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和秦致远年龄相当,但是因为事业比较顺利,从眼神到行为都透着舒畅,加上他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相比之下,秦致远像是大了几岁,此时他正拿着话筒对着里面热烈地说:“张总,我和你说,我们的资源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都是国营单位出来的IT精英,而且价格也是有优势的。”
顾眉坐在松软的皮沙发上,看着吴桐说到公司资源,心里有一点骄傲,同时也明白秦致远这样的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说她和秦致远的婚姻,对她而言是一张内容不太丰富但表面华丽的王牌,她不能失去它。
在这样的情绪驱使下,顾眉耐心地等吴桐打完电话,然后很自然地对吴桐把自己的苦恼说了,情真意切,连吴桐在她的诉说下都唏嘘不已,最后吴桐答应她好好和秦致远谈谈,她才礼貌地退出他的办公室。
下午,下班了,大家纷纷走到衣架旁边,用大衣、羽绒服将自己武装起来,然后毫不留恋地踏上回家的路,在人群中,顾眉也随着同事慢慢走出公司,她不时回头看看仍在埋头工作的秦致远和总经理办公室虚掩的门,心神不定地走出公司。
背后的秦致远,一直到公司的人全部走完了,才停下敲打键盘,茫然地盯着电脑屏幕。
在医学上,有一种生命状态叫“植物人”,秦致远想,如果婚姻也有生命的话,那他和顾眉的婚姻状态就是“植物婚姻”了。
自从上次从晓苇那里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对顾眉不理不睬,这不是他故意做出姿态对她的惩罚,而是他根本无法原谅她说出的那些话、做出的那些事,他也无法接受被人要挟的婚姻,他对顾眉的排斥,是从心理到生理的排斥。
如果对一个人的不满可以用吵架来表达的话,秦致远觉得自己对顾眉的不满已经病入膏肓了,因为他现在根本不屑于和她吵架,顾眉曾经几次三番主动示好,甚至痛哭流涕地向他道歉,表示她错了,可是以前曾经无数次打动他的梨花带雨的脸庞,此时再也无法在他心里荡起涟漪。
久而久之,顾眉也对秦致远这样不痛不痒、不死不活的状态麻木了,她不再看他的脸色,不再在乎他的感觉,下了班该去聚会聚会、该去泡吧泡吧,反正回到家也是谁也不理谁,两个人就像住在同一间旅馆的陌生人一样,不,比陌生人还要疏远,所以她索性不回家,玩到半夜直接回家睡觉,也省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尴尬。
说实话,这样的日子很难受,秦致远是非常不适应这样的生活,他从走出校门就和晓苇相依相伴,即使后来游移在她和顾眉的感情之间,他也是心有归属的,现在,他因为失望而不理顾眉,而晓苇又因为顾眉的大闹而不理他,就连他去看鸣鸣,晓苇都挡在门口让他有空到幼儿园去看,连门都不让他进,外面天寒地冻,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想着世人所说的鸡飞蛋打,也就是他这个样子吧?
现在,秦致远感觉说不出来的苦恼,他终于相信人世间是有因果报应的,他曾经背叛晓苇,给她带来难以弥补的伤害,所以他和顾眉注定不幸福,他本来打算如果能和顾眉离婚,他就把鸣鸣接在身边,用自己的行动去抚平孩子受伤的心灵,至于晓苇,他不期望能得到她的原谅,但是那样可以没有任何牵绊地帮助她做一些事情,这起码让他心安。
可是,顾眉坚决不离婚,并扬言如果离婚就让他和晓苇身败名裂,他不敢拿晓苇的名声冒险,所以连这个愿望也成了奢望。
今天下午,秦致远看到顾眉到吴桐的办公室去了,大概猜到顾眉是因为受不了两个人冷战的局面,去找吴桐说合去了,他在心里忍不住冷笑一下,顾眉还以为现在的公司是国营大厂呢,专门有部门管着职工的生老病死、吃喝拉撒,再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和顾眉之间的矛盾,是任何人都无法调和的。
办公室的灯忽然亮起来,秦致远抬起头,看到吴桐向他这边走来,他有点自嘲地看着他说:“我看咱们公司也该设立一个工会部门了,专门调解两口子吵架,你兼任工会主席,怎么样?”
吴桐没有说话,中午的时候,顾眉走到他的办公室,痛哭流涕地向他诉说了和秦致远婚姻中的一些事情以及他们现在的状态,并且一再表示她当时气急攻心说错了话,她还是很珍惜和秦致远的婚姻的,让他无论如何好好劝劝秦致远。
吴桐当时很吃惊,他虽然和秦致远在一个公司,但是因为他经常在外面,平时不大到公司来,没想到秦致远再婚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能理解一个男人夹在前妻、孩子、妻子之间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也能理解秦致远一向是不屈不挠的性格,绝对不会接受这样被要挟的婚姻,可是面对别人的婚姻,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安慰顾眉他会好好和秦致远谈谈。
但是,秦致远这个样子是吴桐始料未及的,以前的他踏实认真、有板有眼,什么事情交给他都是一百个放心,可是眼前,秦致远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而且还玩世不恭地笑着,怪不得有人说婚姻是改变一个男人最好的武器。
吴桐对秦致远的自嘲不置可否地笑笑,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咱们两个出去喝一杯。”
秦致远默默地关机,穿上外套跟着吴桐出门,吴桐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没让他开车,自己开车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饭店,因为天气寒冷,加之又不是闹市,饭店里就餐的人比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