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稚嫩的面容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仇怨,真不知道在丞相府受了多少的苦楚。桑晴心中一酸,情不自禁的抱住飞絮瘦弱的身体,口中喃喃自语:“我可怜的孩子,你真是太可怜了……是我对不起你啊!”
她怎么会对不起我?飞絮心中满是疑惑,但她实在太贪图这个温暖的怀抱了。在桑晴的怀抱中,她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安全。晴儿对我那么好,我一直在心中把她当成姐姐当成母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她就感觉分外亲近。我一生命苦,怨不了任何人。现在的我,只想结束这些回忆,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晴母妃……”
“喊我娘,好不好?”桑晴含泪说道。虽然她的年纪与飞絮相差不算太多,看起来只像她的姐姐,但她实在太想听到这声最珍贵的呼唤了。因为,就快没有时间了……但我拼了性命也要保护我唯一的女儿!
飞絮脸一红,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从小到大都羡慕有娘疼爱的兄弟姐妹,但她却从来没有喊谁“娘亲”的福分。她很想晴儿开心,却张开了口,还是无法喊出。
“罢了,我只是玩笑罢了。”桑晴掩饰住心中的悲哀:“我哪有福气有你这样的好女儿。飞絮,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丧失对于生活的希望,知道吗?我们是女子,但我们也是自己命运的主宰。你是那么纯洁可爱的孩子,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群侍卫闯进宫殿,虎视眈眈:“飞絮小姐,皇后请您过去,请跟我们走吧。”
“我去。”桑晴挡在了飞絮面前:“你们放过她。”
侍卫为难的皱起了眉:“可是,娘娘是要飞絮小姐过去啊。”
桑晴冷笑道:“皇后娘娘不就是找个人质来自保吗?一个是王爷的宠妃,一个是嫁出门的不得宠的女儿,你说谁比较重要?皇后碍于皇上的面子不敢动我,但她也是心知肚明的。我自愿做人质皇后岂有不应之理?带我走吧,把飞絮放回家。”
桑晴说完,起身就走。而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娘!”飞絮鼻子一酸,忍不住搂住桑晴的脖子,放声的哭泣。第一次有人待我这么好!原来还是有人在乎我的呢!桑晴终于听到了这声呼唤,心中一宽,眼泪也落了下来。
飞絮,谢谢你能满足我最后的心愿!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害你受了太多苦,又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所以,我根本没有脸与你相认。你的娘,应该是美丽大方却又温柔贤淑的。我不配。希望你能保存着这个美丽的幻想生活下去!
“娘,不要走。反正我也是个没有人疼爱的孤女罢了,还是让我去吧!”
“傻孩子。你的命还很长呢。”桑晴爱怜的替飞絮整理衣襟:“好好活下去。这是你娘在天之灵对你唯一的期盼了。”
桑晴走出了宫殿,侍卫们一愣也随后跟出。只留下飞絮,默默站在宫中,脸上一片凄然。
“晴儿,想不到你还真是义薄云天呢。既然你那么直爽,那本宫也不再瞒你。不错,为了以防万一,你必须做为人质以保宫中平安。既然你主动请缨,那本宫就把你关到天牢好好看守。你不会有意见吧?”
“晴儿心甘情愿。只求娘娘大发慈悲,放飞絮回家。”
“事情结束后本宫自然会放。既然你不喜欢住在玉雪宫,就住本宫的宫殿吧。而玉雪宫就让飞絮那丫头住,也不枉她进宫一趟。”皇后笑眯眯的说道。
“你……为什么这样狠毒?我都自愿来你这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飞絮?”
“本宫答应你什么了吗?况且,本宫也不是让你们做什么人质,只是请你们来‘作客’罢了。来人,把晴夫人带去她的寝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桑晴被侍卫们带下,而飞絮也被困在玉雪宫中。她们的心都焦急了起来。而战势终于一触即发。
夜深了。
桑晴换上寝衣,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月亮啊,请你保佑我们大家吧!我想朱棣达成心愿,但我也不想允文有事!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如果能让大家都幸福的话,就算豁出我的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门突然开了。一个黑影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桑晴感觉到有人一步步逼近,回过头去,愕然的惊叫了出来:“青莲?”
青莲一身黑衣,与夜幕融为一体,但脸蛋儿却异常的苍白。他的长发简单的系在脑后,绝美的容颜上散落着几缕凌乱的发丝。他向桑晴伸出了手,目光坚定:“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青莲,你是怎么到这来的?”桑晴惊讶的问道。皇宫守卫森严就不说了,皇后的寝宫更是围的连只鸟都非不进来。而青莲居然能避开众人的耳目,来到我的面前?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别问那么多了。你的朱棣已经攻入京城,就快打入皇宫了。到那时,你就危险了。快跟我走吧。我不要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能安全的离开这。等事情都过去后,我把你送到他身边,好不好?”
“不。”桑晴摇摇头:“我不会离开这的。属于我的命运,我自己面对。我早就下定决心与朱棣同生共死,岂能现在逃离?青莲,你走吧,谢谢你了。”
“你这个傻瓜!你情愿在这等死也不肯跟我走吗?我都说了,我不要你留下!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青莲,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但朱棣他会来救我的呢。如果他找不到我,会生气着急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他的身边。青莲,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真想帮我,请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青莲下意识的问道。虽然他曾决心就算桑晴不同意也会将她强行带走,但他的心已在瞬间被桑晴对朱棣的爱情所震撼。将心比心,如果我是她的话也不会离开自己的爱人的!外人都把自以为是的幸福强压在别人身上,却怎知这样会给别人怎样的痛苦?罢了罢了,我相信晴儿好人有好报,是不会在这儿丧命的!而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的!
“青莲,求你去玉雪宫救救我的女儿!她叫飞絮,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现在的夫家对她只有虐待,而大明又不能休夫……所以,请你带她走!就让她做一个普通人,去广阔的世界享受她的人生。我……求求你了!”
桑晴心中一酸,竟然对着青莲就要下跪。青莲一惊,忙把她扶起。他失神的望着桑晴坚毅的脸庞,心如死灰:“好,我答应你就是。可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
“好,我答应你。谢谢你,青莲。”
“不用谢我。再见了,晴儿。希望你……不要忘我。还有,祝你幸福。如果朱棣对你不好的话,草原永远向你敞开怀抱。”
“青莲……”桑晴的眼睛湿润了。她望着青莲离去的背影,终于无力的坐下。
命运的审判,就要来临了!我曾以为自己改变了历史,但我忘记了自己也是历史的一分子。所以,我什么都不去想,一切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本意去做。我什么都不逃避,也什么都不怕了。我会给这场宫变一个最好的结局的。
待天色放晴的时候,灵犀揉着眼睛进来,却见桑晴已经端坐在梳妆台前。这还是我认识的晴儿吗?按我的记忆,她可是每天都睡到日晒三杆才起身的啊!看来真是皇后殿的风水不好,才让她连觉都不睡了啊!
“灵犀,你起了吗?帮我梳妆吧。”
“好。”
灵犀心中虽有疑问,还是听话的捧起桑青的发丝:“你今天想梳个什么头呢?”
“梳个端庄华贵的也就是了。还有,我要穿大红色的那件衣裙。请务必把我打扮的美些。”
灵犀微微点头,替桑晴梳起了复杂的逐鹿髻,在发中星星点点以珍珠点缀。她往桑晴头上插了六枚金簪,又为她摸上胭脂水粉,手上也戴了几个金玉镯子。盛装打扮的桑晴一扫往日的清丽,浑身上下散发出威严与贵气来。桑晴望着镜中焕然一新却又娇媚异常的自己,满意的笑了:“不错。谢谢你,灵犀。”
“晴儿……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我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去了……灵犀,你也走吧。这儿实在太危险了。跟着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我姐妹之义到今天就结束了,你快走吧。”
“你……不要我了?”灵犀眼中浮现出点点泪光:“你赶我走?”
“不是这样的!现在的情形你也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丧命……你跟着我,只会跟着遭殃罢了——不值得啊。”
“你说的对。但我又能去哪呢?你以为皇后会放过我吗?我们做奴婢的,命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是生是死就看主子们的心意。灵犀命好,能和一位娘娘论起姐妹,就是死了也心甘。晴儿,既然你把我当自己人,我怎么会抛下你不管?无论是什么结局,都让我们一同面对好吗?”
好熟悉的话语,好熟悉的表情。桑晴想起对青莲说过的话,心中一疼,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眼泪也忍不住流出。她们俩就在房中静静坐着,等待着属于她们的结局。
“什么?你说飞絮跑了?这怎么可能!本宫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管她的吗?你们有没有尽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