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底为什么葵夏会长不大呢？”虽然千石给璞颜解释过，但他自己也不是十分明了，所以听得她是一头雾水。
被璞颜询问的墨影，这才将刚刚一直盯着茶林深处的视线收回，向璞颜解释起来。
“我只是看到了葵夏错手杀死了自己的娘，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应该是在极大的痛苦中给了自己很强烈的暗示。”
“暗示？”
“对，十四五的女孩子本来就是敏感脆弱的，尤其是葵夏，她的罪恶感，她的不知所措，都变成了缠绕着她的东西，而她也在不停地为自己寻找宣泄的出口，就像言灵一样，任何东西说多了都会变成真实，而她的执念，也在那个时候深深地扎根，难以拔除。”
“这就是人类厉害的地方了吧，他们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人的意志是任何一界无法达到的。”这次说话的是默默在一边的千石。
“怎么说得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璞颜轻蹙柳眉，糗着千石，“笨死了，你都没有自觉的啊？”
千石警觉自己失言，连忙给自己台阶下：“我说得是凡夫俗子，我又怎么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好险，因为墨影在身边就忘了自己已经做了人类二十个年头，差点被这妮子发现自己从未喝过孟婆汤的事实。
“哼！臭美！”璞颜很不给面子地别过头，看到墨影仍是一脸的愁眉不展，原本已放下的心不禁又悬起来。
“墨影，怎么了？葵夏会有什么危险吗？”葵夏只是去看自己的过去啊，为什么墨影的神情这么凝重？
“再次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我不知道，这一切会让她振作起来，还是更加封闭自己。”
“什么意思？”
“当年的她还小，并不会处理那么强烈的感情，所以她在逃避中停止了成长，然后渐渐连过去也忘记了。虽然她现在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但若是一个不小心钻了牛角尖，我怕她会再次缩回自己的壳，而且比第一次还要严重……”
“不会的！”璞颜连忙叫起来，“葵夏很坚强的，而且你还在这里，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墨影朝着璞颜感激地点点头，“希望真的能成功，希望她能平安回来……”
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他的葵夏，还有她心中所有的角落都照射到这盛夏的阳光，他只能做到这小小的一点。
是啊，那是她数百年前的记忆，终于，忆起了所有。
就是从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停止了运动，停止了成长，徒留下许多的空白。然后，在时间的运动中，她忘记了曾经执着的理由，开始延伸出想变成普通人的另一份执念。
那样的交织碰撞，横横地，斜斜地，就在她小小的身体里。
一片白色的世界，看不到过去与现在，似乎轻轻一触碰，就可以融进这脱离俗世的纯白。过去的一切已经不会再伤害她，数百年来的过往也被这白色遮藏住了，叫人记不清楚、无法描摹。就这样躺在这里吧，没有眼泪，没有痛苦，没有任何的记忆，什么都可以不用听到，不用去难过……
葵夏躺着，眼睛里映照着没有尽头的无空。
这样的白，感觉熟悉而温暖。曾经，似乎也有过这样的一片白色，悠悠地伫在她面前。
白色中，是一双墨黑的眼睛，美丽淡然让人心痛——
那是谁的眼，在这一片纯白中，在她不愿起波澜的心中，点缀得这般百转千回，明灭难喻？
那是谁的手，总是将她轻轻地搂着，比娘亲更温柔的大手，总是好小心好小心地触摸着她的发，牵起她晚霞般的绯红。
她躺在白茫茫没有边际的空间里，周围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曾几何时，她匐在谁的怀中，听着对方和自己不同、极为强烈的心跳。震得她晕红了脸蛋，震得她只想就这样依偎下去，等到天荒与地老。
那时，天下着蒙蒙的雨，篝火正照得光影婆娑。
那是她的记忆吗？在这空白一片的世界中模糊得看不真切，只是依稀记得有个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轻道着：我会一直等你——
那个声音温柔得让人颤抖
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温暖的唇吻去蜿蜒滑过她脸颊上的泪
那是她的记忆吗？为什么如此不清晰?她想看清楚声音的主人在风中摇曳的衣衫，她想看到那张面孔下的眸子会闪着什么样的神采，她想知道那双手握起自己的手会是怎样的让人心安。
伸起她小小的手掌，上面已经没有了先前幻境中留下的血渍。只是，这样子静静地躺着，扬起柔若无骨的小手，这个动作是如此熟稔。
她似乎也曾有过像娘一样的时候，身上沾着血，伸着手，抚摸一张焦急自责的脸。她拼命想擦去那个人脸上停留的懊恼，想告诉他，不要难过，不要为她伤心——
娘倒在她怀中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娘当时是否也是这样，没有一点怨没有一点恨？
那个人抱住身上沾着血而又微弱的自己，仿佛在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好想让他知道，她的心甘情愿，她的无怨无悔。她想帮他、救他，即使牺牲自己的命——
这就是娘当年的感情吗？即使是死也要救爹——
而她，即使是死，也不要看到那双墨黑的眼变得黯淡无光，没有任何情绪——
“娘……这就是你说我会了解的事情吗……”眼泪从眼角无声地滑下，滑入松软的发中。
你已经长大了啊——
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白色的世界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轮廓，柔美得一如当年庭院深深繁花盛开时节中的身影。
“娘……”葵夏缓缓地坐起来，垂泪的眼眸无法移开。
夏儿你终于可以长大了，娘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声音是如此地微弱，从人影中可以看穿身后的纯白一片。
快点回去啊，不然就找不到他了，不然就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娘亲细细地说着，越来越微弱，然后连轮廓也不见了踪迹。葵夏痴痴地望着那消失成与周围同样白色的方向，就那样短短的一瞬，恍若梦境。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存于自己梦中的记忆，还是娘守在这不愿离去的魂魄。
娘说她会遇到一个让自己愿意付出所有的人，她真的遇到了，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只要他的眼眸不再平淡无波。娘所说的心情，她终于懂了。
她想看到那个人，她想马上看到那个让她牵挂让她可以抛弃一切的人，她想告诉他，对于她自己，他是如何重要——
她终于可以丢弃数百年前那个困住自己的执念了，她已经不害怕了，她已经不再畏惧了！她有墨哥哥，她要和墨哥哥一起并肩而行，她该从长久的梦中醒来看清真实了，并不是只要不长大就能一直被娘亲保护、就可以不去面对现实，她要有自己保护自己的力量，她也要有保护别人的力量！
她要出去，她要离开这个封闭了她所有悲伤以及爱恨的世界、这个她因懦弱而生出的世界，她要找那双纯黑的眼眸，她想和他在一起啊！
“哐”的一声，又有什么东西碎了，她闭着眼睛，倾听这个世界被打破的声音……
迷蒙地睁开眼，原本记忆中的园子变成了破败不堪的废墟，曾经争相怒放的奇葩也在数百年的孤寂中蹉跎光了所有的美丽，她好好地端坐在布满积尘的凉亭中，如瀑的长发裹住了她的身子，一直长长的延伸到地面。
面前，是那张在封闭了所有的意识与知觉之后，仍然无法遗忘的黑色眸子，透着浓浓关怀的黑色眸子。
不置信地伸出手摸上了那温柔的俊颜，是他啊，仿佛晃如隔了百年才再次见到。
“墨哥哥——”葵夏笑靥如花。
墨影没有忽略她语气中和眉宇间过度的疲惫，看着她一头似乎为了发泄藏了数百年的执念而一口气长长的头发，终于露出了担心已久后的笑容。他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中，在她的耳边低喃：“你怎么样?没事吧？”
葵夏轻轻地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头晕，似乎是那场似真似幻的白雾留下的后遗症。她将所有的气力交付给怀抱的主人，软软地回道：“没有，什么事也没有了，全都结束了……”
听到她的回答，墨影吁了口气。
幸好，他所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葵夏就好好地在自己的拥抱中，发出柔软如蜜糖般的声音。
“终于，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低沉的声音打在葵夏的心房，发出敲钟般稳稳的回响。
没有多想墨影是如何知晓了这一切，葵夏只是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视线，眼泪滴落下来，浸湿了这个让她眷恋的胸怀，这个总在她脆弱的时候栖上来的温暖胸怀。
“嗯，一切都实现了……”
不管是哪一份执念，都可以圆满了。她可以不用再执着那份不愿长大的痴念，因为她找到了那个可以让自己甘愿付出一切的人，她明白了娘所说的所有。身边的这个人，他会陪在她身边，护她疼她。她也要快点长大，快点追上墨哥哥，将他给予的温柔以同样的方式回报给他。即使，只是这个短短的夏季尾声……
在放松了紧绷的情绪后，疲倦开始抬头，葵夏的意识开始渐渐薄弱起来，眼皮沉沉的无法顺利地张开。耳边传来墨影温柔的声音：“你累了，好好睡吧。”
嗯，睡一下就好，醒来之后仍会看到这张如沐春风的脸。她有好多话想告诉他，她想说，墨哥哥的眼睛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她想告诉他自己过去的一切，她想让他知道，在自己的心中，他是何等重要——
现在，她要睡一下下，一下下就好，醒来之后，就能看到他不变的温柔脸庞，她要告诉他，告诉他好多好多的话……
四个人在离那片废弃庄园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住下，因为葵夏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所以听了墨影的建议，等到葵夏清醒之后再回山寨。
第二天一大早，墨影没有穿他的袍子，而改为一件白色的劲装，他推开单人客房的大门，看到了门外的身影。
“你要走了吗？”看到墨影换掉了装束，在院中停留了许久的千石简略地开口。
“嗯，我正想去找你说这件事。”没有意外一大早就看到他，墨影停下脚步淡淡地笑着说，“这是我和胤澈之前就说好的。再拖下去，我怕他会等不及而有所行动。”一旦他大咧咧地找来，葵夏一定会被卷入。而他，不愿再让她遇到任何的危险。他是个男人，他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
“即使她醒来看不到你会难过？”
墨影没有迟疑地回答，这是他辗转反侧思考了许久的问题：“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如果我回不来，请你们照顾葵夏。即使是一时的伤痛，过些日子便会好的，然后，她便会忘了我。”每每这样想的时候，胸口就不住地疼痛，他并不愿葵夏忘了自己，他希望自己能一直驻在她柔软的心房。
要他们照顾她？她会忘了他？千石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这个男人可知在那个小姑娘心中，他是无论如何不可代替不可失去的吗？
“你难道完全没有感觉出来——”千石忍住想白眼的冲动，他该不会迟钝得完全没发现葵夏对他的情意吧？
“什么？”墨影不解地望向他。
果然，这个比自己还不解风情的笨男人！
千石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不，没什么。”千石摆摆手。
让他知道又能怎样，只是徒增牵挂罢了。
“趁她还睡着，去告个别吧。”他说得清淡而冷凉。
墨影深知千石的脾气，知道不可能要求他讲出什么“保重”一类的话。他会主动在这里等他，已经昭示出他太多的关心了。抬手拍下千石的肩头，墨影露出一张淡雅的俊逸笑容，“我不会让自己那么简单就死的，我答应过葵夏的。”
千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收到了这让他宽心的保证。
眼皮好重——
这是葵夏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然后她试着想动动手臂，却感觉浑身上下像是灌了铅似的，连手指头也无法动弹半分。
怎么回事，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似的？是时间在身上流动的感觉吗？她将所有的气力都交付给了累计太久、已经生锈、现在又重新开始运转的时间，启动这老化的东西要很多的气力吧，这大概就是她全身软趴趴的原因。
是啊，她已经开始像普通人一样，任由时间在周遭留下痕迹了，而她和墨哥哥之间的痕迹，是不是也可以留下一点在她的周身？
就在昨日，她忆起了数百年前的所有，悲哀的所有。长久以来，她一直以为只要拨正了身上的时间，就可以和常人一样有个倦了累了就可回去的地方。而她也的确找到了一个可以包容自己所有悲伤与喜悦的温暖臂膀，一个可以让她好好地存在在记忆中，即使分离也能每每回想、每每微笑的人。
想起墨影，葵夏不禁感觉到一阵绯红。
璞颜没有说错，她早已喜欢上她的墨哥哥了。在她的心中，墨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有他在身边，看到东西也都变得温暖而美丽，依在他的怀中，她总能听到风中气流舞动出的音弦之声，总能注意到平日无法察觉到的人或物细小的美丽。就那样静静地被他牵着手，她不会害怕任何的东西。因为有他，她才能走出那白色的雾群，只因为想回到他伫足的地方，只因为好想见到他，好想对他道出所有让她忐忑、让她羞涩的心情。
有些东西是不能压抑的，这是数百年的执念让她明白的。
就在此时，葵夏听到屋外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得沉稳而有力——
是墨哥哥！
葵夏欣喜地察觉到来人的身份，在她很想很想找他说话的时候，他就真的来了！葵夏很努力地想动，却使不上一点力，她仍是睡得直直的，双眼平静地阖着。
墨影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副佳人酣睡的模样。
一室的晨光中，葵夏长长的头发在床头披泻，还有几缕发丝在枕边缠了几圈后垂到了地上，缭绕成一片引人遐想的惟美，孩子气的脸上此时竟是多了一分妖媚。
明明只是头发长长了，为什么看在眼中却有这样的感觉？墨影泛着红潮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
“葵夏……”他小心翼翼地唤着她，来到床头坐下，手中把玩着她同以前一样柔软的秀发，只是长长了，长到得花好多时间来梳理，而他就是那个想为她梳发的人。
可惜他做不到，他无法在铜镜前执起葵夏如瀑的长发，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就连此时静谧的凝望也是一种奢侈。
“葵夏，你不要醒得太早，你要多睡一会儿啊……”墨影讷讷地说着，喃喃自语不知所云，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候，面对不会朝自己笑、朝自己撒娇的葵夏该说些什么。
——墨哥哥？你怎么了，你说的话好奇怪啊
意识很是清醒的葵夏不明白墨影话中的意思，她想动，她想问清楚，却仍是连小指头也无法勾留。
“我会早早地回来，如果我不回来，你就要听璞颜和千石的话，要乖乖的知道吗？”
——你要去哪里？很远吗？如果今天不回来那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我觉得好不安，我的心，跳得好快啊墨哥哥！
墨影听不到葵夏的呼唤，他径自地说着，向睡梦中的公主吐出心中所有的保留。
“我等一下，就要去见胤澈……”
——什么！墨哥哥你说什么！那个人要杀墨哥哥，不是要等百年之期到了吗？现在的墨哥哥，去了不是送死吗？葵夏被那个名字蛰到了，她拼命地想大叫，但那个身体却一点也不受自己控制，任她如何呼喊也传不到墨影的耳中。
“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是我答应他的事情，葵夏，你不可以怪我哦。”
——你和他的约定？！那你和我的约定呢？你说不会被他杀死的呀，难道说，你从一开始和我的约定就是骗人的？弄错了吧，墨哥哥，告诉我你没有骗我啊……还是说，之前在山寨你有事瞒我，就是这件事吗？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打定注意要向那个人求死，你说会珍惜自己的命只是在怕我坏事，是不是？
墨影无法知晓葵夏心中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的不安，他只是看着她，想将这张俏生生的容颜嵌入自己的记忆，即使真的不慎魂飞魄散，也能在魂魄未消失殆尽之前努力清晰地好好浅尝。
——墨哥哥你说话啊，快点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你什么也没说过，你甚至没有来过，这只是个梦，这可不可以只是梦……
葵夏好想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她白日里流淌在房中的梦，但她发现她不能，因为唇上温暖的触感惊到了她，那样清晰那样温柔，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这同梦境不一样的现实。
唇？为什么唇上会有触碰？那感觉，同墨哥哥每每说话时萦绕在他身上的温存好相似，以前她常常就那样子出神地看着墨哥哥好看的唇，听着他沉稳、可以安抚人心的声音，葵夏有时甚至会想，墨哥哥说话总是那样和煦，他的唇是不是也会温暖异常呢？
是的，这温暖的感觉就是墨哥哥的，是墨哥哥吻在她的唇上，墨哥哥……在吻她？
晨光从床前的窗棂撒进，白白的，蒙蒙的，桌上的铜镜反射出黄色的光亮。镜中，白衣的男子匐在床头，修长的身子压低了下去，轻轻柔柔地捕获住女孩粉粉的唇，像捧着一件宝物般小心翼翼地厮磨亲吻。在那不十分清晰的黄色镜面上，两人像被水覆盖住一般，仿佛被隔在空气之外，相互依附着，只有彼此如雷的心跳透过水面传了出来，在这房中缭绕不去。
久久的，墨影离开了那让他流连的唇，他涨红了脸，为自己无法控制的唐突，定下心神，他只能吐出简单的只言片语。
“你保重了，葵夏……”原本还有许多离别不舍的话他都说不出口，他有着自己小小的奢望，他希望如果不说出来就不会真的别离，他希望如果做不完一些事情那将来就还可以继续，他希望这只是个短暂的分别，明日，自己仍能在这里凝着这张容颜。所以，他说不出口“永别”，所以，他说不出口“爱”。
葵夏噤了心底的声音，她听到墨影离开床铺转而步向门口的声音，她听到门扉被拉开的声音，还有门口传来的抽气声。
墨影同门口两个人说着话，葵夏听得心惊胆战、忐忑不安。
“请你们好好地照顾她，即使醒来也暂时不要告诉我去了哪里。”
“嗯，你也要小心哦。”这是璞颜的声音。
“放心。”是千石冷冷的声音。
——为什么要让他走，他一走不会再回来了呀，墨哥哥会不见、会再也找不到的！葵夏没有力气去琢磨那个吻的意义，她只知道，这夏天最后的几日，墨影也不愿陪她，她会失去他，她要永远地失去他了……
门口又变得安静，关门的声音阻断了葵夏所有牵挂的心思，床上的人儿仍是安静地躺着，躺出一室的寂静无音。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