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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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面前的女孩静静地坐在池边看着水中绽放的莲,她纤纤的柔荑慢慢拂过水面,一下又一下,拂出一长串不停歇的波痕,仿佛夏天一场悠长的觉。

墨影痴痴地望着她偏侧过去不甚清晰的容颜,那些因她独自跑来赏莲而该说出口的责备都抛到了一边,现在的他,只想把这女孩好好地掬在手心里,擦去她周身萦绕的淡淡忧伤,再柔柔地疼惜。

葵夏听到风中不太一样的动静,注意到水间的涟漪泛出不规则的痕迹,一边等待花季的莲上,欲垂又止的水珠打在了碧绿的叶子上,散出一长串牵扯的碎珠。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她幽幽地停顿、缓缓地回首,在看到来人后漾出了乌云过后的明媚笑颜。

“墨哥哥!”她匆匆忙忙地起身朝来人奔跑过去。

墨影神情温柔地张大双臂,将冲过来的丫头抱了个满怀,感觉到那张比花娇艳的小脸贴住了自己的胸膛,他俊柔的脸庞带着纵容的笑意。

“墨哥哥你今天到哪去了?我好想你哦!我今天一早起身就想找你,可是你不在房里也不在其他地方,以后你去哪里一定要和我说,不然我会好担心你的。刚才璞颜姐姐来房里告诉我你下山了,她还陪我聊了会儿天,她真的好可爱——再后来我就一个人跑出来透透气,想不到可以看到你耶。”怕他又像早上一样突然不见,葵夏一口气拼命地把话说了下来。难怪她刚刚觉得有什么不太一样,因为他的脚步声近了,因为他来了。

“你和璞颜才聊了一会儿就变得和她一样叽叽喳喳了。”墨影轻轻拥着双手紧抓他衣服的葵夏,调笑她满脸泛红激动说话的样子。

千石对他的妖精抱怨过不止一次,每次都说人家长舌又没大脑,却不曾见他真的离去过。

葵夏吐吐舌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连忙从墨影怀中钻出来,抬起小脸审视他。

“墨哥哥,你早上做什么去了?我问璞颜和千石,他们都说不知道。”

“一些小事。”墨影眸光闪了闪,没有正面回答。

“什么小事?”

“一些……很小很小、不重要的小事而已。”

“墨哥哥——”葵夏拖长了尾音狐疑地看向他。

墨影向后倒退了一步,刚才的温馨感觉全数告吹,他知道,葵夏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了,而他最怕的,就是她旺盛的求知欲。

“葵夏,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我啊……”看得他浑身都感觉毛毛的。

“怎么看你啊?”葵夏的菱唇扬成很是好看的弧度。

“这样的……虎视眈眈……你能不能不要看得这么露骨啊?”她越笑,他越怕。为什么呢?这笑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可他就吓得往后退。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下山做什么去了?”总是泛着水雾的秋眸此时却是恶狠狠地直盯着面前的窘迫男子。

“做……”他正在想。

“做什么?”

“做……”想不出来啊,他实在不会扯谎,她能不能不要再逼过来了。

“墨哥哥——”声音比刚才更是甜美了几分,也更令他胆战了几分。

谁、谁来救他——

“葵夏!”

娇媚得可以挤出水来的女声突然响起,一道红色的身影迅速地闪进他们之间,将墨影撞出去了好几步。

得救了——墨影抹汗暗想,俊脸涨得通红。

“璞颜?”葵夏惊异地望向没有预兆突然出现的璞颜,她竟能如此迅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习武那么多年就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璞颜似乎是看出了葵夏的疑问,她勾起绛红的唇朝葵夏眨眨眼,“干吗那么惊讶,我可是风妖啊,身段自然是无比轻盈喽,不然怎么能在风中起舞呢?”

身后传来某人不屑的闷哼声,璞颜充耳不闻地拉起葵夏的手,满脸期待地望着她,“葵夏,我们去后山赏花吧,今早那边的花全开了耶!”她最喜欢和漂亮的小孩去赏花了,鲜花配娇人,互增姿色!

“赏花?好啊,可是我还有事情问墨哥哥耶。”葵夏还有话说,却被璞颜打断了。

“有什么好问的,那些男人还不是去寻花问柳,我们走啦。”

“寻花问柳?!”葵夏的声音不禁大了几分。

“墨哥哥!你去花街柳巷了?!”小小的身子猛地转向一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男子。

“啊?什么?”墨影仍是没弄清楚状况,他整了整衣物,茫然地看向葵夏。

“哎呀,不要管那些男人了啦,我们走啦,好嘛好嘛。”璞颜笑吟吟地扳回葵夏的身子,拉着葵夏的小手央求,“等一下若是刮起龙卷风,或是下起雪来什么的,那些花就会被吹掉或冻死,到时就看不到了。”说罢,不管话中的语痛有多少,也不等人家点头,便急匆匆地拉着反抗无效的葵夏朝后山跑去,留下墨影和同璞颜一起前来的千石,远眺她们迅速消失的身影。

“哼,身段轻盈?”千石仍为她的自吹不齿。

“璞颜姑娘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刚才多亏璞颜姑娘来,不来我就快被葵夏逼供出来了。”墨影最怕人家逼供他,他耳根子软脸皮又薄,别人一求他他便招架不住,什么秘密都会说出来。

“你还是这副样子一点没变。”千石少见地勾了勾嘴角,“怎么样?下山查出什么了吗?”

墨影今天一大早便出门的事他知道,只是没告诉葵夏。墨影此行是去调查葵夏的事情,虽然他的窥探和自己的卜卦已能将葵夏的过去了然于心,但具体的事宜仍需向各地的神魔打探。而这些,不能让葵夏知情,若不是从自身的记忆中将那段过去挖掘出来,这心结仍是无法解开,时间也照样是无法归正的。

“嗯,差不多了,等她身体养好,我就带她回出生的地方。”希望在那里,她可以忆起以前发生的事情。

“这样最好,免得拖太久胤澈会出来阻挠。”

“嗯……”墨影蹙着眉看着池中开得过早的莲,那些纷扰的事仍然缠着他难以摆脱,他只知道,不能牵扯到葵夏,不能让她再受伤害了。

这个春天即将过去,今年的夏天,似乎会来得特别早……

“对了千石,我想问你——”他突然想起什么。

“什么?”

“‘寻花问柳’……是什么意思?千石?怎么了?怎么这种表情?”看到千石哑然的模样,墨影有些纳闷。

“不……只是觉得,你这百年来做人做得一点也不成功……”

粉色的樱花开得满山遍野,随处抬首都能见到在枝头缀成一大片的粉红,映衬着晴空的粉蓝。漫天的粉色在风儿拂过后,洋洋洒洒地在空中纷飞似雪。

“哇,好美哦!”葵夏在蔓延成粉红色的樱林间发出满足的赞叹声。

“我没说错吧,不来这里就太可惜了。”璞颜微微一扬手,又带起清风一阵,伴随着落英缤纷,“樱花因不同的地域,开花的时间也会有所不同,往年这里的樱花要到盛夏才开,今年却开得特别早,池边的莲也是这般,早早地就开了。”她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今年的夏季,似乎会特别长哦——”

看到一边有些迷惑的葵夏,璞颜妩媚动人的笑在唇边勾勒出,“怎么样?后山的花要比那些男人有意思多了吧?”被璞颜的话提醒,葵夏流盼之间不禁又思及刚才还未问出的答案。

“在想什么呢?”璞颜一脸媚笑地凑到心思飘渺的葵夏面前,美目中全是打趣的神情,“在想墨影是不是真去花街啦?”

“没有!”察觉到来人贼贼的笑,满脸泛红的她拼命摇着头大声抗议,小脑袋没有规律地到处乱甩。

“我只是、我只是在想……想……”甩完头,她托着下巴很是努力地思考。

噙着坏心的笑,璞颜心情大好地唤起风折下一枝樱花。

看小美女伤脑筋的样子真是妖生一大享受,人可爱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惹人垂涎,哇哇——那明媚的大眼、那圆润的小嘴、那白嫩的肌肤……真想上去咬一口!

擦擦欲掉下来的口水,看够了葵夏支吾半天的神情,璞颜终于记得给她一个答案。

“你的墨哥哥当然不是去花街喽。”拢捻着娇嫩的花瓣,她很不负责任地把自己之前所说的话全数推翻。

“啊?”还在烂扯的葵夏突然停了下来,诧异地望向璞颜,“可是你不是说……”刚刚说去花街的是她,现在否认的怎么也是她。

“他去了哪里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墨影和千石有事瞒着我们。而既然他们有心要瞒,那何必去问呢?免得引出许多旁支的谎言,让我们更加看不到真相。”眼下之意,她刚才是故意扯开话题,不让葵夏再多加追问。千石老说她不聪明反应又慢,其实他不知道,看人猜心她璞颜可是个中翘楚。

“你说他在瞒我,可是为什么呢?墨哥哥有什么事情会瞒我——”讶异在葵夏的眸中泛滥,她拼命地想着墨影必须欺瞒自己的理由,顾盼之间似乎有了答案,却又充满迷惑,“难道是和那个人有关?可是,他明明答应了我的啊……”

“你很关心墨影?”璞颜挑着柳眉问她。

“当然啦!”葵夏想也不想地回答。

“可是,你们只是萍水相逢,相处了也不过两个来月,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璞颜摆出一脸无辜加纯真的表情,看着愣了一下的葵夏。很好,一切都在她掌控中。

被璞颜这么一问,葵夏不禁有些迟疑了。

她为什么那么关心墨哥哥呢?她为什么那么在意他的伤悲呢?她一直不是个会关心别人的人啊。

她从来没有很认真地想过自己和墨影间的关系,只是在那之于她总是有些混沌不堪的时间中,那个人似乎驻足了很久没有离去,那个人似乎在她身边陪了她一段不会消失的快乐岁月。因为活得太长久,她对于时间的概念很淡薄很模糊,两个月或是两年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两个月是很短的时间吗?他们,只能算是萍水相逢吗?

葵夏回避了璞颜直视的目光,她张着起水雾的眸,抚上胸口心脏的地方,想找出自己真实的感情。“如果墨哥哥死了……就没有人会关心我。如果墨哥哥不在了,就不会有人心疼我……没有了他,谁会对我温柔谁会对我微笑?没有了墨哥哥,谁来心疼我掉的泪?”

像是为自己所有的心绪找到了出口般,葵夏一脸拨云见日的了然,“好像就是这样子,我似乎都在为我自己,我要救墨哥哥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一直以来就是个自私任性的人,因为一直以来我只有一个人,所以我什么都是为自己着想,所以我不管那个人为了什么原因要害墨哥哥,我只知道我为了自己,我不许他害墨哥哥!”

有些激动的葵夏瞥见璞颜那神秘兮兮的笑容后,不自觉地噤了声,她露出不解的神情,为璞颜仿佛知晓一切的灿眸。

“你全是为了自己吗?”璞颜一边媚笑一边道。

“自己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我一个人度过那多久的岁月,如果不多为自己着想,一定无法活到现在的。”葵夏明亮的眼眸认真地看着璞颜,稚嫩的脸带上了一丝和外表不符的严肃。她所做的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长久以来,她一直都是为自己而笑,为自己而努力,为自己而活。

“可是你却没说如果墨影死了,谁来帮你拨正身上的时间呢。你到底有没有想到自己啊,葵夏——”璞颜慢条斯理地继续摧残手中的花枝,指出了葵夏话中一直没被察觉的漏洞。

“我——”好不容易以为已经整理清楚的大脑又开始混乱起来,她不是为自己吗?那她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为什么要为墨哥哥心痛?为什么看到他忧伤自己也会跟着难过?

“也许你之前的人生的确如你所说是为自己而活,但这次应该不一样了吧?”

“什么……我……”

“你并不是真的为了自己而保护他,对吧?”

“你说的,我不明白……”如花一般的脸蛋失去了该有的无愁无忧,她真的不明白啊……

“我是说,你、喜、欢、墨、影、吧?”看小美女仍是一脸的迷茫,璞颜干脆主动给她答案,省得自己费尽心思套话。

“不可能!”葵夏想也不想地叫出来。

“不可能?为什么?”璞颜玩味地看她紧张不已的样子。

“因为……因为——”没有理由地,心中猛然一慌,像被什么东西把身体抽光了似的,整个身子空空的,僵僵的。转而,那空空的躯体又被什么填了进去,陌生异物的侵入感让她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没有理由地,就是觉得不可能。

“因为墨影是神,是半年后就要回归神职的神吧。”璞颜撇撇嘴,说出她所感觉到的、这女孩内心深处真正藏着的东西。

“不是……”葵夏辩解,却很是微弱。她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是这样吗?对墨哥哥的那种悸动是喜欢吗?她喜欢墨哥哥——喜欢那个总是在花田里对自己微笑、对自己伸出手的墨哥哥?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会,但是看人,很厉害哦。”有些东西不由旁人点醒,主角本身就很难发现。恋爱中的女孩子是最漂亮的,她怎么可以错过小美女的另种风情呢?

葵夏来到一棵樱树边坐下,她将头深深埋进交叉的双臂中,在衣袖的遮蒙下呜咽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墨哥哥这样的人,只有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没有扔下我,只有他和我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我好希望能这样一直在一起……”

独自一个人将这人世走了一遍又一遍,因为无法使自己长大而改变容颜,所以她永远只能在一个个地方停留几年再离开,然后被人淡忘。她以为自己已是能够习惯孤独的了,但是她却见到了那个温柔似水的男子,见到了那双在花间深藏的黑眸。他将白色的花轻轻放入自己的手中,那瞬间,她就好像握住了长久以来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她跟着他的脚步一路往前走,安心得一如那记忆中恍惚的年少依依。

她不再愿意独自一人,她不再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地面对一切,她想擦去那个人眼中沉痛的黑色,想让他的眸中能清楚地映出自己。她的存在,不愿再那样周而复始地不断被人遗忘。

这种心情,她分不清其中的滋味。

“为什么不可以一直在一起呢?任何事在没有做之前都是不知道结果的。”璞颜很诚恳地劝着,没有玩闹的成分。她是听说神与凡人不可有情,也并不知道一个神和一个凡人要怎样才能在一起,但她也没有想那么遥远,在她简单的世界中,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放弃。

“不可能的,他要回归神职的。”一旦他做回他的神,他就不再是她的墨哥哥,无法和她在一起了。

璞颜看着佳人不禁长叹了一声。“做神吗?做神有什么好玩的。”

听到璞颜的叹息,葵夏也忍不住地将胸中的郁闷化成空气轻叹出口。“其实,我也不清楚,对墨哥哥的心态到底是什么——”数百年来从没接触过****,突然听到这种事,任谁都会措手不及吧,这不是一朝一夕或是动动脑子就可以弄清楚的。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离开那个人。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风,葵夏决定把问题转手。她扬起带笑的面庞,问一旁闲乘凉的璞颜:“那,璞颜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千石的呢?”

“千石?!”听到那个名字,璞颜娇媚的脸马上红成了一片,她手忙脚乱、左顾右盼、满脸通红,声音在风中颤抖地犹如秋天要掉不掉的叶子,“我、我喜欢、喜欢那个、那个谁……你听谁说的……”

“这还要听吗?用看的就知道啦。”璞颜看人也许很准,但对自己,似乎很是迟钝,她不知道瞎子都能把她的情愫看透吗?

“那个哈……”璞颜挠挠漂亮的脑袋,支支吾吾地说,“其实,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啦。”看着葵夏一脸好奇的样子,璞颜叹口气,本来是想拐小美女去谈恋爱,然后让自己饱饱看壁人的眼福,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那个真的已经是蛮久了。”璞颜托着香腮回忆道,“那时候有段日子我每天在树上修炼兼打盹,然后就总能看到一个好漂亮的人从树下经过——你也知道千石长得是很好看嘛,我又喜欢看漂亮的人,当然就一直每天每天乘他路过的时候盯着他看喽。”

“然后慢慢你就喜欢上他了?”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是,这世上帅哥美女何其多,一眼看上去中意就是喜欢,那喜欢未免太廉价了啦。”璞颜臭屁地哼哼,为她不****的专情,“我只是一直看他,可后来发现那家伙真不是普通的冷漠耶!他看到树上有我这样一个美少女每天盯着他,竟然只是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他的路!”那时她就想这个人不是弱视就是缺乏亲情引起冷感,竟然完全无视她这妖界第一美女的存在!

“那后来呢?”葵夏忘了自己棘手的问题,好奇心又开始熊熊地燃烧起来。

“后来呢,看了几日,有一天被我用来趴上头的树枝突然断了——”想到不久前自己还在吹嘘身轻如燕,璞颜连忙加了一句,“当然绝对是那树枝本身有问题,和我无关的!”

“哦,我知道啦,那再后来呢?”答得好不敷衍——

“后来我就摔下来了,还正好摔在小石面前,吓了他一跳。”回忆往事的感觉真好,璞颜心满意足地沉浸在少女怀春的无边追忆当中,“本来以为面前的他会扶我起来或是嘲笑我一番,结果小石什么也没说,只是愣住,过了会儿就面色铁青地走开了。”

“面色铁青?”生气吗?好奇怪,有什么好气的。

说到这里,璞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素手猛拍身旁的大樱树,像是要发泄那些来不及涌出的笑意。“他面色铁青啊,是因为、是因为他在拼命忍住不笑出来啦!”又是一阵没气质的狂笑不止。哦活活活活——一想到就忍不住要大笑,小石真不是普通的可爱!

“啊?”这、这是什么答案?葵夏眼珠瞪得老大,完全茫然地对着璞颜。

“小石他啊,不喜欢笑,尤其在陌生人面前一般都不太有情绪——你别看他那副死样子,其实他很怕生哦!”璞颜的脸上开始漾出一丝柔意,在提到自己喜欢的人时,神态也变得与平常不同,“所以他那个时候想笑又不敢让我看到,只有拼命忍住,面色铁青地马上离开喽。当时我就想,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得让人受不了啊!

“所以说呢,喜欢上一个人,这个原因真的很难讲,也许当时不知道,但也许有一天会突然发现,原来在某个时候、某个心情下,自己早就陷进去拔不出来了。”这个道理也是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慢慢了解到的。

看着璞颜动容沉醉的表情,葵夏抚上自己的心自问,她真的喜欢墨哥哥吗?那么,刚才她会觉得周遭有什么不一样,她看到那被风吹起的水波涟漪,察觉到莲上的水珠在掉落的一瞬反射出阳光的七彩的温暖,难道说那些并不是因为来人的脚步声震动了周围,而是因为她感到了墨哥哥的气息,所以才会看到、觉到身边的美好吗?

看到葵夏的美丽小脸又陷入了沉思,璞颜无奈地一笑,她是想看到更加明艳动人的小美女才会想来开导她的啊,可不是为了看她伤脑筋的呀。

她将两只手搁在葵夏柔软的脸颊上,一边一个,同时轻轻地捏了一下——嗯,触感好好哟!

“璞颜姐姐?”感觉自己的脸捏在人家手里,葵夏抬起无辜的水眸盈盈地望向始作俑者,再次引得人家一阵心荡神驰。

美丽真是一种罪过啊——为那一阵灿烂炫目深深地赞叹后,璞颜很认真地对葵夏说:“不要想那么多,如果你在意这件事就会变得拘束,这样不就对不起全心待你的墨影了吗?只要记得用自己的心去看,用自己的真心去看,时间会让自己了然一切的——明白吗?”

葵夏愣了一下,随即马上明白了过来。

“嗯,我知道了。”

啊,那笑容,真的好可爱——

空中缓慢漂浮过连绵的云,大地上便覆着的是一层清浅的水面。水的边际没有任何屏障,与空气、云朵奇妙地相隔着,似乎隔去世间的烦恼和忧愁。朵朵青莲不沾泥土地在水间绽放,倒影如在镜面一般盈盈清晰,洁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一个貌如女子的绝美男人立在其中,银白色的发长长地落至低浅的水面,美得纯粹,美得令人心碎。

他怜悯地望着于水中打坐的不羁男子,开口,声音竟是与阴柔样貌极为不协调的粗糙沙哑。

“百年之期临近,你有何打算?”

胤澈睁开愤世嫉俗的双眼,抬头看了看阴霾空洞的苍穹,他勾起狂佞的笑,缓缓吐出两个字:“报仇。”

为他从没改变过的执着,美丽的男人叹了口气,看向周身永不凋谢的青莲——

“我背着天界留了你百年,还是无法抚平你的杀戮之念吗?”

“不,这百年也不是全然无用,我还是想通了一些事。我想通了要墨影一人担下所有的罪是不公平的。”

“你……”不祥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

“我要先杀墨影,再灭天。”胤澈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贯耳,震得对方久久不能成言。

蹙着眉,男人不赞同道:“当年你不欲再返天界,所以来我这躲藏了百年,你以为凭你就能毁得了天界吗?”

“你说呢?”胤澈不答反问,眼中的光芒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银发男子不再接话了,他挥手招来一朵青莲,将之放在手中徐徐轻抚。

“对于墨影,我不希望你伤害他。”天界的事他无力去管,但他不愿见到他们互相残杀。

耳边传来闷哼声。“当年若不是有人使诈要挟逼我点头,百年前他的命就该是我的了,哪会活到现在?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快乐,存活百年又怎样?这点,你我都该明白不是吗?”粗哑的声音再次传来。看到胤澈的脸色有些微变,他无奈地笑着,笑得凄美之极,让人险些忘记这是个成年了的男子。

将手中的青莲摘去一片,轻轻投入水中,花瓣悠悠地飘下来,在接触到如镜水面的一刹那,那小小的花瓣使水波泛起扩散不停的层层涟漪,散出了一些熟悉的影象。

水镜之中,是葵夏与墨影离开山寨、走在山林中的画面,葵夏似乎在争辩着什么,墨影宠溺地揽着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满目的绿色中,只有这两个人的身影相偕走过,依偎成一道不停歇的溪流,在日光下闪着炫目夺人的光。

“若是快乐,一刹那,便足够了。”

影像散去,他看着胤澈若有所思,苦涩地笑着。

“真是幸福啊——”胤澈的脸慢慢抬起,眉目间是一片空洞茫然,“幸福得让人想破坏,你说不是吗?”

望进他苍茫的眼睛,男子无奈地摇摇头。他的身子开始渐渐下沉,没入本该是极浅的水中。他不再与胤澈多说,转而继续那不欲不求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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