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女儿娇:睫儿弯弯
2421000000058

第58章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开始梳理自己,摘掉身上细碎的稻草,重新整理自己的衣衫,而且为了补充体力,我还吃下了他们送来的那些粗糙米粥,待一切都弄好后,我就端坐在地上,等着香环的出现。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每一刻钟,我都等得焦急万分,生怕香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天边的太阳一点点的升高,当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我如期的听到了外面的马蹄声。

我故做安静的坐了下来,门外响起了粗粗的汉子嗓音,然后又有香环细致的声音响起,经过一番盘问之后,门就被打开了。

光一下又强烈起来,我盯着门口看,香环如往常给我送饭一样毫无异常的走了进来,她一进屋就关上了门,小脸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检查了一下四周,连忙端着篮子跑了过来。

“怎么样?”我急忙询问她外面的情况,香环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今天外面守着的两个人全都是新的人,我想没几个见过您,大可放心。”

“那就好。”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又想问她些什么,却发现香环正在快速的脱着自己的衣服。她一边脱,一边留意着门口,轻声催促道:“快点,王妃,先把咱俩的衣服换了,您出去后,就上停在门口的那辆马车,不用开口,那车夫自然会带着您往京城里走。”香环说完,又从暗袋里掏出一块牌子,塞进了我的手里,道:“这是明郡王府的出入腰牌,您拿好了,如果有士兵上来盘查,您把这个拿给他看,自然会放您过去的。”

“今天你的相救之恩,我蔚姒日后必当相报!”我坚决的向香环说道,然后就要躯身下拜,香环一把拉住了我,眼红红的轻叫道:“上次要不是王妃您放我一马,奴婢现在早已成了一淮黄土了,这一次就算是奴婢报答您的,不必说了,快换了衣服,逃吧!”

“吱——”的一声,老旧的门被打开,我低着头,小心的揣着篮子跨出去。旁边的那两个看守的汉子,转头看了我一眼就又转了回去,我在心中暗暗吐气,幸好今天看守的都是两个呆瓜,要是碰上几个精明的,我看我是走不了。

一出门,果真看到了香环说得那辆马车,我慢慢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不让人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正当我快要掀了帘子钻进去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了马蹄声,我吓了一跳,连忙稍微抬了余眼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只见上次那个抱我进稻草房里的男子正骑马而来,和那日不同,他今天穿上了鲜红的战甲,身后红色的披风迎风飞扬,年轻的脸庞,有着淡定和沉着,头上的甲胄,鲜活如初阳,顶上的那一束白缨更显示了几分飒爽。

他的身旁还跟着那个叫做大虎的汉子,粗犷的面容,斜飞冲天的粗眉,看他的年龄应该比那个男子大了一截,可是那天我却听见他叫那男子为“大哥”。

我在稻草房里过了几日,除了第一天见过这两人一面之后,就再也不曾见了,今天看了他们身穿战甲而来,想必也是太子判军的一分子。

守在门口的那几个汉子,见来者,立马跪下等候差遣,连我那马车上的车夫也紧跟着下跪了,我连忙跟着其他的人一起跪了下来,尽量把自己的头压得很低,使他们看不见我的容貌。

“属下参见曾将军和虎副将!”那两个男子来到稻草房前下马后,守在门口的那两个汉子立刻参见,粗矿的声音犹如洪钟般响亮。

“恩,起来吧。”那男子淡淡应道,眼睛看向了稻草房的大门,沉着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妃怎么样了?”

“回禀将军,予王妃今日已吃了少许,也比前几日安静了。”

“会吃东西了就好……”那男子听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可是语气中有丝丝毫毫的笑意,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又凝重了起来,“王妃向来生活富贵,现在兵荒马乱,整个京都动荡不安,每个人忙着打仗,要她吃这些粗粮倒是委屈她了,不知道她习惯了没有。”

“大哥,现在那女人是个囚犯,咱们还跟她客气什么,有的吃就已经足够了!”男子身旁,那大虎副将军听了感觉非常不爽,毫不客气的嚷嚷开来。

“大虎,休得无礼,她是三殿下的妃!”

“那又怎么样了,那小崽子现在也不是被关在长和宫里,动也不能动一下嘛,再过几日,等大皇子坐了皇位,那小子即使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了一个死字!”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起来,一抹冷汗从额头上流出。

“身为副将,说话还这样不知轻重!”那男子呵斥的话重重响起,那叫大虎的汉子立刻被吼的没了后音,站在一旁,不吭一声儿。

见周围的气氛紧张,有个会拍马匹的守卫上前对着那两位将军笑道:“两位将军,千万别动了肝火,王妃吃的其实并不差,您看,这不是每顿都有这个丫头来给王妃送饭吗?”

“哦,是吗……”那两道深沉的目光突然转到了跪在一旁的我身上,我如遇大敌,紧张的喘不过气儿来,我顺着头上那股压力,就是磕了头下来,算是给他见礼。

“谁家的丫头?”深沉的又带一丝儿迷惑的话传来,那守门的汉子答道:“回将军的话,这是明郡王府的香环丫头。”

“哼,这郡王爷还真是留心儿了。”讥诮的戏谑声响起,我徒然感觉到了一道冷光,之后就没再有声音了,那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浓密的眉头突然皱起,一双眼睛如鹰般的盯住了我。周围的空气也像是被纠结了一般,这样的感觉我以前也尝试到过,那是被喀什库抓住的时候一样,他也是用这种又深又沉,如同苍鹰一般的眼神紧紧的看着我……

周围的气息异常的紊乱,我将头低到磕在了雪地上,额头前面,那一丝冰凉不断穿透我的肌肤,涌入我的心底,我紧张的握紧了手,细细的手指在雪地上抓起一把雪。

看来,今天是走不掉了,谁会料想到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我不但走不成了,而且还连累了屋子里假扮我的香环,要知道偷偷将我放走,被明郡王他们知道了,就是死路一条……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眼中有泪光在闪耀,可是嘴角却笑了出来,带着苦涩的笑容,如同一条鲜艳的曼佗罗花,慢慢的在我脸上扩大……

“恩,既然已经给王妃送完饭菜了,那还不快走,这地方你这样的丫头可不易多待。”

什么——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不转动了,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跪在地上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那个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注视我片刻后,就转身上了马,掉转起马头来。

“喂,大哥,不是要去看看那娘们儿吗?”大虎汉子迷惑的声音响起,但是见到自己的大哥走远,他也没再说什么,跨上马背,跟了上去,不远处,得儿得儿的马蹄上又在雪花滚滚的道上响起,那骑马在前的年轻将军突然回头再看了我一眼,目光深沉如湖水,然后再掉转身子,绝尘而去了。

两匹矫健的神马,扬起阵阵的雪花,将我的视线紊乱,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薄薄的口气如幽兰般身资绝美。

他是故意放我走的!可是为什么?

是他把我抓来,可是又这样放我回去了?

我实在有点搞不懂男人的世界里存在的到底是什么,要论情,男人最无情,但是有时却比女子还要有情;要论议,男人最忠义,但是有时他们又可以为了某种原因,背叛看得比自己生命都还要重要的忠义;要论强,男人最坚强,但是有时却比湖水还要柔软无骨……

我迷糊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身上的骨头又有要疼痛的趋势,我赶紧起身钻进马车里,将身子抱成一团,喝气取暖。我刚坐上车不久,这辆马车就开始动了起来,那车夫“驾——”的一声大吼,马鞭子一挥,驱赶起了马儿来,车厢一晃动,就快速的行进起来了。

这个地方原来只是在京都城外的一个小郊区,过不了多久就抵达京都城了,上次我之所以感觉会很远,很有可能就是那几个男人带着我不停的在附近逛,让我误以为离开了京都很远。

一到城门口,果然有官兵上前盘查,我将香环给我的那块腰牌递给他们看,真如她所说的,那些个官兵看了一眼,不多加查问就放人进去了,这也足以看出,明郡王在这些军队中的威信有多高了。想不到,被二皇子他们打击的势力已削弱大半的大皇子他们如今还有这样的影响力,足足有十万的军队任他们调遣,那么可想而知,以前他们的势力又将是这样的几倍了。

马车安静的在街道上行走,现在的京都城和上一次我见到的时,已经完全成了两个模样了,街道上寂静的一点声响儿也没有,除了四处巡逻的官兵外,没见到一个穿着普通的百姓。街道两旁,还残留着新年过节时的气氛,各种各样的花灯挂的满街都是,但是已然遭到了破坏,大红色的花灯被皑皑的白雪所覆盖着,倒是有几分凄凉。

大街上,我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尽量学着香环的声音找借口下了车,那个车夫也好生奇怪,他也没多怀疑,等我下车后,他就驾着车走了,后来我才明白,那个车夫是个聋子,香环那丫头挺机灵,竟找了这样一个聋子来驾车。

等四处没人,我就拼命朝予王府那里跑去。自从入冬以来,因为身子骨怕冷,我就很久没有运动了,体力自然是下降了不少,才刚跑了几步,就已气喘吁吁,我的前生是个好动的人,现在保留着焦急的性子却没有合格的体力,这着实把我恼火了一阵。正当我有心无力的时候,我奔跑着的身子突然被谁抱起,一个飞跃就进了一条巷子里。

我还没尖叫,我的嘴巴却先被人给堵住了,那个捉我的人用力的将我的脑袋往后面扳,我一眼就看清楚来的人是谁,顿时安静了下来。喀什库对我做了停声的动作,然后就将我用力的抱到了怀里,那高大的身子盖住了我,一起蹲了下来。巷子的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是几个官兵巡逻而过。

待官兵走后,喀什库才将我拖了出来。

“喀什将军,少滦呢,他现在还好吗?”等他的手一松来,我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喀什库看我的眼神变了变,沉着的声音道来:“王子现在已被大皇子软禁了,关在长和宫里,不过放心,他暂时没有危险,而且我们驻扎在这里的一部分士兵已经在开始计划营救了。”

“呼——”听到这个,我放心的松了一口气,但是松了没多久,就又紧张了起来,现在少滦虽然还没有危险,但是就根据他和大皇子他们结下的仇看来,大皇子是绝对不会让他多活的,少滦一但入了他们的手里,就必定是如同翁中鳖一般,动弹不得了!

喀什库看着我,那英俊的面容上有史以来有着疲倦,他的眉宇皱得很紧,在眉心处已成了一个厚厚的结。宫中之事,向来瞬息万变,阴晴不定,安与危,只需一个瞬间,就可完全的被翻转过来,凡是权力越集中的地方,它的斗争就激烈,这种事已成了千古不变的铁血规律。既然无法改变这种规律,那么就只有适应它,让命运按照自己的规划去运转。

我深身的呼吸了一口气,正声对喀什库道:“带我回予王府!”

“什么!”喀什库像是不敢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低叫出声,疲倦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流光在那乌黑深邃的眼中一闪而过。在那个的瞬间,我像是从他眼睛里读到了些什么,失措的转过身,背对向他。

“现在予王府周围全都是太子他们的人,你好不容易才从他们那里逃出来,现在又回去,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可是叫我怎么忍心看着少滦在他们那里受苦,即使现在你们告诉我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你们能保证他不会受刑吗!”我疾言厉色,胸口的一腔怒火也就在这个时候,全部爆发了出来,我愤愤的转身,眼光犀利,眼角颤抖,自从来到这里后,就算好几次在生死关头徘徊,我也从没有表现出像今天这样失控过。喀什库沉默的站在原地,抱着胸盯着我看,眼睛里的流光却越发的强烈了,白花花的一片,在那乌黑的眸子间运转,强烈的简直快要将我给吞噬了——

“他和你们一样,是党羌族的人,他身体有那里的鲜血,有那里的魂,党羌不是草原的民族,不是大漠的儿女,不是天生的马上英雄吗。如果叫他忍受那种刑罚的屈辱,简直叫他比死还难受!”我一口气将话全部都说完,余了,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因为说话太快,我的胸口突然之间闷的慌,我烦躁的冷抚衣袖,霹雳之风紧跟而过,我历色望向喀什库,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出了那句话来:“带我回府!”

沉默,沉默……

永久的沉默。

我和喀什库面面相望,相互较量着眼力,我这样和他硬碰硬,如果真要比起来,我绝对处于下风向,但是此刻,在这个京都中,我除了这个党羌将军之外,再也没有谁可以信赖了,所以我必须驯服他,让他归臣于我!

曾经好几次在电视上看见过,要驯服一匹野生的马,就得先让它承认你的力量才行,不骄不傲,不气不馁,永远也不会服输的精神。这要驯服人和野马的道理其实也是一样,在这个时代过了那么久,我早已明白这和我曾生活过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二十一世纪是一个理性的时代,我们只要努力,是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但是这里却是个权力与欲望相统一的时代,如果一个人想要在这里安全的活下去,想要保护更多亲爱的人,那么也就必要不择手段的去夺取保护人的力量。

这就是这个地方的生存法则,以前的我也想试着去改变这种残忍的法则,可是却一次次的失败了,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如果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去更改法则,那么就要去适应他,成为法则的主宰。

我需要力量,需要帮手,更需要和我一起同甘共苦的朋友!

良久,喀什库眼中的流光终于渐渐消失不见,他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弯腰,在我面前右脚单膝跪下了。他将他握刀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前,缓缓低下了头,坚定的话语从他的口中传出来:“请让我跟随您。”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我知道我成功了,我闭上了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后,然后再次睁开,此刻我的眼中,已然换上了锐利的光辉,我看着眼前下跪之人,缓身道来:“好,请先带我回府……”

在喀什库的帮助下,我飞身返回到予王府中,只隔了那么几天,予王府仿佛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肃静的院落,萧条的宅地,以及戒备森严的防卫。明郡王好似派人给这予王府守了个严实,到处可见战甲凛凛手赤长矛的士兵,连同我和少滦所居的院子,也是严森的可怕。

我只身站立在我和少滦寝室的门口,雕花镂金的檀木大门,安静的竖立在我的面前,屋子空荡的连一点声响也没有。我和那大门只隔了几步远,但是我却没有了那个勇气去推开它,害怕见到一室的寂静和凄凉,回想往日和他的温馨,此刻却备感悲凉,一想到少滦他正身处异处饱受凌辱,我就恨的想要爆发。

“吱——”大门响起一阵空洞的声响,然后再是沉沉的打开,看到里面的情景,我不由的暗暗叫惊,我的眼中,浮现起的并没有我所想象的败落,屋里没有一丝污垢,家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反而比以前更加明亮整洁了许多。

这里全都保持着同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情景,连我喝完放在茶几上没来得及收拾的茶杯都还在那。我轻步走进这间屋子,用手轻轻抚过每一件家具,细长冰凉的指间徒生暖意。

正是在这间屋子里,我和少滦他,把情意尽,把柔诉终。

屋子的空气间,仿佛还残留着他温和的体温,宛如春晓之风般,柔和的使人陶醉。

我迷恋的微微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尽情呼吸着屋里的空气,像是一个久未尝甘的旱者,喝到最初的一滴水般的讥渴。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掉落地面的声音。我回过神,微转头侧,然后轻轻转过身去,冬日里和煦的阳光一下子映亮了我的眼,我的神情异常淡默,不曾受这阳光一丝一毫的迫使!

“小姐……”微震的一声呼喊,细柔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和煦的阳光下,站着一个红衣的丫头,她面容惊讶,神情恍惚,一双俏眼更是晶****人。一铜制水盆被打翻在地,里面的水洒了一地儿……

见到红儿,我的神情不再紧甭,反而柔和了下来,干涩的眼中,微有湿润。

“红儿……”我轻唤一声,那红衣的丫头这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的激动,她一下迈开脚步,冲我飞身扑来,如一只红蹀般进入我的怀里,我和她相拥而哭,短短几日不见,如隔了几时年,满腔悲情,叙诉不尽!

和红儿如此一谈,我大致了解了这府里的情景,大年的晚上,明郡王突带千人官兵而来,将这予王府包围了个滴水不漏,不过幸好,那天府上的丫头家丁都甚少,总共算算也只有红儿和她爹以及几个扫地洗衣的老麽麽而已。

府上的几个人也不明白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已然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大家都沉默着不敢说话,明郡王的人将这予王府禁闭起来,使的和外面完全割断联系,要不是有喀什将军暗中来往王府,告戒千万不可多说话,否则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回想起那些,红儿的眼中还有恨意突显,她忿忿道来:“王妃,那群官兵简直就像是强盗般,一进府就将咱们府上的财物都洗劫了一空,还到处破坏您和王爷的东西,要不是我们这几个奴才拼死保护这里,恐怕您和王爷的寝室也都遭了灾了。”

我重重叹气,轻抚红儿的头发,道:“傻瓜,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只求你和其他的人平安,其他的都可不计较。”

“小姐……”红儿听了,无不动容,双眼血红,泪珠子像是断了线般往下掉。

“放肆,这可是王爷与王妃的私院,你等闲人怎可擅自闯入!”

院子里有一苍老声音暴怒响起,我和红儿双双愣住,红儿惊吓的把头从我怀里抬起来,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眉眼中闪过一丝彻底的厌恶,嘴巴上喃喃自语了一句:“又是他们!”

他们?我皱了皱眉头,问道:“谁。”

“王妃,是胡文烈他们。”

胡文烈……

我口中轻轻自语,脑海中依稀的想起一些琐碎的事情,胡文烈,这名字好生熟悉。隐约听少滦谈起过。我紧皱眉头,想要回忆起来,可是脑子就如被塞了一团棉花,怎么也不清晰起来。

“该死的,就凭你这一下人,也胆敢拦本少爷的路,也不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一声颇有威严的呵斥声在家丁话后响起,语气浑厚有力,其中不缺乏傲慢之色,一听便知道是个富家子弟出身,看不得贫贱的纨绔。

我府上管家吴佛也不是个省油之灯,面对胡文烈傲色,丝毫不被迫其气势,中气十足的回了过去:“该掂尽量的未必是奴才,而是胡大人您,当初要不是您父亲大人助我家王爷赈灾有功,王爷将您收至门下,如今你早已因残害忠良被发配边疆,终身不得迂回。现在我家王爷有难,你不曾鼎立营救,反而来府上闹事!”

赈灾……

我依稀想起了什么,吴佛那一句话,彻底将我混乱在一起的思路给理清楚了,胡文烈,少滦的门客之一,早年因诬陷忠良之罪,被朝廷发配边疆,永世不得迂回,爱子心切的胡文忠老大人,千般恳求当时管理这件案子的少滦,要求放他儿子一马,但是却一直被少滦所拒绝。后因江南冻害,胡文忠一家助少滦赈灾有功,看在这样的情面上,少滦才对那胡文烈往开一面,收至门下,以免去发配之苦。在少滦门下的时候,那公子哥也曾约束一阵子,不敢太遭肆,可是如今少滦一被捕,生死难料,这胡文烈却已急了蹄子,开始甩人了!

以前曾听少滦提起过一些,但是我从来没见过那胡文烈,所以听了也没多大在意,就放脑后了,没想到,今儿个,少滦不在,要我来面对这样的情景。

“我看啊,这三皇子予王气数也该算尽了,被太子囚禁在长和宫里,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本公子素闻太子爷可是手段毒辣的,而且对这予王爷可是恨的牙痒痒,我规劝如今在场的各位还是各蹦东西吧,免得太子登基,咱们也被牵连受累!”

哼!听到这样的话,我的眼中冷光闪过,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狗奴才!如此卑鄙之人,不要也罢,但是我担心的是,倘若放了这些人,这些背信弃义的够东西会投奔太子,这样的局面对我们会更加不利!既然不肯归顺我,那也就休想再去投奔别人!

我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怒色而起,凛冽的气势让在我身边服侍的红儿都为之一震。

“胡公子,要不是我家王爷,您还会站在这里吗,我家王爷对你恩重如山,你现在居然说出这种昧良心的话来!”

“哼,我胡文烈为你家王爷也誓死效命数几月了,那份的恩情,恐怕也早已偿还尽了,今日我和这一干子弟前来只想取回当初曾与予王订立的那一份书面委约,撕了那后,咱们就真的各不相干了。”

“你这个小子,你给老夫站住,不准再踏进里面半步!”院子里,吴佛那焦急又盛怒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但是胡文烈那伙子人仿佛似没听见,踏着白雪就朝院子里面赶。

明郡王的守卫将这个予王府早已团团守住,如今恐怕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可是这一大竿子的子弟却如果叫嘁嚣张而进,如果不是明郡王有意放回,他们纵使有万般能耐也进不来。哼!还没把这边儿的关系瞥尽,就已经耙上那一边了。

“哼,一个小小的奴才,也胆敢拦本少爷的路,有种就叫个管事儿的出来,本少爷亲自与他谈!”

胡文烈叫嘁着,边说边已经来到了我屋子的房门口,只差一步就可推门而入。我起身后,就走到了大门的后面,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谈话,当看到数十个男子的身影已到了房间门口之后,我暗暗深呼吸一口气,眼中寒光如破晓之光乍然亮起,我双手抓住了门把上,不待那胡文烈亲自开门闯入,我就先他一步,用力的推开了门。

檀木之门又是“吱——”的一声,被用力的打开,外面的情景一下子清楚的映入我的视线里,那为首的一个较年轻的公子哥,锦衣华冠,一身的富贵,在这堆人当中别是眨眼,这大概就是那个胡文烈了。

那胡文烈万是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人,而且门还被对方抢先一步打开,不仅驳了他的面子,而且还使的他的鼻子差点被厚实的门所撞到。一气之下,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怒气,看向我就是要一顿暴吼,但是就在对上我脸的那一瞬间,那副欲要爆发的脸突然怔了一下,呆楞在那里不动了。

我见到这个胡文烈本尊的时候,也是有一丝的诧异,但是老天爱捉弄人这种戏码我来到这里后真的见多了,也见怪不怪,所以也快速收回了自己眼中的那一丝的诧异。

这个叫胡文烈的男子,竟然是以前我和少滦上街经常遇到的那个带着一帮子流氓恣意闹事的公子哥儿!

这张别有特色的脸,我还真是永远也忘不了呢!

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的颜色,我冷漠盯住他,不吭一声儿。

反到是那胡文烈,一见了我,立马傻了,他震惊的盯住我,将我上下看了仔细,然后嘴角露出一抹肆意的笑,说道:“呦,还真是个女的,怪不得这脸子这么好看呢!”那胡文烈放肆的凑到我的身边,嗅了嗅,然后轻狂的脸上满是贪婪之色,“好香啊,和以前闻到的,有不同了呢。”

“放肆,你在干什么,竟敢对我家王妃如此无礼!”

身后的吴佛一见是我,脸上也是又惊又喜,但是不敢表露太多,见胡文烈对我如此轻浮,就怒气大胜,狂叫喊着。

吴佛一话出口,众人脸上皆是惊色,连身边这个胡文烈也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我。

“你就是那个予王妃!”

我也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一身还未来得及换下的丫鬟衣服,然后抬起头来笑笑,对那胡文烈道:“怎么,胡公子听过我的名字?”

胡文烈的脸色一下子臭了起来,硬是没有接上我的话,他身后的那些同门子弟也是纷纷低下头,不敢正视面对我。

我厉眼扫视眼前的那一群人,轻鄙之色展露无疑,缓缓开口道来:“大伙儿不是要找个管事儿的吗,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如果有什么要事的,都请尽管提出来,我这里都有茶点备着呢。”

刚才还一脸嚣张叫嘁的门弟子们此刻都如老鼠见了猫,站在一旁,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倒是这胡文烈还有几分胆子,他正面迎上我,拱手作道:“王妃近日所见,王爷被迫拘禁,我等已看是气数已尽,所以都请求王妃能够代劳王爷将委约书还于我们。”

“气数已尽……”我冷笑一声,然后抬起手,一掌就击在门边儿上,厚实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儿,在这样寂静切凄凉的院子里刹是惊人。我怒声呵斥,“这等话,也该是你说的!在背后煽风点火,以讹传讹,不知轻重,罪该万死,来人!”

那守在旁边的吴佛听了立马跑上前来,恭敬的弯腰等候着我的论处。我指着那胡文烈,冷然说道:“把这狗贼子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训无耻之言!”

“是!”吴佛听命,得到我的允许,他一把走上前来,就架起那胡文烈。胡文烈傲慢的脸上瞬间变色,他一边大喊,一边挣扎着。可是他哪里是吴佛的对手,吴佛年纪虽然大,但是身子骨硬朗,而且又是武将出身,对付这样一个泼皮无赖也算是绰绰有余,不一会儿,那胡文烈就被拖了出来,院子的外面顿时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声声入耳,惨不忍睹!

还站在院子中的那些门客全都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听着那声音,我对他们露出一笑,放柔声音,接着问道:“还有哪位大人有问题?”

我一语出,那些门客全都拼命了的摇头,见到这副情景,我更加笑出声来,我抬头望望天上那和煦的阳光,万分的感慨油然而生,柔声对他们说道:“我家王爷虽然现身处危难之中,但是万事都有风回路转的时候,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全都不可预知,如果现在各位大人如此草率的弃王爷离去,待王爷旗开得胜回来的时候,你们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蔚姒只是个不成器的女人,但是也是为你们的将来考虑,如果还有人不赞同我的看法,执意离去的话,那就随我那位红衣的丫头去书房领取委约书吧。”

听了我的话后,那位门客全都齐齐抬头向我身后的屋里看去,在屋子里的里面,果然见到了一位身着红衣的清秀丫头正对他们施礼,但是过了好半天,那里面的人全都没有一个人敢跨步出来跟着红儿去取委约书。

我点点头,笑道:“怎么了,各位大人都不想拿回自己的委约书了吗?”

“启禀王妃,小人等刚才都愚昧无知,冲撞了王妃,恳请王妃惩罚,予王爷对我们大家都有恩,现在王爷身处危机,小人们怎敢擅自弃王爷离去,如果王妃不嫌弃,我等都愿献自己微薄之力,帮助王爷脱离陷境。”

一个行事老练的门客率先出口,紧跟着的,其他的人也都纷纷出口,表示愿尽自己微薄之力。我看着眼前这一切,心底渐渐有了些底,对这些人也都客气起来:“各位大人的心意,我蔚姒在这里心领了,如果有要事,定会与各位商量,所以今天就请各位快回府吧!”

“是,王妃!”

那些欲要闹事的门客一走,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大概刚才用了太多力气,我的脑子一下子晕了起来,眼睛也花了,我连忙扶住门边儿,撑住自己的身子。

身后眼尖的红儿见我不适,连忙跑上前来,将我搀扶进屋子里的长椅上躺下休息。

晕绚过去没多久,屋子的外面又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来人,然后问道:“刚才您去哪了?”

喀什库面无表情的答道:“去打听了一点事儿。”

“哦?”我正色起身,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复。

“那个胡文烈。”喀什库轻轻提醒,我的眉毛瞬间紧起,眼神也冷了几分,细心的红儿为我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我慢慢接过,端在手里焐着,轻吹了一口热气,抿了一口热茶。

“这样一个头脑简单的人,虽然贪图名利,但是也没那个胆子趁这时做出背叛王爷的事来,今天这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挑唆,你查到什么了吗?”

“这胡文烈的确正如您所想的,久有投入太子门下的打算,但是今天这事,并不是直接受命于太子。”

“哦,那是谁?”

“胡文烈近日与明郡王身边一参谋走得极近。我想近日来这几场叫嘁,必是出自那参谋之手。”

“参谋……”我喃喃自语,嘴角一丝冷笑,那明郡王还真是老奸巨滑,居然在身旁养起参谋来了,忍不住好奇,打听道,“那参谋是谁,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喀什库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接着回答道:“他的名字叫柳毅生,京中人士。”

原来是他!我的手一僵,一抹诧异从眼中闪过,但是很快又掩藏进黑暗之中,脑海中又回想起了那大年前一夜晚上的情景。

正如他所说的,要向我报仇了吗?

哼哼,这正好!

我用力的将手里的茶杯放于茶几上,“咚——”的一声巨响,杯中的茶水晃动了几下,溅出几滴,洒在外面。滚烫的茶水一接触冰冷的桌面,立刻发出轻微的“嘶嘶——”的鸣声,然后热气如轻烟般的成空了。

院子外有脚步声传来,吴佛弯腰恭敬的出现在我的门口,低声问我:“王妃,那胡文烈的板子已经好了。”

“他现在怎么样?”

“流了一身血,晕过去了。”

“你把他带到下房去,帮他擦点药。”

吴佛应了一声,但是脚步还是没有离开,我可以看出他低着的脸上有迷惑的神色,但是魄于没有问出口,我也可以猜想到他心中想得是什么,重新端起桌上的杯,抿了一口,清清嗓子答道:“其实这等不忠之人,放了他们也未必不可,但是我担心就担心在那些贼子反目倒戈,投于敌方,暗下杀手,现在情势对王爷极为不利,绝对不能出现这种情况。当着众门客的面,给那胡文烈二十大板子,也是只作警告!”

吴佛听了我的话,一脸明了,他再次对我弯腰致敬,道:“王妃打算的极是!”

面对这个忠心不二的老管家,我面露柔色,朝他微微致意:“吴佛,近日来辛苦你了。”

吴佛听了,眼中隐有湿意:“不不不,王爷对奴才也有恩情,当年要不是王爷,我家老小恐怕已饿死深山了,王爷的大恩大德,老奴万死都无以回报。”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听了那番话,心中却有淡淡的悲凉涌现而出:“这样知恩图报的人却太少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又闪过那香环丫头的影子,如果要不是她将现今的情形告诉我,又暗中助我逃跑,我现在恐怕还一无所知的被人绑在那屋子里。受人恩情,应当涌泉相报。

“喀什将军,能否派出几名武艺高强之人,到京都城外百里坡的一间稻草屋里去帮我解救一名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