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餐桌,他就把电脑放在床上,把电脑桌和写字台拼起来,因为凳子不够,他就把临时餐桌靠在床边,这样一折腾,本来就狭小的房间更是凌乱不堪,之前陈芸精心的布置也完全被破坏了。
顾眉以为陈芸肯定会发火,如果是她也不会高兴,辛辛苦苦布置好的,让他一弄全乱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是陈芸端着菜回到房间,看到眼前的情景大笑着说:“我们家张谦真是太有才了,居然用有限的空间和家当布置出超规模的宴会,他这水平,应该调到规划局当局长,当个技术员真是可惜了。”
如果不是对陈芸有一定的了解,顾眉觉得她肯定是在说反话,但她看着她熟悉的笑脸,知道她的话是真心的,幸福也是真实的。
饭菜很快被摆上桌,虽然因为盘子不够,有些菜甚至用张谦在食堂打饭的搪瓷缸子盛的,可是一点也不影响丰盛的感觉。
张谦的同学很快来了,人虽然不多,但是都带着自己正式或不正式的另一半,这样人数就增加了一半,房间里凳子不够,张谦只好手忙脚乱地去房东那里借凳子,总算把大家安顿好。
因为都是同龄人,大家很快熟络起来,一边喝扎啤一边夸陈芸的手艺好,顺带着聊网络上的一些趣闻轶事,顾眉看着陈芸像个真正的女主人一样招待来宾,像只勤劳的蜜蜂一样飞来飞去,忽然很羡慕她的幸福。
网上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让对方承认自己,首先就是让对方的朋友承认自己,因为顾眉和秦致远的朋友们年龄差距比较大,她觉得自己无法融入他们那个年龄的话题,而秦致远的朋友和她在一起估计也没有共同话题,再加上她身份特殊,所以她参加了几次秦致远和朋友的聚会都很尴尬,所以后来就索性不带她了,这让她感觉很孤立。
顾眉以前总是用“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的座右铭安慰自己,可是现在看着陈芸,她觉得自己以前都是自我安慰,她也是需要承认、需要奉承、需要这种红尘滚滚的融入。
顾眉没有等到大家都吃饱喝足就借口有事告辞了,她无法对着一桌成双成对的男女看他们嘻嘻哈哈、打情骂俏,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另类,她无法融入秦致远的朋友圈子,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在同龄人中游刃有余,她不知道生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所谓当局者迷,也许就是说她吧。
从陈芸那里出来,顾眉一个人走在秋日午后的大街上,看着一对对擦肩而过的情侣,想着她如果不是遇到秦致远,而是和陈芸一样遇到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两个人一起白手起家,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会不会比现在幸福?
可是假设的事情是没有用的,生活是现实的,顾眉很快想起秦致远,想起他早晨离去时冷漠的眼神,她有点不知所措,以前的时候她总觉得不幸福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是注定要解体的,如今身在其中,她才知道婚姻是由千丝万缕组成的,这中间幸福或不幸福都是不断变化的,而人也不可能因为一丝的不幸福而放弃婚姻,比如她。
想到这里,顾眉决定回家,她要学着做几个菜,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改变婚姻的状态,陈芸不是说要拴柱男人的心先要拴柱男人的胃嘛,但愿秦致远能看在晚餐的份上原谅她的口不择言。
大明湖公园里,随着摩天轮的缓缓转动,视野渐渐开阔起来,远处巍峨的千佛山,近处绿滢滢的大明湖都尽收眼底,鸣鸣看着窗外的景色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会指着空中掠过的鸽子喊:“爸爸,爸爸,快看哪,我和鸽子飞得一样高了。”一会又指着远处的房子说:“爸爸,爸爸,快看哪,那里是我们家的楼吗?”
秦致远看着鸣鸣兴奋得发红的小脸,心里十分感慨,孩子是多么容易满足,可是这么多年,自己忙着工作、忙着挣钱、忙着争名夺利,居然很少带孩子出来玩,他顺着鸣鸣指的方向看去,孩子还是很有方向感的,没错,那是济南的东部,那里有他曾经的家,他看着那个方向有点发呆。
婚姻像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这个说法太准确了,他在围城里的时候,拼命向往外面的世界,甚至不惜背上道德的十字架,可是跨出围城,他才发现他自己像一个习惯了圈养的动物一样习惯婚姻,没有婚姻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没有归属感,于是迫不及待地走进另一桩婚姻,却发现自己又错了,婚姻就像鞋子一样,并不是随便掂一双过来就可以上路的。
“爸爸,你不高兴吗?”秦致远正在对着远处发呆,鸣鸣回过头来看着爸爸,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致远看着鸣鸣闪亮的眸子,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急忙把鸣鸣抱到自己的膝盖上说:“鸣鸣,爸爸没有不高兴,只是鸣鸣一直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今天怎么那么没有礼貌呢?”
鸣鸣看着爸爸慈爱的目光低下头,小声地说:“爸爸对不起,我知道今天惹爸爸和顾眉阿姨生气了,我以后一定听爸爸的话~~”
秦致远听着鸣鸣的话心里一软,看来他和顾眉当着孩子的面吵架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孩子到现在也没有放下那件事情,于是他十分后悔地对着孩子安慰道:“没事,鸣鸣,那不是你的错,是爸爸不好,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顾眉阿姨?”
鸣鸣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爸爸说:“爸爸,顾眉阿姨好凶哦,我不喜欢她,你和顾眉阿姨离婚再和妈妈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