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静默地对视了几秒,司徒瑞站直了身体,踏进公寓,用脚关上了公寓的门。
他将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到萧九面前,闪闪的黄金面具。
“眼熟吗?”他清冷的声音问。
这是萧麟的面具,萧九还是接过面具,看了一下面具内置,一个小小的划痕,是了,这就是狐狸爸爸戴过的面具,爷爷的葬礼上,他戴过一次。
“这面具掉在梦儿跳楼的那个天台。”司徒瑞凝着她说。
“不可能!”萧九握紧了手上的面具,坚定地说。
“监控录像录下了,萧麟先是扭断了梦儿的脖子,然后——”司徒瑞双手向下做了个推的手势。
“不可能。”萧九只是重复这句话。
“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你三岁的那年,晚上下雪,第二天容若的父母死了,容若的两根手指也没了。”司徒瑞看着她,缓声道。
“不可能!”萧九无比笃定地摇头。
妈妈生她时难产,差点一尸两命,狐狸爸爸害怕会报应在妈妈身上,所以他是彻底的金盆洗手了,不再杀戮。
这些话都是后来,她长大以后,妈妈告诉她的。
“不可能?就凭那监控录像,萧麟后半生只能吃牢饭了。”司徒瑞冷笑道。
萧九心一慌,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真相如何不重要,她信不信不重要,只要警察信,一切皆是真相了。
“那监控录像现在不在我手上。”司徒瑞垂眸望着她,静静地说。
“司徒哥哥——”萧九无意识地用力抓紧了他的手。
“我跟他只能二选一,你选谁?”他问。
这是什么选项?
狐狸爸爸,老公,她当然两个都要。
她脸上的的那秒迟疑被他全然捕捉,司徒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司徒梦被萧麟扭断脖子扔下楼,温宁心脏病复发住院,司徒静宜绝食相逼,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要顺从她们的意思,跟萧九分开。
直到外公拿着那盘监控录像带,跟他谈话。
他不知道外公又是通过何种途径拿到那盘跟他手里一模一样的录像带,但是凭外公的手段,这不是一件费劲的事。
要么跟萧九离婚,要么就送萧麟去牢房。
这是第一次,司徒瑞被人威胁了,偏偏威胁他的人,是他的至亲。
现在看着萧九脸上的迟疑,司徒瑞突然很想笑,他远没有她的家人们重要,甚至还没有那张银行卡重要。
他知道她天性凉薄,可是他守护了她这么多年,他陪她的时间远远超过她所谓的家人,临了,他还是捂不热她的心。
这一刻,司徒瑞真正是觉得累了,他从她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握他手这么紧,不是因为在乎他,而是紧张活阎王。
手上突然空了,他手心的温度还残留在她手上,萧九无意识地收紧五指,想要抓住什么,想要留住什么,抓到的只是空气。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萧九嘴巴张了又闭,她想让他留下来,只要她说句软话,大概他就会留下。
“我累了”他跟容若说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这么多年,她好像只会给他添麻烦,她的家人也只会拖累他。
难怪他觉得累了。
他的手握到门柄上,停了几秒,他在等什么?等她追上来?
司徒瑞自己都觉得好笑了,直到这一秒,他还不死心。
“我再帮他最后一次,以后请他好自为之。”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萧九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想了想,她给萧麟去了一个电话,说了容若和司徒梦的事。
“爸爸,是你做的吗?”最后她问。
“不。”电话里,萧麟冷冷道。
“我就知道,放心了,我都解决了。”萧九轻笑道。
萧麟直接挂了电话。
萧九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等到十点半的时候,门铃响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镇定地捋了捋头发,走进卧室脱下身上他的大衬衫,换上一条棉质宽松白色沙滩裙。
“您好。”外面站着的中年男人,还是四年前的那个律师。
看着堵在门口的小女人,律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生怕她突然摔门,砸到他的鼻子。
不过这次她很客气,还朝他礼貌地笑笑,请他进屋。
律师拿出离婚协议递给她,“司徒先生说这套公寓留给您,至于赡养费,他会按月付给您。”
律师经手办理过无数豪门离婚案件,还是第一次碰到对前妻这么吝啬的当事人。
只是给她一套公寓,另外每个月三千元的赡养费,还是按月付。
司徒瑞已经签过字了,萧九接过律师递来的笔,微笑着签下自己的名字。
律师发现她的手有些发抖。
她的字俊秀飘逸,刚劲有力,大气磅薄。
律师细看才发现,这个小女人的字迹竟跟司徒先生的如出一辙。
“小时候,我经常临摹他的字。”看到律师露出惊诧的眼神,萧九笑着解释道。她用指腹轻抚过协议上“司徒瑞”三个字,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在意大利,她想他的时候,就会临摹他的字,或是像这样,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写的每一个字。
他的字俊秀飘逸,有些华丽,又棱角分明,见字如见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好意思,浪费您时间了。”半天之后,萧九回过神来,将离婚协议书和笔推到对面的律师面前。
“没关系。”律师拿起协议书放到自己的公事包里。
“要不,您再考虑几天?”第一次,律师违背了自己的职业道德,拿着协议书的手顿了顿。
萧九微笑着摇头,他都不要她了,她还考虑什么呢。
这样的自己,他终究是厌倦了。
萧九又陷入了沉思,就连律师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察觉。
她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她一个,不对,还有肚子里的一个,萧九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躺到沙发上,蜷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