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我手下的人太多，你恨我是我的报应。”翊玄慢慢地眨着眼，似乎说这样一句话要耗费所有的力气。他转头看着颜霁，沉吟了一下终于开口，“过去无法抹杀，但终究可以忘记。我已请旨离京去封地，那里没有翊章王，我们可以做一对普通夫妻。”
颜霁抬眸，他目光深切，纵然有面具阻挡，她仿佛也能看到他紧蹙的眉头，“终究可以忘记？”她喃喃地重复着，哑然失笑。是他终究幸运，从未体会过生离死别的滋味，更不会知道，有些人刻在骨血里，永远不会被忘记。
“王爷根本不曾爱过。”她冷冷地看着他，仿佛这样就能看到他枯败空洞的内心。翊玄握着她的手一僵，旋即又抓紧，如同坠落悬崖的人攀附着救命的枝条，明明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不肯放手。
深夜的翊章王府，万籁俱寂，仍有人无法成眠。
“王爷要去封地了？几时的事情？”邬砌雪惊讶地看着碧柔，这个天大的消息，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是王爷今晚回府时告诉管家的。”碧柔愤愤不平地答道，王妃就是太老实可欺，如今在府中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难道是他得罪了皇上？”邬砌雪担忧地沉吟着，先皇给翊章王的封地是容州，四季如春，人民安居乐业。然而到了翊伦这里，就换成了远在边塞的恒州，听说那里依山傍海，是军事重地，常年都要驻兵戍守，连百姓都十分稀少。
“王妃还是想想自己，这不管去哪里，只要离开了京城，离开了邬家的震慑，那侧妃不得登上天去。”碧柔越想越觉憋闷，好不容易做了王妃的侍女，在府里却一点主子的样子也没有，现在连自己的主子都要低人一等了。
邬砌雪被她一说，才意识到事态的眼中，不由愁苦涌上心头，“那要如何是好。”
“王妃不要担心，王爷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碧柔见她着急，忙扶她坐下安慰道，“夫妻八年的情分，还有小世子这一层关系，您在王爷心中无论如何都重于那个新来的狐媚子。”
邬砌雪眸中升起一丝光亮，又迅速地黯淡了下去，她沮丧地摇了摇头，“我是个旧人，怎么比得上誉国进贡的佳人。”
“王妃也曾是京城第一美人呢，那时多少公子王孙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碧柔胸有成竹地提醒着，“连先皇都说过，整个翊国，只有王妃能配得上王爷。”
想起过去，邬砌雪脸上微微泛红，低着头不再说话。碧柔上前拉起她，推到镜前，“王妃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大婚后就一心持家，从来不在夫妻之事上花心思。”
碧柔的声音低了下去，邬砌雪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
“我的王妃，现在再不说，王爷就要被抢走了！”碧柔急得直跺脚，她从小就做了邬砌雪的丫鬟，说话向来没有顾忌，“我听林妈说，只要在床上让他开心了，床下他就什么都听你的。”
“你！”邬砌雪满脸通红，转过身坐下，“你怎么能学这样的下流话。”
“小姐。”碧柔扑通跪下，也顾不得礼数了，“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小世子考虑啊，他就不渴望父爱吗？王爷若是再有一个侧妃，甚至再有了其他子嗣，到时岂不是要和小世子更加疏远了。”
提起希儿，邬砌雪不由想起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和翊玄的一模一样，每每望着院门流露出无限期待，可最后永远是失望而归。为什么别的男人对妻儿百般疼爱，连林妈那样粗鄙的下人都有一个言听计从的丈夫，而她就注定独守空房呢？难道真的是她不够主动，不懂得去引诱自己的男人？
“我该怎么办？”邬砌雪半信半疑地转过头，眸中闪过一丝希望。
春天的雨总是淅淅沥沥，连绵成线，就算撑起油纸伞也遮不住潮湿。空气里都氤氲着阴冷的水汽，让人无端的烦乱。
“无边丝雨细如愁。”颜霁倚在榻上，托腮望着窗外连天的细雨，天色渐晚。当年乔轩羽就慵懒地躺在榻上，未读完的书摊开放在胸口，应景地念上一句，让午后也泛起了昏黄的诗意。
“这个时节，饮青梅酒最好了。”她嘴角浮起怅然的笑意，过去他们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却总是一个在追求，一个在拒绝。如今永远地分别了，她反而无比确定彼此的感情，肆无忌惮地开始怀念。
“听说翊国也有这种酒买，不知是不是原来的味道。”阿寂抱臂站在窗前，看着檐下连成线的滴雨。自从颜霁成了侧妃，阿寂就时刻守在她身边，也只有对着阿寂，她才会主动开口讲话。
“给侧妃请安。”门外一个恭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院内的安静。
“什么事。”阿寂走到门口，沉声问道，她不欢迎王府里的任何人。
“王妃备了热茶，请您过去一叙。”碧柔落落大方地说着。
阿寂回头看了颜霁一眼，什么这妃那妃，和她们都没有关系。颜霁无动于衷，“我不去。”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再不用逢迎委婉，感觉真是畅快，原来了无牵挂，是如此的轻松。
“如果王妃向侧妃要一个人情呢？”碧柔不屈不挠，语气一转，变得幽深起来。
阿寂皱起眉头，兜兜转转，她在打什么哑谜？颜霁下了地，走过去将门一开，凉风盈袖，“她想要翊玄？”她苍白的脸上浮起浅笑，这个男人谁都想要，唯独她避犹不及，“我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