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意抬眸,看了看自己的碗,脸色有些红,赌气地道:“是嫌我多吃了你的么?”
楚奕譞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撇了撇嘴:“我可没这么说……我巴不得你每日里都吃的多多的,把身子养的棒棒的。”
薛如意失笑:“我又不是母猪,哪里需要每日里都吃的这么多?我早上忙着院子里的药草忘了用早膳,这会吃得多些又有什么?”
楚奕譞一颗心落了半截,心中不由叹气……还是没有怀上吗?不由有些着急:“意儿,今日太医来过了吗?”
薛如意脸色有些僵,避开楚奕譞的眼睛,点了点头。
“太医怎么说?你身子还是不见起色吗?”楚奕譞搁了碗,将薛如意的小手拉过攥在自己手中。
薛如意一阵心慌,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我有些体虚罢了,不碍大事。”
楚奕譞叹了口气,伸手抚上薛如意的小脸,心疼不已,他是不是给她太多压力了?扯起嘴角笑了笑:“那你就好好养着,我们不用急……”
薛如意最怕楚奕譞这般模样了,心中一慌,开始口不择言:“你是不是只是想要我给你生孩子啊?你心中根本没有我!”
楚奕譞一愣,这个罪名可大了,冷了脸,低喝:“你胡说什么?!”
看着薛如意脸上阵红阵白的模样,又不由有些心软,叹了口气:“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我单纯地只是想要个孩子,这后宫里多少人可以给我生……”
“那你去找她们啊!”没来由的,听到这句话,薛如意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红了眼眶,是啊,他要是要孩子,这后宫多少人等着给他生呢,又何必非要在她这里受气!使劲儿地甩开楚奕譞的手,薛如意站起来就要走,楚奕譞哪里会放过她,大步一迈,那不听话的小女人便又落入了他的怀中,点着她的鼻子道,“又吃醋……你怎的都不让人把话说完的?不管有多少女人愿意为我延绵子嗣,意儿……我只要你的孩子……”
薛如意觉得心中有些泛酸了,窝在楚奕譞的胸口皱起了小脸,黑葡萄般的眼眸中凝聚了沉重的泪水,她或许不该再坚持了……或许他真的可以做她的一心人,就算后宫佳丽无数,这几个月来,他不是一样不曾将自己冷落过吗?甚至……这些日子是她短暂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光,在这一方冷宫中,他只是她的夫,她只是他的妻,没有朝政,没有斗争。他每日早期早朝就如那平常百姓家中,丈夫外出种田一般,离开自己的妻子,午时回来用膳,晚上两人抵足而眠……
轻轻地一声叹息自她头顶传来,楚奕譞万般无奈地捧起薛如意的小脸,拇指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将那一串泪珠捻在了指尖:“怎么又哭了?别哭……我心疼……”
一句话让薛如意羞红了脸,推开楚奕譞跑进了内室。
上次拒绝了董元太后,一连几日,董元太后都不曾再派人来请楚奕譞过去建章宫用膳,这让楚奕譞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他只听说当日他差人将御药房的百年山参全送去了建章宫,董元太后见了不曾言语,只是双膝跪了谢恩,口中高呼吾皇万岁……表面看是给足了楚奕譞面子,实际上却是对他万般讽刺,哪有母亲给儿子下跪谢恩的,更何况,这个母亲不是别人而是这一国太后。
楚奕譞将毛笔搁在一旁,揉了揉眉心,韩永寿眼疾手快地将一碗不冷不热的清茶放在楚奕譞手边,楚奕譞却没有喝茶的心思,微微抬眼,看向韩永寿:“太后这几日在忙什么?”
韩永寿弓了身子,轻声道:“回皇上话,太后这几日一直都待在佛堂,未曾出来半步,连一日三餐也是着人送进佛堂的。”
楚奕譞眉头皱的更紧了,说实在话,他十二岁便离开京都,一去十二年,与董元太后也算是分别了十二年,他身为皇子,因为皇家规矩本就不能多与生母亲近,一别十二年后更是与董元太后生疏了,他并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他的母亲,只是从白梅卫传来的只言片语和先帝生前的种种描述知道他的母亲妩媚迷人,对权力有着无比的渴望……但如今,她却能静下心来去佛堂,未尝不让他觉得有些迷糊,原本他虽敬着她,但也防着她,可如今……
“什么时辰了?”楚奕譞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该用晚膳了……”韩永寿毕恭毕敬,他已经着人去冷宫通知薛妃娘娘备膳了,就等着皇上批完奏折就起驾呢。
“摆驾建章宫。”搁了茶碗,楚奕譞不顾韩永寿诧异地脸,径自起了身。
韩永寿心中一凛,看着楚奕譞信步离开的背影,匆忙招手将一旁的小太监叫到身边:“赶紧去冷宫那边给薛妃娘娘打个招呼,就说皇上今晚不去用膳了,去了建章宫。”
“是!”小太监听完,一溜烟儿地从朝政殿的侧门跑了出去,韩永寿这才抬起步子跟着楚奕譞而去。
建章宫的佛堂不小,空荡荡的大殿里正中间立着一尊释迦摩尼佛像,半敛的眼眸带着悲天怜人的光芒望着座下蒲团上虔诚祈祷的女人,在他的两边分立两尊菩萨,亦是悲悯的目光,夏日里天暗的晚,就算已到了晚膳时分,这大殿里依旧有些余光,用不上烛光。
董元太后一身佛衣,披散的长发上没有一簪一钗,保养得极好的青丝倾泻在肩头,看得出楚奕譞的那一头墨发便是来自这个女人。
“母后在佛堂求什么?”身后,突然而至的声音吓得董元太后心头一跳,有些惊颤,微微喘了几口气,董元太后才慢慢地起身,回身望着暗影里依稀可辨身影的楚奕譞道:“求我儿一生平安,求皇家子嗣延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