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阴阳眼Ⅱ:娘子有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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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是我。”简洁的回话,梓林的语气却是十分冷硬的,也许是对雉家有了极大厌恶感。

待门打开,露出脑袋的人正是雉府的钱管家,初忆后来才知道,他是宋氏娘家的表哥。

钱管家拦不住初忆进门,多少是有点惧怕冷脸的梓林,让开路,一路高喊着通知老爷夫人,雉二小姐回来了。

初忆并不阻拦,反正雉家对于她来说,只因还有雉父、还有落寒,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

她第一次从东门走,三进院的正房,东厢房是雉父休息的地方,往里走辟出书房,而西厢房是镖师们住的地方,中间宽阔的练靶场吸引了初忆全部的注意力。

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棍棒斧钺样样俱全,在一边的墙上还挂着弓箭,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弓箭上。

雉父被人搀扶着从东厢房走了出来,初忆连忙转身施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承业委屈你了?别看父亲老了,那小子要是给你委屈受,为父打断他的腿!”雉父身子有些发颤,说话的时候手一个劲的在抖。

初忆鼻子一酸,不知道是血浓于水还是她最近太容易伤感,抬头望着雉父两鬓霜白,如此大的家业硬是将不到五旬的硬汉压垮,她更觉得人世沧桑,岁月无情。

“父亲身体不适怎么出来了,女儿扶您回去。”她想上前搀扶,梓林却快一步过去搀住雉父,无声的表达着对初忆的细心的照应。

雉父摆了摆手,和蔼的笑道:“为父想出来走走,她们老让我呆在屋子里,我的身上都要发霉了。”

练靶场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清冷的显出几许萧条。

“忆儿,你若是男儿,这镖局也不会就此落败了!”雉父眼眶有些湿润,侧着身子有感而发。

初忆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起给雉父带的药,是鲛敖给她养神补气的,回头从雀儿手里接过来,递到雉父眼前,“父亲,这是极好的药,您吃了就会好,镖局不能没有您,谁也不能代替您。”

雉父接过药瓶,对初忆并无戒心,倒出药丸就要服用,突然就听有人寒声斥道:“小妖精,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害了一个又一个,非要毒死老爷你才肯罢休吗?”

几人同时转身,只见宋氏带着赵氏、阮氏两位姨娘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雀儿本能的害怕,将身子藏在了梓林身后,梓林的眼神瞬间冷冽,睨着宋氏,只要她敢轻举妄动他就不客气。

宋氏也是有几分忌惮梓林的,可是一想到落寒哭诉她就心肝发颤,恨不得一口吞了初忆,原来乌承业要娶的是自己的女儿,让这个小蹄子搅了局,宋氏越想越气,指着雉初忆的脑门恨恨道:“小妖精,要不是你当年窜说着搅了落寒好好的亲事,哪能现如今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连门正经人家下聘的都没有?你躺着棺材都能嫁出去,还不是害了我们落寒,你敢否认,司马大人想娶的不是我家落寒吗?”

“你……你……你还说这些做什么?那都是命,是落寒的命,当年若不是你嫌贫爱富,落寒也未必能有今日,说起来都是你这个做娘的害的,还有脸说!”雉父气的浑身发抖,若不是说的断断续续,定是铿锵有力的言辞。

雉父到底是做了镖头一辈子,就算底气不足,在宋氏而来余威尚存,宋氏稍顿了顿,瞪着初忆算是闭了口,她不说话了,身旁的赵氏牵强的笑笑,走到雉父身边,眼睛瞟着那药瓶,软言道:“老爷,这是……?”

雉父不语,当着她们几个的面,仰脖将药吞了下去,然后转头望着初忆道:“就算是毒药,我也愿意,听见没有,你们谁也不许找忆儿麻烦,这致远镖局虽败了,还有家产在,除非你们都想滚出去做乞丐,否则就给我老实点。”

初忆从来不知道一个父亲可以疼女儿偏宠到如此地步,就在人前,就算世人都厌恶她是个妖孽,他依然用尽全力撑起一面大伞来为她遮风挡雨。

她惭愧,她能为这位父亲做点什么?现在只希望鲛敖的药有奇效,能尽快治愈好他的病。

几位妾室听了雉老爷的话都有些唏嘘,不敢上前找碴,就在这时雉落寒远远跑了来,顾不上和初忆打招呼,拉住宋氏的手就掉了泪,哭的宋氏连声哄着,“寒儿乖,别哭,母亲已经为你寻了好亲事,禹城百里坡的李家,虽是经商的人,但家境殷实,你过去定能过的好。”

落寒还是哭,不知道之前哭了多久,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初忆看着心疼,想过去说两句话,忽然就见落寒似刻意的躲避她,拖着宋氏走。

“姐姐……”初忆欲言又止的顿下追过去的脚步。

落寒不语,像是没看见她一般,眼看着这对母女转过月亮门,落寒却在这时回头忘了初忆一眼,那眼里有太多令人酸涩的目光,就算如此,落寒竟柔柔的弯唇,更显得玉容憔悴不堪。

直到看不见人影,初忆还在望着,怔怔的,感觉举步维艰,他们明明是互相倾慕的一对,偏偏因为自己的介入而擦肩而过,她的罪孽何其深?欠落寒的到底要怎么还?

不到秋风寒凉,已有大雁南归,天空传来几声低鸣,雉父走到兵器架旁拿起弓箭,弯弓搭箭想要射下天上大雁,许是力道太弱,箭的方向偏移,未及目标便已经坠落下来。

雉父眼底尽是沧桑,仰头长叹,举着弓箭的手缓缓垂下,思绪随着大雁越飞越远。

初忆心底喟叹,走过去从雉父手里拿过弓箭,仰头对准天上的一字排开的雁尾,她并没有觉得弓硬,反而轻松的将箭射了出去。

‘咻……’雁儿一声哀鸣直直的垂下来,只是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不但雉父看愣住,就连雀儿和梓林也呆住了,从未想到初忆还有这么一手,他们且不说,雉府的那些下人,没离开的镖师也都看的啧啧赞叹。

初忆这时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顿时一脸尴尬的将弓箭挂回墙上,不自然的道:“父亲且好好养着,这瓶子里的药颗颗珍贵,父亲切记按时服用,女儿回去了。”

雉父一把攥住她手,不解、赞叹、骄傲、希望、炙热的无法形容的复杂目光印在她身上,最后说出来的话甚至因激动而带着颤音,“忆儿……忆儿……果真是我雉岳远的女儿,好,好孩子。”

初忆这时并不知道雉父连说好是因为心里有了决定,要把致远镖局留给她,直到有一天她作为一家之主再弯弓搭箭的时候才知道一切早已注定。

出来一上午,等到她们离开雉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初忆因落寒的事情心里烦乱,直接选了个酒楼用餐,雅致的包厢,在喧闹中如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她静坐在窗口,愣愣的发呆。

点了几个开胃的菜,她却没怎么动筷子,雀儿、梓林两个不是第一次与她同桌就餐,并不拘束的吃了起来,想来也因为担心她,都没吃多少。

雀儿说吃好了,初忆才想起身离开,忽然听见街面上传来一阵稍动,她探头看过去,只见楼下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正与一个五大三粗的纨绔公子互相拉扯,那纨绔公子身后有帮手,一会儿便将书生推到在地上,这些人围着他嘲笑辱骂,“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熊样子,和我们公子抢女人,不打听打听我公子是何等人物。”

地上的书生虽然被打,竟还很硬气的应声,“什么人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我们公子可是合法的良民,你可看好了,这小女子愿意跟着我们公子去禹城享福,银子也给足你了,你若还胡搅蛮缠,可真要找个讲王法的地方好好说道说道。”

果然顺着那刁奴的手指,见到一个被堵着口的女子,身上被绳子捆绑住,就在一架马车里半露出身子。

初忆眉头一皱,这不是强抢民女是什么?

雀儿一向喜欢看热闹,也探出头来,看了两眼后倒抽一口冷气,惊道:“那人不就是禹城百里坡的李家公子吗?怎么在这儿?”

“你说什么?他就是和姐姐定亲的人?”初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确定?”她转头直直的盯住雀儿问。

雀儿又看了两眼,最后点头。

初忆只觉得一瞬间冷水灌顶,连牙根都恶寒,倘若落寒过的好,她也会宽慰一些,可如今,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聪慧柔美的落寒?当街强抢民女更何论会给落寒幸福?

“梓林,求你件事。”

梓林从雉府出来到现在一直冷冰冰的,似乎一时半刻是缓不过来了,听见她问话,抬起头,“夫人尽管吩咐。”

初忆低垂着眼,良久,缓慢的说:“带我去找乌承业,我知道他不在乌府。”

她霸占了落寒的位置,享有了落寒该拥有的温柔体贴,这些都不是她的,早还晚还总归要还,那就现在吧,这样用不上半年,也许很快……她就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