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看她都不看,口中却说着:“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想让你因为我的事,而频频接近那个老东西。”
虽然大世子言不由衷,可是这样的话对于湘妃来说已经足够,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忽然哭泣出声,进而毫不犹豫地扑到他的怀里,哭诉着:“啸川,你知道我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为了你,熬尽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苦头吗?”
大世子皱着眉头,两只手微微在她的肩头轻轻拍着,问道:“你是不是因为失宠,受到那些妃嫔们的排挤了?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反正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的……”
不想,湘妃却不断摇着头,仍旧嘤嘤地哭泣着:“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
大世子更有些不耐,可是还兀自强忍着:“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快说呀。”
湘妃犹豫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说,可是转念一想,反正红袖已经被禅机子悄无声息地杀掉了,她们已经除去了心腹大患,就算告诉他又何妨?
错就错在,湘妃真得相信了禅机子对于她的承诺,从那一晚禅机子走了之后,她恍恍惚惚,梦中仿佛真的看到了红袖的冤魂飘荡在密林之中,又让她在一次次的噩梦中惊醒,她相信红袖是真的死了,因为这样的梦,她曾经在杀死了竹叶之后反复地做过,虽然总是惊醒,可心中还是因为排除了一个天大的障碍而高兴着。
“啸川,你一定不能负我,因为我为你,造了很多孽,也许我下辈子都偿还不完,可是我不想管那么多,只要这辈子有你,就算让我再多杀几个人,再多造一份罪孽,我也是愿意的。”
大世子的眉头皱得更深:“凝湘,你在说些什么?你杀了谁?”
湘妃定定地看着他:“我,杀了红袖。”
大世子诡异地看着她:“你是说,你杀死了红袖?”
湘妃点点头,反正红袖死了,证据已经无所存在,所有的事情就此结束了,她也不用再为大世子而苦苦瞒着,所以她索性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全盘说出来,一开始,她如何为了给大世子争取迎接公主的机会而和他秘密通信,如何让信件落入红袖的手中,以至于如何发生了接下来的这一切,她如何把杀死红袖的重要任务交给禅机子,她心中再无忧虑,一点不落地,全部告诉了大世子。
她没有注意到,大世子听到这些之后,微微颤抖的身子。
湘妃末了,悠悠叹息一声,说道:“我现在已经失宠于皇上,或许再不能为你帮上什么忙了,我的一切,都在你身上,好在我为你除去了一个眼中钉,三世子那边已经没有了军师,这对你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今后你可以放开手脚……”
“凝湘。”大世子眯着眼睛,像是看着她,又像不是,他慢悠悠地,用极其古怪的声音说道:“难道你就没有疑惑,为什么三世子的阵营死了一个堂堂的军师,他们一点反映都没有?为什么他们这么安静?”
湘妃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可是她刚刚还带着微笑的面容却慢慢归于平静:“你……什么意思?”
大世子的目光,这才慢慢转移到她的脸上,透出一股冰雪般的寒冷,让她不寒而栗:“难道,你就迟钝到这个地步,我这话的意思你都不明白?”
见湘妃讶然睁大的口,大世子不想再卖关子,他忽然说道:“就在上午,我还看到了红袖在操演兵士,你深在内宫,难道把自己关在了笼子里,用金丝重重缠住了吗?怎么消息竟然闭塞到了这种地步?”
“啊!”湘妃瞪大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忽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难以置信地一步步后退:“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我,我不信……她死了的,我明明把她交给了禅机子的,我因为相信他,以为去掉了一个大祸患,这才没有再派人去查探,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大世子的脸色也苍白起来,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呼吸,这里是幽暗的密室,没有人会到这里来的,没有人知道湘妃此刻和他正在谈论的事情,可是这里安全又怎么样?他一步一个脚印,他努力经营的前程,都毁在这个笨女人的手里,毁在她的一封信里!
湘妃情急失策,她忽然抱住大世子的身体,颤抖着声音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们接下来一定会对我们动手的,一定会的,啸川,我们,我们逃跑吧,嗯?我们今晚就收拾衣服行装,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安安稳稳地,去过男耕女织的日子,我们不要再去想这些权利和争斗,不要再在这刀尖上行走了,啸川,我真的好怕,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们逃走吧……”
大世子紧绷的神经终于因为她的絮絮叨叨而彻底失控,他忽然大叫一声:“滚开!”继而蛮横地挣脱了湘妃的双臂,湘妃一个猝不及防,顿时重重跌倒在地上,大世子指着她,狠狠地说道:“你这个贱人!贱人!要不是你非要写什么书信,我怎么会有把柄落在人家的手里?要不是你,我苦心经营的这一切,怎么会轰然坍塌?你贱命一条,若想要死,自己去死,为什么非要拉着我陪葬?为什么?”他愤怒地咆哮着,青筋暴起,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
湘妃浑身冷汗,大世子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话,她还有些茫然不信:“啸川?”
“不要叫我啸川!不要叫我!你这个贱女人!贱女人!”他指着她:“你知不知道?为了等这一天,我等了多少年?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汗水多少努力?眼看就要到手的皇位,就因为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就要付诸东流,该死的不是红袖,是你!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