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
皇后细细观察着允文的神色,为他递上一杯安神茶。允文默默的喝着茶,觉得口中一片苦涩。
“皇上,今天发生了一件让人恼火的事呢。”皇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哦?”允文平淡的挑挑眉毛。皇后一向不是多话的人,今天说起的事情一定是别有用意的。
“管侍寝的太监脑子发昏,居然把玉雪宫的女主人的名字做成绿头牌,幸好被臣妾发现,才没有造成笑话!臣妾已经下令把那太监重打五十大板,赶出宫外去了。这奴才这样误会皇上真是该死!皇上,臣妾如此处罚是否得体?”
允文闻之一怔,握茶杯的手都险些握不住了。侍寝?太监?恐怕皇后这是皇后的“别有用心”吧!怎么,连她也想管我不成?
想到这,他冷笑道:“皇后处罚的并不得体。依朕看来,应该把那太监大大嘉奖才是。晴儿本来就是朕的宫女,是朕把她送给燕王的——她是朕的人。燕王谋逆,晴儿自然与燕王断绝关系,仍然是朕的红颜知己。晴儿深明大义,替朕找到制服燕王的机会,真是功不可没。等朕把燕王剿灭后,会给晴儿一个名分,让她正式做朕的女人。”
“皇上,万万不可啊!”皇后大惊,也不管什么礼数与心机,断然反对:“晴儿是可爱,但她毕竟已经嫁为人妇,怎么能再嫁他人?况且她是您的婶娘啊!您这样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大家会说您是抢了燕王的女人,才会让燕王叛乱的!您这又是何苦?”
“怎么,皇后也担心燕王会取胜吗?我看皇后是怕皇宫被攻陷的话,朕保不住皇位,皇后也会遭殃吧!所以,你要朕拿晴儿与燕王交换?朕告诉你,燕王的叛乱蓄谋已久,他绝对不是为了一个女子才叛变的!晴儿是朕深爱的女子,希望皇后不要打扰她,也希望皇后可以保护她。皇后,你是朕的结发妻子,应该和朕站在一边,不是吗?朕和燕王之间的恩怨总算到了了解的那天了!而朕是不会输的!”
允文放下茶杯,起身离去,没有理会皇后默默垂泪的无助。印雪,我说过会给你幸福,我一定会做到。四叔只能带给你忧伤罢了,能让你开心快乐的只有我。只要时间久了,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我的。一定。
而燕王的妻子在皇宫居住了一年的消息也风一般的传了出去。虽然允文对外宣称桑晴是思念皇宫,进宫陪皇后解闷,但众人都知道这只是皇上的托词罢了。他们并不知道皇上与晴儿之间的爱恨情仇,只道皇上把她作为自己手中的一张王牌,等着最有利的时机使用。皇后也曾经坚信皇上的决定,但她那女性的直觉终于让她直面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原来,皇上真的是为了那个狐媚子连礼义廉耻也不顾了呢!后宫女眷个个貌美如花,可皇上为什么对这个有妇之夫情有独钟?一定是晴儿为了保命故意勾引皇上的!我不会放过她的!
“印雪,我又来看你了。你怎么不出去走走?呆在屋子里多闷啊。对了,我给你另外找个住所如何?这个宫殿实在太偏僻,也太冷清了。”
允文走到玉雪宫中,脸上带着最温和的微笑。而桑晴懒懒的看了允文一眼,没有说话。灵犀见状,忙陪笑道:“回皇上话,晴娘娘就是喜欢玉雪宫的安静呢。皇上是否要茶?奴婢给您泡去!”
“不必了。”允文摆摆手,继续含笑望着桑晴:“陪我出去走走吧。御花园的花儿都开了,很是好看呢。”
“我不想出去!你有完没完?”桑晴突然恼怒了。大半个月了,允文每天都来看望她,每次都带着珍贵的礼物小心翼翼的讨她欢心,但绝口不提放她出宫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开心,把我放了吧!我要那么多的珍宝有什么用?
允文面色一白,依然好脾气的笑着:“印雪,你不要生气,会伤身子的。”
“我叫桑晴,不叫印雪!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讨厌别人叫我印雪!”
“好好,晴儿,晴儿。”
望着怎样羞辱都不会生气的允文,桑晴的心也顿时软了大半。她本来就是个善良贴心的女子,因为对允文的恼怒怨恨才会如此暴躁,更是抱着让允文厌烦后把她赶出宫去的幻想才会如此泼辣蛮横。可当她见到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经常被她弄得手足无措尴尬万分时,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涌现出内疚与无奈。允文,我也不想与你反目成仇!我的心中也很矛盾!但你究竟为什么要伤我如此之深?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桑晴静静说道。
允文痛苦的望着她:“晴儿,你到底怎么样才能不生我的气?除了让你离开外,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桑晴心中一动。
“当然是真的了!”允文见桑晴有所动容,慌忙信誓旦旦的表着决心:“我怎么可能说话不算?”
“那好。你把塔塔放出冷宫,让她继续当她的惠妃娘娘。”
“什么?”允文愕然的望着桑晴,简直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晴儿的古怪脾气我早就知道,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为了一个险些杀她的人求情!她这么说是何用意?是在责怪我对惠妃处罚过轻吗?
“怎么,不愿意吗?”
“惠妃身上有命案在身,我没有将她处死已经死最大的仁慈了。你一向与玉妃交好,难道不怨恨惠妃吗?”
“我怨过,但现在已经释然了。”桑晴轻轻一叹:“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而塔塔的错误就是她爱上了皇上——一个最尊贵的九五之尊。皇上有太多的女人,而她又太寂寞。允文,既然她现在已经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你……还是那么善良啊。晴儿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如此劳心?你为你自己考虑了多少?你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塔塔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她难过。还有,我不想你错过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玉妃已逝,生者更是要好好生活下去啊。塔塔本性不坏,我还记得她刚入宫时是一个多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又是多么的喜欢你啊。允文,你不要因为固执错第二次了。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吧。”
允文听到此言,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温情。那时候,我们都好年轻啊。塔塔就像一团火一样,在不经意间闯入了我的身边,也给我孤寂的世界增添了一抹亮色。那时候的我疯狂的爱恋着印雪,但我只能把所有心思都压在心底,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欢乐,看着她悲伤。印雪是我第一次爱上的女孩,而我也将终生爱着她。我对塔塔很好,总是纵容着她的性子,因为我喜欢看到她真诚的一面。我想说服自己爱她,但我最终发现我还是在她身上寻找印雪的影子。这样对塔塔不公平。而不知道从何时起,塔塔也变了。她的举手投足都没有了以往的任性妄为,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贵妇。见到这样的她,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又过了很多年,我做了皇帝,塔塔也成了尊贵的惠妃娘娘。她是我第一个妻子,但因为是番邦女子,只能做我的妾室。她也没有一丝怨言,但我知道她心中是怨恨我的。皇后个性软弱,我就让她管理后宫,也算是对她这么多年陪伴的一点补偿吧。塔塔做事雷厉风行,虽说有些严厉,但也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这么多年来,我给了塔塔华贵的生活,却没有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是我……对不住她啊!是我把她由一个快乐自由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哀怨封闭的深宫女子。是我不好啊!
想到这些,允文无力的摆摆手:“罢了,就依你的意思吧。惠妃也入冷宫一段时日,应该得了些教训。我把她放出就是。”
“谢皇上!”桑晴大喜。而允文深深的看着她:“晴儿,你真是太善良了。为什么你不替自己求些什么呢?”
“我想回家,但你肯放吗?还不如说些实际的好。”桑晴淡淡说道。
允文一怔,没有说话,只是悠悠的一叹。春天很温暖,但他们的心都已经被雪封住了,再也不能融化。
燕王府中。
一个小丫鬟站在一个破旧的房门前,手中端着一个食盒。她怯生生的轻轻敲门,口中说道:“羽妃娘娘,奴婢给您送饭来了,请您开门。”
她等了许久,可是房中都无人应答。她不敢肆意推门进去,只得在门外默默的等候着。时间又过了很久,可房中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小丫鬟终于有着不耐烦了,轻轻把房门推开一条细缝。
“羽妃娘娘,奴婢要进来了。羽妃娘娘……啊!”
她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尖叫声。这个房中哪有什么娘娘,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我明明天天往这里送饭,也都有人接收啊!羽妃娘娘性子怪癖,最不喜欢我去她房间,但她每天都会来收饭,吃好后放在门口的!为什么会这样?
她越想越怕,终于哭出了声。王爷王妃都不在王府,等他们回来后发现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一定会拿我试问的!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是谁在这儿?“
她慌忙回过头去,只见看门的老李正默默站在她身后。丫鬟着急的抓住老李的衣袖,慌张的语无伦次:“娘娘,娘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