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听到这话睁大了眼睛,她看着致远爸说:“爸,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的照片没有什么,可鸣鸣是孩子,如果不好好教育,他就不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如果这次不教育他,我就是怕上次是水晶、陶瓷,这次是照片,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呢?”
秦致远听了顾眉和父亲的争论,烦恼已经不在照片上面,他烦恼的是顾眉和父亲的关系,一旦争论起来就会迅速像决裂的方向发展,还有鸣鸣,如果不教训,就由着他胡闹下去吗?
秦致远想到这里再次对鸣鸣严肃地说:“鸣鸣,你说不说,这照片是不是你画的,为什么画成这样?再不说我可打你了。”
鸣鸣看着爸爸严肃的表情,他的大巴掌他可是领教过的,以前他做错了事,爸爸也打过他,所以听到这话,很不情愿地点点头。
秦致远看到鸣鸣点头,口气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鸣鸣,你怎么能这样呢?爸爸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你把顾眉阿姨的照片画成这样,就是没有礼貌,知道吗?快和顾眉阿姨说对不起。”
鸣鸣看看爸爸,再看看爷爷奶奶,知道这次逃不过去了,他想对顾眉说声对不起,可是一看到顾眉的脸,那脸上有着胜利的表情,他想着上次来顾眉和爸爸吵架,想着妈妈的眼泪,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致远见状,刚刚消下去的气又升腾起来,离婚以后,对于鸣鸣他一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教育他,希望不要因为父母离婚给他带来阴影,可是这次,他已经三番两次和顾眉对着干了,以前顾眉和他说,他都没当回事,还觉得顾眉有点多事,但现在他感觉鸣鸣似乎也确实有些疏于调教了,而顾眉又在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他想着训斥一下,鸣鸣道个歉也就算过去了。
可是,秦致远哪里能够明白鸣鸣心里的沟沟坎坎,现在权威受到挑战,他只能挥起巴掌对着鸣鸣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嘴里说着:“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倔啊,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我看你以后听不听话。”
鸣鸣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声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致远妈和致远爸没想到儿子真的动手,所以有点措手不及,听到鸣鸣的哭声,急忙推开秦致远生气地说:“孩子不懂事,你给他讲道理,吓唬吓唬就算了,你还真打他啊。”
秦致远听着孩子的哭声和叫妈妈的声音,想着晓苇送鸣鸣来时的嘱托,心中的心疼和自责一起升腾起来,他一时感觉难以自持,烦躁地走到客厅,拿起外套就出门去了。
致远爸妈见状,也赶紧一边给鸣鸣擦眼泪,一边拉着鸣鸣到客厅去了,只留下顾眉对着面目全非的婚纱照欲哭无泪。
孩子调皮,大人批评教育,实在生气了打一巴掌,这在普通家庭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但是放在再婚家庭就变成了一种无形的较量,人们的立场不一样,看法也不一样,后来致远妈和致远爸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的观点是:“看到了吧?有后妈就有后爸,怪不得人家说宁要要饭的妈不要做官的爸呢,这鸣鸣还没判给致远呢,要是判给致远了,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既然连大人都这么说,这件事对鸣鸣的震动更是可以理解的,他更加恨透了顾眉,想法设法要和她对着干。
这笔帐,最终还是算到顾眉头上,和所有的父母一样,秦致远打完了鸣鸣马上就心疼了,于是责怪顾眉大惊小怪,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有不调皮的,顾眉感到委屈,她并没有明确让秦致远打他嘛,于是忍不住辩解,两口子难免争执一番,只是这样的争执,对于他们来说,比起那些伤筋动骨的吵架不算什么,但是顾眉还是忍不住把这笔账算在鸣鸣头上,她常常想,如果秦致远没有鸣鸣,他离婚就离婚了,两个人不会再有什么牵扯,可就是因为鸣鸣,才有这么多扯不清、斩不断的瓜葛,而这种瓜葛会伴随一生,这让顾眉想起来就感觉惶恐、烦躁不安。
就在鸣鸣挨打的第二天,秦致远下班后和顾眉说约了客户不回家吃饭了,可等下班后人都走了,他才开着车,沿着熟悉的路线回到曾经的家。
冬天的天黑的特别早,不到六点已经夜色朦胧了,路上的行人也稀少,人人都缩着脖子往家里赶,因为这个季节,没有什么比温暖的家诱惑更大了,致远开车驶进熟悉的小区,一切都没有变,小区的环境还是那么萧条,门口传达室的老大爷还像从前一样,穿着一件军大衣坐在传达室的炉子边发呆。
因为这个小区是旧房子,所以小区的车不是很多,秦致远径直将车停到以前的车位,抬头看到熟悉的窗口透出熟悉的光,他看着窗口,不想下车,就想那么静静地看着,想着晓苇此时在坐什么呢?是不是也会想起他?但他很快对自己摇摇头,他现在夹在顾眉、父母和鸣鸣之间,都像一块夹心饼干一样顾此失彼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想和晓苇的一点一滴?
秦致远想到这里推开车门,心情复杂地下车,下车的时候,他看到距他的车位不远,停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男人对车有着天生的敏感,他特地多看了一眼,想着这辆车的主人不是来走亲访友的就是新来的住户,因为一直以来,这栋楼上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像他一样在这个城市刚落脚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是很少有开帕萨特的,秦致远想到这里有点想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不过他又很快想起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时光,这里曾熟悉得像他的左右手,无论何时,都是莫名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