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皱起眉头,看着这个男婴,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过身,走入里屋,将他安放在床上。
“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人世了,如果我不管这个孩子的死活,那么,他只能和一个平民一般活着。”
她敛去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活在,最贫穷,最肮脏的最底层,终生碌碌无为,一无所成。”
“你还是这么固执。你还是这么觉得,平凡不好吗?”苦苦一笑,我为她的执迷不悟感到悲哀。
她肆意大笑着,洒脱地摆摆手。“也许,平凡不是一种罪,但是你忘记了,他的爹,是太子殿下。你如何要这样的孩子,活在另一个世界?”
“我想,我真的醉了,也累了。”她眉眼之间,是朦胧的醉意。“你走吧。”
“慕容琳,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你以为,这么大的事,我真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吗?”眼看着她倚靠在软榻之中,双眼渐渐涣散,嘴角的笑意万分苦涩。
“让他知道了,孩子就一定要死。但是,我不想……不想看他没有名分地活下去……真是矛盾啊……”
她自嘲地笑着,话语渐渐不完整了,最终,闭上了双眼,陷入昏睡。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我在她房内坐了很长时间。里屋突然传来婴孩的啼哭声,我蹙起眉头,坐在床沿,冷眼看着他。
最终,望着他的眼泪,我默默抬起双臂,轻柔抱起他。内心不无挣扎,是不是我的心还不够坚硬?
慕容琳也许并不清楚,自己提出的要求,是多么矛盾。这个孩子要想活下去,必定不会昭示他的真实身份,而若是想要得到礼遇,也许皇陵,才是真正可以证明他的尊贵的地方,如此一来,却没有生的可能了。
她跟我提出的,无疑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和难题。我只是他的女人,没有任何的身份,又何德何能,可以帮她?
而且,我并不同意慕容琳的意思,这个孩子失去了皇族的身份,就一定没有作为。
首先要,活下去。
放下这个再度陷入沉睡的孩子,我从容地走出雅间,合上门,回宫。
东方戾的耳目众多,这个孩子无论是在华林山庄,还是在慕容琳的身边,都是危险的。
坐在自己的房内,无疑又添一件心事,本不想和慕容琳有更多的纠缠,但是我不想迁怒在这个孩子身上。我只是怕,自己无能为力。
一夜没有安睡,天一亮,我便急急出了宫,叩响了她的门。
“你来了。”她的脸微微有些浮肿,一脸倦容。我反手关上房门,认真说道。“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难道回慕容府去?”她淡淡一笑,坐在一旁,不以为然。
我压低声音,急急说道。“城西有座别院,虽然不大,但是安顿你们足够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马车就在楼下,我们马上走,客栈人多眼杂,你怎么可以如此大意?”她真的喝了太多酒,似乎还未清醒过来。
“如果你想保住这个孩子的命,那么跟我走,听我的。”
一把抱起襁褓,打开门,我径直走下楼。
安顿好了慕容琳和孩子,我才离开城西别院,回到宫中,已是黄昏时分。没有想到,打开房门的时候,却看到他已经在房内等我了。
“我给你的自由,令你肆无忌惮了吗?”他的脸色严峻,语气冷淡。
“去了哪儿?”他站起身来,颀长高大的身躯,越来越近,像是一股压力,令我有种窒息的错觉。
“出了宫。”
“和家人断了关系的你,该不会说是回家了吧。那么,这几****频繁出宫,难道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没有。”心蓦地一紧,我强装镇定,笑着说道。“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是吗?”他的嘴角暗暗浮现那种熟悉的疏离的笑意,冷眼看着我,似乎并不相信。
“还以为,你在躲着我呢。”
以微笑掩饰心中的失措,我移开视线,不让他看到一丝伪装背后的慌张。“我不会躲着皇上的。”
话锋一转,我轻声问道。“皇上,琴小姐的病情如何?好些了吗?”
“太医若是治不好她,就要陪葬。”他惜字如金,语气之中的冷意,却令我无言以对。看来,他果真很在乎琴幽容。
他挑眉,冷眼看着我。“听说,幽容和你走得很近?”
淡淡一笑,我平静地回应。“我和琴小姐,只不过数面之缘而已。”
“你休息吧。”他蓦地站起身来,走向门边。
我暗暗舒了口气,默默垂下眼眸,突然听到他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望向我。“你好像在隐瞒什么。”
“没有。”挤出一丝笑意,我的心情复杂万分,希望他没有看到一丝端倪。
他不再给予回应,收回了视线,决绝地消失在我面前。
慕容琳的失意,让她沾上了嗜酒的习惯,虽然她的行事作风,曾经令我心生厌恶,但是如今人生也不如意,令我有些不忍心。即使身在京城,过家门,也不能入,想必也是种悲哀。曾经受到的百般疼爱,此刻看来,也不过是一种虚无。
很多时候,她习惯躲在后院的凉亭之中饮酒,眼神和话语都不再凌厉尖锐,比起一年前嚣张傲慢的她,倒是要简单许多。只是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毕竟,人生不如意的时候,酒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