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指控一句,娃娃脸的脸就绿上一分。
最后,他忍无可忍地叫起来:“你把我梁上君想成什么人了?我们盗亦有道,有两不偷两不取。鳏寡孤独者不偷,残疾重病者不偷,救人性命之财不取,劳苦所积之财不取。你刚说的那些,我都没做过!”
“哦?”殷小豆挑了挑秀气的眉毛,直视着他的眼睛,见他目光坦荡,心知所言不虚,不由笑道,“梁上君?梁上君子,哈,你爹娘给你取名倒有先见之明。既然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也可以对你重新处罚了。本来想挑断你的手筋……”
梁上君脸色立刻发白。
“但见你还有点人味,所以……”
梁上君屏气凝神,听她说道:“所以,就罚你做我的小厮吧。”
“小……小厮?”梁上君口吃地重复。
他有没有听错?
“嗯,就是跟班的,或者说是仆人。”殷小豆一脸正色地解释。
“哈!”梁上君气得笑起来,指着鼻子问她,“你知道我是谁?我梁上君乃是当今神偷世家的唯一传人,是神偷,怎能屈居人下,做侍侯人的勾当?”
“哦?你不想跟着我侍侯我?”殷小豆斜睨他一眼,伸手又将他另一只手抓住,说,“那好,我就将这只手废了。”
说完,手下微微用力。
“唉,别,别,”梁上君神色大变,急忙叫道,“行,行,我答应了还不成?”
“好!”殷小豆将一张白纸抛在他脸上,说,“把卖身契写下!”
梁上君眼都直了:“还……还有卖身契?”
“当然,你是贼,出尔反尔怎么办?写下这个,白纸黑字,将来你想赖也赖不掉。”
说到这里,殷小豆忽然神情一僵。
她想到八年前和龙勍煜签下的那张“卖身契”,不禁微微有些发愣。八年未见,当年的小小少年此刻已是年近弱冠的成年男子了,想必早已将曾经的卖身契之事当作儿时的一个游戏,一笑置之了吧?
她摇了摇头,甩去这突然闯入脑海的莫名思绪,催促梁上君:“愣着干啥?快写!”
“没笔,我怎么写?”梁上君没好气地说。
话音刚落,一个卖笔的小贩立刻将一支毛笔和一方砚台奉上,砚台里还有现磨的墨汁。
“大哥,落井下石也不待象你这样的。”梁上君哭丧着脸,望着那看上去长相老实的小贩道,“我没得罪过你吧?”
小贩搔了搔头,答道:“我家娘子的婶婶的哥哥前天在这里被小偷偷了银子。我想,指不定就是你。”
“前天我一天没出门。”梁上君大声喊冤,“你不能将这事也赖在我身上。”
殷小豆“卟哧”一笑,道:“谁叫你人品太差?别磨蹭了,若不想废一只手,就快点写。”
梁上君无奈地叹口气,只得认命地将纸铺在地上写他的卖身契,一边写,一边问:“卖身几年?先申明,我还得回家娶媳妇,好为我们老梁家传宗接代的,所以我不做终身小厮的!”
“放心,会让你完成婚姻大事的。”殷小豆笑道,“年限就先别写了,看我心情,你将我侍侯好了,我指不定哪天一高兴,就还你自由身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卖身契”写好,小豆接过,仔细地看了一遍,见没什么要修改补充的,便将墨吹吹干,折起塞入怀中。四周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便陆陆续续地散了。
“啊,肚子好饿。”此时,殷小豆肚子正咕噜噜地大唱空城计,于是问梁上君,“小贼,你对秀水镇还是挺熟的吧?说,附近有没有好吃一点的酒店?”
“我叫梁上君!”梁上君不满地抗议。
小贼小贼地叫,多难听。
“梁上君子,不就是偷儿吗?”殷小豆问道,“不是小贼是什么?”
“你……”梁上君忽然发现再和小豆吵下去,自己也别做什么小厮了,直接抹脖子自杀得了。
此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在下倒知道离此不远有个一口香酒楼挺不错。不如就由在下做东,请两位姑娘,谢姑娘帮在下找回荷包,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殷小豆转头看去,见那白慕云并未离去,一直待在那里,此时一脸诚恳地出言邀请她和梦洁。
殷小豆瞟了一眼他失而复得的荷包,嘴角含笑:“也好。”
说着,对梁上君叫道:“你跟我们一起去。”
白慕云瞥了一眼梁上君,脸露鄙夷之色,转身对小豆说道:“姑娘莫怪在下直言,象这等污秽宵小,姑娘还是远离为妙。”
“喂,姓白的,你骂谁呢?”梁上君气得跳起来,指着白慕云叫道,“别以为你是白云庄的人,我就怕了你。告诉你,老子我天不怕地不怕,更别说象你这种绣花枕头了!”
“你说谁是绣花枕头?”白慕云怒了。
“听说白云庄庄主多年前曾经娶了个小妾,极为宠爱。她生的儿子,本是庶子,却比嫡子还尊贵。从小娇生惯养不说,还文不成武不就,外人都称之为草包公子。听说那公子姓白名慕云,不会正好是公子你吧?”
“你……你……”白慕云气得鼻子都歪了。
众多兄弟姐妹中,他是最受父亲宠爱的一个,却也是最没有用的一个。庄里所有的人武功都不错,就只有他,因为从小怕吃苦,常偷懒,没怎么练,所以至今连个护院都打不过。
这本不是光彩的事,如今被梁上君道破,还是在那娇俏的小姑娘面前,这令白慕云又羞又窘,又惊又怒,却又发作不得。
“你们要吵的话,等吃饱了饭再吵。”殷小豆无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率先提步就走,“那个一口香酒楼在哪?快带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