑、假山、流水、回廊。
沐心慈总觉有道视线在暗处窥视着她,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这道视线,并不让她觉紧张、害怕。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似乎,从前也时常有那么一道视线,默默注视着她。
沐心慈心头冒出两个字——“九幽”。那个男人对她有别样心思,她早就知道。难道是九幽吗?
再一想,沐心慈又觉不可能。如果这是十二年前,九幽还是个十六七的少年,是陈国的王子。天赐元年的春天,直到她进宫成李睿皇后的那天,他才来燕。现在,李昭都还没死,九幽不可能在燕国。
“阿音,你发什么愣呢,看你这魂不守舍的,一会儿见到老太皇可不要失了礼貌啊。”李浣担心。
“娘放心。”沐心慈努力用十二岁时少女的神态,回应母亲。
经过那么多年血雨腥风、生离死别,她早不复那颗少女般纯真的心。回想曾经,那金戈铁马、挥手定千百人生死的日子,血与泪,信任与背叛,利用与被利用,早已将她曾经那颗单纯的心抹杀了。
李睿为了坐稳江山,杀了她两个手握兵权的哥哥,后又设计抄了她满门。兔死狗烹,过河拆桥,李睿欺骗了她,利用了她!枉她自以为聪慧善谋,她沐家上下没有死在沙场,却一同死在李氏的江山祭台上!
“阿音,阿音……。”李浣喊了几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娘。不用勉强自己。”
“脑袋有点晕乎,不过不碍事,娘不用担心我。”沐心慈解释道。
“恩,那我们快些走吧,哟,你看,”李浣指了指前面回廊跑来的小厮,正是刚才来催她们母女俩的,“你爹那急性子,又让木东子来催了。”
李浣做事仔细,慢条斯理,偏偏配了沐沉舟这个干啥都等不得的武夫。夫妻俩一起生活,总是这个催着,那个拖着,着急上火的。
“夫人、二小姐你们再不到,一会儿老爷板子得上我身了,求你们可快些吧!”小厮木东子急得要哭。
李浣拉着女儿急急忙忙往前堂赶。沐心慈提着裙角跟着小跑。多少年,没有脱下过凤袍,今日这样,浑身竟说不出的轻快。
前堂,老太皇领着一队宫女、太监、侍卫,和左丞相沐沉舟笑呵呵的聊着闲话。宽敞的堂屋被这堆人填得满是满载。
“沐爱卿,你家女儿可真是宝贝,千呼万唤才姗姗来迟。”老太皇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摸了两把花白的胡须。
“太皇勿怪,我这女儿平日里都是闻鸡便起,今日来迟是因为昨夜臣喝糊涂了,让把她也灌了几口,还请太皇宽恕勿怪。”沐沉舟拱手哈腰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