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哑巴王爷俏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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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李嬷嬷守在床边,见温璃儿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娘娘,你醒了!”

温璃儿挣扎着想要起来,李嬷嬷赶紧将她扶住。

“娘娘还是再躺些好!”

“嬷嬷,我爹爹到底怎么了?”温璃儿拉着李嬷嬷急切问道。

李嬷嬷别过脸,她不知该如何跟温璃儿再说一遍。这失去亲人的痛苦,犹如瞬间将自身掏空一半,然后再缓过神来时,已是万箭穿心,痛不可言。

“嬷嬷,爹爹死了,是吗?”温璃儿喃喃道。

李嬷嬷默然,点点头。

点头,不过是一个瞬间的动作。但此刻这个瞬间的动作却让温璃儿迟迟不能接受。

温岳山真的死了,她的爹爹真的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没有一点预兆?难道我还这样躺着?

“嬷嬷,扶我起来!”

温璃儿掀起被子,想要下床。李嬷嬷赶紧阻止。

“娘娘!”

“嬷嬷,我有事情要做!您就让我下床吧!”

温璃儿没有哭泣,她的脸上没有泪水,但却显得颇为凝重。看着她如此异常的表情,李嬷嬷不禁担心。

“嬷嬷,还愣着做什么!帮我拿件衣服!”见李嬷嬷发愣,温璃儿赶紧道。

缓过神来,李嬷嬷从衣柜中取了件衣服。匆忙梳洗过后,温璃儿便急急出门。

望着那一袭原本熟悉的粉红,李嬷嬷却觉得此刻她竟如此陌生,仿佛是另一个她从不认识的人般。红衣飘飘,装饰依旧,但似乎人已经变了。变得冷静、变得漠然,这份冷静与漠然,此刻却让人觉得可怕。

出来王府,温璃儿便只身去往了皇宫。她没有去找纪敏,而是直接来找慕容宣。不为别的,只为现在只有慕容宣才能做主。

皇宫的太监并没有太过阻拦,温璃儿算是顺利见到了慕容宣。

他似乎早知道她要来,待太监通报之后,他便等在了轩室殿前。依然英气的身影,但此刻,在她看来却多了几分冷漠。她现在,宁可从没认识过眼前这个男子。

“你来了!”慕容宣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温璃儿轻声说道。

“恩,我来了!”

“进来吧!”

慕容宣负手转身进了殿内,温璃儿跟在后面。

轩室殿内没有一个宫娥太监,看来慕容宣早已将他们遣走。偌大的一座宫殿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似乎说起话来都会有回音。

“你还好吗?”慕容宣背对着温璃儿柔声问道。

“我很好!”温璃儿淡淡道。

“你变了!”

“我没变!只是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令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

“逸呢?出了这么大事,为何他没在你身边!”

“他没有义务天天守着我!”

“也是,他总有他自己的想法,若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他便不是我想要的目标了!”

“今日我来,不是来听你说他的。”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但你应该知道就算是你,也无法左右我的意志!”

“我知道我还没那能耐,我只要求你能让我父亲‘回家’!”

慕容宣转身,他以为她的眼中应该会有泪水,然而她的眼中除了平静便再没有其他。

“你真的变了!”慕容宣再次说道。

温璃儿看着他,淡淡道:“我说过,我没有变,若是不一样了,那也只是一种长大!”

“你在怪我吗?”

温璃儿别过脸,“我没有,没有了父母的孩子,无论怎么样都必须长大,不是吗?”

“你还是在怪我!”慕容宣苦笑。自己若真能救温侍郎他会不救吗?但温侍郎若真犯了此罪,他便没有姑息的理由。

“皇上,我们能不要再纠缠于此事吗?”

慕容宣冷笑一声,淡淡道:“好吧,言归正传。温岳山自缢于天牢,此案就此了结。温府解封,温府众人也都可以回去了!”

“就此了结!”温璃儿惊道,“我父亲含冤而死,难道不该彻查此事吗?”

“璃儿,你当真希望再查下去吗?”

“什么意思?”温璃儿警觉道。慕容宣的话令她感到话中有话。

“璃儿,大概你还不知道你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温璃儿没有说话,慕容宣继续说道:“他在天牢中自缢而死,临死前他留下一封信,承认自己通敌之罪,将罪名一律承担!你可知他这样做到底为何?”

温璃儿默然。自是相信爹爹绝不可能会是畏罪自杀的,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有什么决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或者他在保护什么。

“原本纪敏说出此事,我将信将疑。温侍郎为人我也有所了解,但从纪敏口中说出,我又不得不信几分。但现在看来,这事绝不会这么简单。”

“皇上即有此怀疑,那为何不继续将这件事情彻查到底!”

“璃儿,因为我怕……”

“怕!皇上还有怕的事情吗?”

“皇上也是人,怎么会没有怕的事情!”慕容宣道,“我怕,温侍郎想要保护的人,是你!”

温璃儿低下头,慕容宣所想之事,正也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事情。若真是这样,自己岂不就是成了害死爹爹的凶手?

“‘守得璃儿笑,为父也开怀’。可见他最在乎的应该是你!”

守得璃儿笑,为父也开怀!这是以前嬉闹时,温侍郎抱着小温璃儿最常说的一句话。

今次再听来,却是留在了爹爹的遗言上。

“皇上,请您彻查此事!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慕容宣怔怔看着她,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温璃儿了。但如果温侍郎的意愿真如自己所料,那到时温璃儿恐怕也会有危险。

“温璃儿,你当真想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当真!”

“你难道就不怕未来……”

“未来之事谁也无法预料!”温璃儿抢说道,“所以皇上,请您让纪大人继续彻查此事!”

温璃儿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也许对她来说,就算自己真会遇到危险也都比不上让爹爹洗刷冤屈来得重要。

“璃儿,你不要后悔现在的决定才好!”

两人相互凝重地看着对方,似乎都有无法言明的话语。但此刻,慕容宣确定,温璃儿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似乎真的变了很多,他觉得她有点陌生,他似乎不认识她了。

从皇宫里出来,没走多久,温璃儿便转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里。胡同很长,但却没有人,温璃儿前后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后,对着前方淡淡道:“两位可否现身一下!”

忽然,从屋檐上纵身而下两位男子,恰是昨日那两位保护温璃儿的男子。

男子提剑低头,拱手道:“王妃有何吩咐?”

“我要你们一人去查温言真正的死因,一人去查温侍郎大人在天牢中所发生的事情!”

男子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温璃儿的话令他们为难。低首又道:“王妃,我等奉命保护王妃,不能离去!”

温璃儿一听,怒道:“慕容逸叫你们保护我,难道我就不能叫你们去替我查些事情吗?”

“王妃,您当然可以差遣我们,只是……”

“若是担心王爷责怪你们,我自会与他说明原委。”温璃儿道,“至于我的安危……我自己负责!”

温璃儿心意已决,此刻对她来说,唯一重要的事情便是查明真相,还父亲一个公道。至于自己的安危,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

两男子见无法劝说温璃儿,只得拱手道:“我等听命便是,但娘娘,在我们离去前,我们会将保护娘娘的职责交给其他人!”

“恩!”温璃儿应道。

当晚,温府解封,但案件还要继续彻查,所以温府众人还得继续呆在天牢。慕容宣下旨,让温璃儿将温岳山的遗体带离天牢,允许她在温府设灵堂,并按平民之礼安葬温岳山。

慕容逸并没有按约定时间回来,他失约了。而温璃儿似乎也忘记了,今天慕容逸本应回来。

灵堂设在了温府,但没有温府的仆人,忙前忙后的,都是李嬷嬷从齐王府叫来的仆人。白绸装饰起了温府的大门,一个大大的“奠”字悚然醒目。仆人头戴白巾,穿梭布置。

温璃儿一身素衣,从皇宫回来她便一直跪在了灵堂前。拿着纸钱,将它们一张一张放入面前的火盆。她的动作很机械,表情更是漠然,没有一滴眼泪。

温璃儿一跪便跪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李嬷嬷一直都悄悄看着她。期间,她吩咐仆人准备了几次食物,但温璃儿都没有动。

温璃儿已经连续几天没有休息了,前日更是淋雨着凉,她的身子恐怕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李嬷嬷揪着心,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再怎么说,温璃儿都不会听得进去的。现在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了时时刻刻看着她。

灵堂虽设了,但没有一人前来吊唁,显得格外冷清。人们似乎都害怕与温侍郎扯上什么关系,纷纷躲避此事。

终于,在这天下午出现了一个急切的脚步声。来人步履急促,但却轻而不重,似乎有着极好的轻功。

没有人过来通报,穿过庭院,他直接就来到了灵堂前,但却停下了脚步。

“王爷!王爷您回来了!”

温璃儿循声望去,果然,慕容逸此刻就站在了门口处。

“王妃,您看,王爷回来了!”

温璃儿的表情没有变,还是依然冷漠,她看着他,然后从地上缓缓站起。

慕容逸一身白衣,大概是因为赶路,已粘上了不少灰尘,显得有些灰暗。他的面色看起来也极为疲惫,应该也有很久没有休息了。

一步一步缓缓上前,此刻,这每一步似乎都变得极为沉重,这每一步都包含着他深深的歉意。

“你回来了!”

一声轻唤,漠然的从温璃儿口中说出,慕容逸微微怔了一下。

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憔悴不堪的模样,慕容逸此刻竟不知所错。

眼泪,那已不见了许久的眼泪,竟慢慢涌出了眼眶,润湿了她的眼睛,滑过了她的脸颊。他看着她,心里只有痛;而她也看着他,却是百般滋味缠绕心头。

“为何你现在才回来!”

随着一句伴着抽泣的责问,温璃儿扑到了慕容逸的怀中。眼泪,再次不可遏止地汹涌流出。

这已忍了多日的泪水,此刻终于倾泻而出。它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肆意喷涌的出口,再也无法阻拦住,除了泪水还是泪水。

温璃儿哭得很大声,似乎多日的冷静到此刻全然瓦解,她还是那个温璃儿,还是那个敢笑敢哭的温璃儿。

慕容逸的怀抱,温璃儿只想放肆,也只有这个怀抱,温璃儿可以放肆。慕容逸,就是温璃儿眼泪的出口,也是温璃儿最后可以依赖的地方。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拼尽全力,多日的无奈,多日的委屈,都要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她再也装不下,再也无法承受,她只想哭泣,只想在这个怀里好好放肆一回。

慕容逸抱着她,他让她责怪,让她哭泣,让她将自己的衣裳全部打湿,只要她心里舒服点,他什么都愿意。他知道她承受着太多的东西,他不应该将她一人扔在这里,他不应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离她而去。

曾经想着要给她最好的,要让她与自己一起幸福,但是现在,他开始怀疑当初这个想法是否太过天真。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她选择在自己的怀里哭泣,那就让她好好哭一场吧!眼泪,如果能带走一些东西,那就让它带走吧!

温璃儿哭了整整半个时辰,似乎将全身仅剩的力气都在此刻耗尽,然后没有了声音。慕容逸朝怀中看去,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看来,她真的太累了!

轻轻将她横抱起,小心地尽量不吵醒她。慕容逸的动作极缓,似乎一抬手都深怕弄醒怀中的人儿。李嬷嬷就站在一旁,见慕容逸将温璃儿抱起,上前引领慕容逸,带他来到了温璃儿的房间。

自从温侍郎出事,温府就被官兵搜查地乱七八糟。昨日温府解封,一时间也只能将温璃儿的房间先收拾干净。

李嬷嬷先一步将床铺好,然后站到一边。

慕容逸轻轻地将温璃儿放下,然后解开她外衣的扣子,将她的外衣退去,再轻轻盖上被子。

“好好照看她!”慕容逸向李嬷嬷“说道”。

李嬷嬷点点头。

修长的手指滑过温璃儿憔悴的面庞,若不是睡着了,她会看到一双充满爱怜的眼睛正疼惜地看着自己。这是一双天生有着忧郁的眼睛,也是温璃儿永远都无法战胜的眼睛。一触碰到从这双眼睛中发出的光芒,她就只剩下了后悔,所有的倔强与骄傲在那一刻都悄然粉碎。

慕容逸俯下身子,将两片薄唇温柔地落在了温璃儿的额头上。这个吻包含着他无尽的爱意,也包含着他最深的歉意。温璃儿轻轻shenyin(潇湘说这是禁用语,所以用拼音表示了下)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额头上突然的热度。

慕容逸站起,这个挺拔的身影,此刻多少显得有些单薄。刚刚一直走在慕容逸的前面,李嬷嬷这时才看到这个男人的后背竟有着一条若隐若现的血红。外面的衣服虽然布满灰尘但却完好无损,但里面那件却已经破裂。

“王爷,你受伤了!”李嬷嬷下意识惊呼道。

慕容逸回过头,比了个禁声的动作,李嬷嬷赶紧捂住嘴巴。

“一点小伤,不碍事!”慕容逸淡淡“道”。

再看一眼躺在床上人儿,此刻她睡得如此安详,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慕容逸让李嬷嬷留下照顾温璃儿,自己则又回到了灵堂,代替温璃儿为温侍郎守孝。“嬷嬷!”温璃儿轻唤道。

“王妃,您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温璃儿惊讶得看着四周,自己怎么会躺在了床上,她应该在灵堂才对。

“灵堂!”温璃儿惊呼,“我要去灵堂!”

李嬷嬷扶住她,缓缓道:“王妃,您别急,王爷在那里!”

“慕容逸?”温璃儿道,“他回来了吗?”

温璃儿显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扑到慕容逸怀里哭泣了一回。李嬷嬷道:“王爷回来了,您刚刚不见过他了吗?”

温璃儿恍然大悟,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随手拿起一边的素衣,急急穿上,一边穿衣,一边就往外走去。

灵堂之上,慕容逸屈膝跪立,面前的火盆映照着他疲惫不堪的容颜,虽有疲态,但依然掩饰不住他的风华。

“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慕容逸抬起头,只见温璃儿就站在自己眼前。放下手中的东西,慕容逸站起。

“只是一点小伤……”

“我不想听敷衍的话!”温璃儿皱眉道。

慕容逸怔怔看着她,缓缓比划道:“那日回来时遇到了几个蒙面杀手,在那时不小心留下的!”

温璃儿走到慕容逸身后,缓缓将手抬起,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伤口,慕容逸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为什么没去处理?”温璃儿轻问道。伤口虽不深,但却也长,轻轻一碰便要痛到令他shenyin,这个伤口绝对不轻。

慕容逸转身,缓缓道:“没有时间来得及处理,杀手既然找到我了,那就表示你也会有危险,所以我才命柳非与柳忠前来保护你!”

“柳非、柳忠?”温璃儿轻声道,“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名字,我都还没问过!”

“对了,他们都是你什么人?”温璃儿抬头问道。

慕容逸皱眉,大概没有料到温璃儿会问起这些。见他没有回答,温璃儿苦笑道:“我以为只要我想知道,你一定都会告诉我的!”

慕容逸猛然一惊,比划道:“只要你想知道,我什么都会告诉你!但现在不是时候!”

慕容逸的话,温璃儿显然无法接受,“逸,你知道自从我爹爹出事,我是什么感觉吗?”慕容逸不说话,温璃儿继续道:“仿佛突然之间,我不认识我父亲了,或者说原来我认识的父亲只是一半而已,我以为我认识他,了解他,还骄傲得以为他的秘密我全都知道。却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他去世,我依然无法找到答案……而你,其实跟他一样!”

慕容逸摇头,赶紧道:“我有我不能说的原因,但如果你想知道,请给我点时间,我一定都会告诉你的!”

“不了,也许我也不一定非要知道你的秘密!”温璃儿淡淡说道,“从没了解过,也许最好,了解了一半,才最叫人痛苦!”

慕容逸抓着温璃儿的肩,使劲摇头。温璃儿的话让他担心了,她是否真的已经想要疏远自己了。

“王爷、王妃!”突然一名仆人小声在一旁说道。

听到有人过来,慕容逸赶紧放开温璃儿,稍稍整顿了一下。

见他们恢复平静,仆人小心地将一张请柬呈上,“这是纪大人府上送来给王妃的!”

温璃儿接过请柬,打开一看,原来纪敏邀请她在聚贤楼碰面。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仆人躬身退去。

合上请柬,温璃儿转头向慕容逸道:“纪大人让我到聚贤楼碰面,估计是有事情。”

“我跟你一起去!”

温璃儿摇头,淡淡道:“不了,你身上的伤需要处理,还是留在这里,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还有!”温璃儿想起了什么,忽然又道:“你最好去换身衣服,然后好好休息,你应该很累了!”

说完,温璃儿便带着请柬往大门走去。慕容逸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不能发声,令他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