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哑巴王爷俏王妃
2420000000067

第67章

聚贤楼并不在城中,而在城外,只是因为曾经有一位大文豪在此处提过几首诗,因而有了这个名字。聚贤楼不大,而且它位于比较偏僻的地方,所以一般客人不是很多。纪敏恐怕是替温璃儿考虑到了,所以才特地挑选了这里作为会面的地方。

嘚、嘚、嘚,楼梯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纪敏起身,猜想应该是温璃儿到了。

“夫人,这边请坐!”纪敏示意温璃儿坐到他面前。

小二将人带到后,便躬身退去。整个二楼如今只剩下了纪敏与温璃儿两个人。见温璃儿四处瞧,纪敏道:“夫人,今日邀您前来实为一件紧密的事情,所以纪某才将这里包下,已经内外嘱咐妥当,不会有人来打扰!”

“不知纪大人要说何事?”温璃儿问道。、

纪敏倒了一杯茶给温璃儿,说道:“夫人,纪某就开门见山了!”

“纪大人请讲!”

“夫人,你可知十七年前皇宫里也有一位从西戎来的妃子,算算年纪,应该与你母亲相当!”

纪敏此话着实让温璃儿倍感意外,惊讶道:“妃子?西戎人?”

“正是!”

“纪大人是怀疑她与此案有关!”

“纪某却有此怀疑,你母亲若真是西戎人,那么,这位妃子应该是与你母亲差不多同时来到燕国的!”

“纪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纪敏顿了一下,淡淡道:“十七年前,纪某还只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官,所以对此事不清楚。昨日进宫,与一位老宫女闲聊,话语之间不慎透露,说是先皇曾纳有这样一位妃子,但后来却不幸病逝!”

听完纪敏此话,温璃儿心中也颇为疑惑。

“纪大人可知她是何来历吗?”

纪敏皱眉,似乎大有难言之色,“雪女,拓拔雪女!”

“好奇怪的名字!”

“这名字倒还在其次,她的来历倒令我大为惊讶!”

“哦?她究竟是何人?”

“还记得那份信中提到的拓拔旷世吗?她就是他的妹妹!”

“妹妹!”温璃儿惊道,“那此人不也就是当今西戎太后的女儿?”

“正是!”纪敏无奈道。

事情怎么会越来越复杂,爹爹难道与他们相识?

“这正是我想要寻找夫人的原因,不知道夫人平时有没有听温侍郎提起过?”

温璃儿蹙眉,自懂事以来,她从未听爹爹提起过这些人。唯一说的也就是西戎人嗜血,将女子作为食物,毫无人性。现在想来,若爹爹真与西戎有关,娘亲又是西戎人,那么爹爹为何又要这样告诉她呢?但若爹爹与西戎无关,但娘亲,看奶娘的反应,她应该真实西戎人,哪怕这样,爹爹也不可能教育自己孩子的外婆家是如何如何残忍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温璃儿若有所思,纪敏道:“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温璃儿回过神,淡淡道:“我爹爹确实从未与我提起过这两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爹爹似乎很不喜欢西戎人,他唯一与我说得一件事情便是,西戎人残暴,叫我一定要躲着,千万不要去跟他们接触!”

听罢温璃儿的话,纪敏也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信封上的芍药代表着我娘亲,而信却是写给拓拔旷世的,也就是以我娘亲的名义写给拓拔旷世,纪大人,你有查到我母亲与这拓拔旷世究竟是何关系吗?”

“实不相瞒!纪某也曾差过,但却一无所获!”纪敏道,“假设温夫人果真是西戎人,那么她与拓拔旷世的关系看来就是此案的重点了。但我已多方打探,你的母亲似乎一进关内,便再无任何消息,仿佛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没有消息?”

“是的,我已查过。十七年前,确有两位西戎人同时从关外来到燕国,但其中一人从沧州来到了京华,而另一位便消失无踪。这份记录也已经被人毁掉了,似乎并不愿别人知道有过这件事情。我也是多方打探才得来的消息,恐怕中间还是有些错误。”

“纪大人的意思是,这位消失无踪的西戎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的母亲,而另一位便是拓拔雪女!”

“也许刚好对调,这不能确定。这两个女子的记录便只到这里为止,除了这份记录,所有通关记录便再没有见到这两个女子的身影。

“西戎人轮廓鲜明,与燕国人很容易区分开来。能这样消失无影的,应该是背后有一个更有势力的人在保护着他们。”

“是的!我也这么想!”

温璃儿怪异地看着纪敏,似乎有什么想要说的,但好像又害怕说出来。纪敏看了温璃儿一眼,默然点点头,温璃儿惊讶。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一块,纪敏的点头令温璃儿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个能如此保护他们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那就是燕国皇帝。

“我的奶娘也许是唯一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但她似乎并不愿说起。那日如此追问,她也不肯说,纪大人,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奶娘确实是此案的关键,只要她开口这件案子便会有了头绪。现在,此案就像是一个毫无破绽的密封物体,我们就在它的外侧徘徊,找不到入口。”

温璃儿点点头,又道:“纪大人,你准备何时再升堂审理此案?”

“后日!”纪敏淡淡道,“温言的尸体明日便会到,到时仵作会验明他的死因。”

“那就有劳纪大人了!”温璃儿道谢。与纪敏拜别后,天已经黑了,回到温府,见慕容逸守在灵堂,温璃儿便在他身边跪下。

晚风嗖嗖,夜凉如水。灵堂之上的烛火随着晚风轻轻摇曳。

“逸!”温璃儿轻轻唤道,她没有去看慕容逸,而是依然做着自己手头的动作。慕容逸闻声静静看着她。

“逸,我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你会告诉我吗?”温璃儿似是无奈,又像只是试探,似乎慕容逸就算是拒绝,她也不会生气。

慕容逸放下手中的东西,似乎是同意了,就等着温璃儿问自己。

见慕容逸没有反对,温璃儿淡淡道:“你知道有个叫拓拔雪女的妃子吗?”

慕容逸手一滑,纸钱全部掉落。一阵晚风吹来,将落地的纸钱四处吹乱。温璃儿转头望向慕容逸,才发现慕容逸的表情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震惊。

“逸,你怎么了?”温璃儿见慕容逸两眼发直,一动不动,赶紧问道。但慕容逸似乎全身都僵硬住了,温璃儿的话他根本没有听到。温璃儿这下有点慌了,她从未见过慕容逸这样,也从来都未曾想过慕容逸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温璃儿拉过慕容逸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冰凉无比。

“你怎么了?你别这个样子啊!”温璃儿慌张着抚摸上慕容逸的脸颊,想要让他回过神来。

“你说话啊!你别不说话啊!”温璃儿急急问道,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也许她便不会再问。

此刻,在慕容逸眼中似乎前方并不是温璃儿,而是令他无比害怕恐惧的东西,他的眼睛不断放大,被温璃儿握着的手似乎都在瑟瑟颤抖。

“好了,我不问便是!我不问便是!”温璃儿说着俯身上前,将慕容逸紧紧抱住。她害怕慕容逸此刻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与当初奶娘一样,但慕容逸却比奶娘反应更为剧烈,竟能让他冷冷发抖。

温璃儿不想再问了,她已经见不得别人痛苦了。

也许是拥抱令他冰冷的身体温暖了些,慕容逸轻轻将温璃儿推开,怔怔开着她。放开温璃儿,慕容逸抬手缓缓比划道:“也许,我应该从一开始便告诉你!”

慕容逸这话令温璃儿不解。

“我知道她,而且与她也算缘分……”

……

那是十七年前的一个春天,那一年我正好满十岁。你知道的,对于一个十岁的男孩来说,玩耍是他的天性。但恰恰是那一年,我却过得格外辛苦。我每天必须要完成母后布置下来的大量读书任务。而在之前的九年,母后并不严格要求我的学业,只要我依然优秀,她便不会为难我,甚至会褒奖我。

但那一年,一切都变了。母后开始对我很严厉,虽然我还是很优秀,但她似乎并不满足。她想要我更好、更优秀,于是安排老师几乎是日日夜夜要我用功读书。

起初我以为是我不够好,所以母后才这么从严要求我。但渐渐地,我发现原来并不是这么回事,而是另一个原因。皇宫里来个一个人,一个女人——拓跋雪女!

她长得有多漂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从她来了之后,父皇便很少来看母后。而我也只有在向他汇报近几日的学习情况时才能见到他。

……

我能感受到母后的失落,也能感受到她的伤心。但我无法替她去做什么,只能每晚见她流眼泪,那时宣还小,什么也不懂。

……

在后来,我好像渐渐明白母后为何要如此严格地要求我。不是因为想要我多么的优秀,而仅仅只是希望父皇能多多看到他的儿子,随便能来看看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为致命的原因,那就是拓跋雪女怀孕了!

这是母后最为担心的事情。一旦她产下皇子,这皇宫便不再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

大概是老天可怜我们吧,最后拓跋雪女并没有诞下皇子,只是生了一位公主。但尽管是公主,却也让母后非常头疼。她原以为,父皇就此应该会来看看我们。但她错了,父皇就像深中了拓跋雪女的毒一样,呵,也许我就像他吧。自从雪女诞下公主,父皇反而去得更勤了,日日都留宿在她那里。一连半年,母后未曾见到过父皇一面。

……

那位公主真是幸运,能得到父皇如此的宠爱,我甚至都有点嫉妒她。这样的日子大概又过了半年。突然有一天晚上,我记得当时夜已经很深了。忽然窗外有许多亮光,我被这亮光弄醒了,然后耳边传来阵阵呼唤声。奶娘安慰着我说没事情。但第二天我就知道真相了,雪女的孩子昨晚不见了,父皇命令所有宫娥太监随同侍卫一块寻找,但没有任何消息。不仅皇宫,甚至京华城都整个被父皇翻遍了,但还是一无所获。

从此父皇变得意志消沉,身体也渐渐大不如前了。

雪女孩子的失踪牵动了整个皇宫,似乎那时在皇宫的上方有着一块散不去的乌云时刻笼罩着,哀愁似乎也会传染一般,所有的人跟着一起悲伤。也许他们只是害怕,因为皇上如此哀伤,他们不敢大肆笑嚷。

那个时候我也不太懂事,大人的哀思我并不是很明白,一心只想着要逮到机会出去玩耍。也许你不大能相信,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调皮。

……

大至十年十一月二十,呵,这一天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也不敢忘记。那一天的雪下得特别大,足足积了半尺多厚。我如往常一样去书房念书,但心里却不住地想着要出去捕鸟,因为这个时候是捕鸟最好的时候。

我趁老师走开那会,偷偷溜出了书房,直奔后院去,那里人少,不大会被发现。

原来我只是想在院子里支起架子捕鸟,但当我靠近那边一排屋时,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讲话。我很好奇,那里那么偏僻,怎么突然会有人来。

于是我悄悄走到了门边。房门虚掩着,透过门逢,我看到了里面……

那门缝里的一切,我至今历历在目……

……

房里有两个人,一个正对着我,是我的母后,另一个也是女子,她背对着我。起初,我不知道她是谁,她跪在幕后面前,不住地颤抖着身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后脸上的愤怒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那是近乎疯狂的愤怒!那一刻,我真不敢相信那就是我和蔼可亲的母后,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令人悚然的眼睛。那个时候,我就怔怔地站在房门口,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动一动了。

我听到母后对面前的那个女子吼道:“我有两个儿子,但却抵不过你一个女儿,你知道你伤害了多少人吗?”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出现在世上!你应该从这世上消失,对,消失!”

母后疯狂地向那女子吼着,女子没有吱声,除了发抖还是发抖。我相信她一定很害怕,因为,就连我,那时也已经害怕地什么也不敢做了。

……

母后从身后拿来了一杯酒,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现在,也许你已经猜到它是什么了……

母后将酒杯拿来,毫不犹豫地就将它往那女子塞去。母后一手抓住那女子的头发,一手拼命地将酒灌给她。那女子拼命地挣扎着,但母后疯了,她确实疯了,她好像完全是另一个人似的,一个疯狂、冷血、霸道的人。她的眼中几乎已经没有了人性,她像个魔鬼般,对那时的眼神,只有魔鬼才会有!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女子毫无反抗地,被迫将那杯酒喝下。她很不情愿,她拼了命反抗,但结果,她还是在我面前缓缓倒下了……

她倒下了,她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的脸,惊惧、冤屈、不甘。她的眼睛,那双宝蓝色的眼睛,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那样的纯澈与圣洁,但她还是这样倒下了。那双蓝色的眼睛一直都睁着,永不瞑目!

……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拓跋雪女……这就是我的母后,当今的至尊……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再也不说话的原因……

惊恐令我失言了,当父皇彻查拓跋雪女的事情时,我只能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说。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慕容逸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的不安与恐惧此刻没有任何掩饰。他别过脸去,低下头。

温璃儿知道,说出这样的过去,需要巨大的勇气。无论慕容逸出于什么理由说出这番话,她都很感激,甚至有点后悔,也许自己不该去问他。这样的过去,换作任何人,都是不愿提起的。

她从来都未曾想过,他为何会失声,也从来都没有想要去了解。对于他的一切,她是那么的陌生。他喜欢什么,她不知道;他习惯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别人无意之中告诉给她的。

长长的睫毛紧缩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此刻无比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泽。那被暗夜遮蔽的星辰,此刻,都没有他来得让人心痛。她看着他,想要开口,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他,自己了解太少;安慰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他的侧脸,这弯弧度是多么的完美。只是现在,在这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与之相匹配的笑容,那样的惨白与孤寂,深深感染着他身边的人。

温璃儿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抚慰身旁的这个男人。恍然间,她忽然发现,似乎从她认识他起,在他的脸上,看到最多的就是这份孤寂。也许他一直都这般孤独。

缓缓,她向他伸出了手。也许她并未意识到,此刻,自己正被他紧紧牵引着。

手落他手,慕容逸诧异,微微抬起头,怔怔看着她。

微笑,她竟向他微笑。没有带着任何调皮与坏意,仿佛只是为了安慰他而特意露出的这份笑意。慕容逸似乎不敢相信,但她确实真真切切握住了他的的手,发自内心地向他微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淡淡道,“只是……只是如果你想要人陪着你的话,我非常愿意……”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堆什么,但她的话显然很安慰慕容逸,也微微笑了起来。

慕容逸反握住温璃儿的手,看着她。没有语言、没有手势,但她亦明白了他眼里的感激与信任。慕容逸缓缓向前付过身子,在温璃儿的脸颊上轻轻落下自己的痕迹。这一次,她没有闪躲,而是很平静地接受了慕容逸的吻。

这一晚上,晚风嗖嗖,但两人依偎在一起,还是多少能感到些温暖。没有争吵,更没有打闹。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在一起度过。

这一个晚上,值得为他们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