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缩了缩脖子,心中直骂自己这个主子是个蠢货,他这是探听消息,人家都是藏着掖着只怕皇上知道,她倒好,还不等人问便自己开了口,连自己有心替她遮掩都做不了,当下只得硬着头皮回道:“皇上带了小世子去了椒房殿……”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薛如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袁若怡面色无波,她早便晓得这个孩子就算不交到薛如意手里,也轮不上她,他只不过是来凑个趣儿罢了。李沁却面色黑沉,眼眸里的光芒沉浮几个来回才勉强压下了那股不甘。要说谁反应最大,必然是良贵人,她哆嗦着嘴唇,大步上前一巴掌打在了小太监脸上怒喝:“那个丫头算什么?!一介草民而已!不过是凭着运气救了皇上一命便真当自己是凤凰了?!这凤椅她还没坐上呢!就敢嚣张成这个样子?!世子那是多高贵的身份,凭她一个贱丫头也能抚养吗?!贱人!”
那小太监许是早已料到良贵人的反应,尽管脸上火辣辣的疼,却眉眼不动,躬身立在一旁等着她发完脾气,而袁若怡却若无其事地冲着薛如意福了福礼,转身打道回府了,既然此事已经尘埃落定,那便没有必要多费工夫了。
“娘娘……咱们也回去吧。”花俏上前,将仍处于震惊中的薛如意扶住,半拖半抱地将她扶回了冷宫,只有李沁静默无声地听着良贵人发完脾气一甩衣袖潇洒地离开,一双眼眸却微微眯了大量眼前依旧躬身而立的小太监。
“小公公倒是好气魄,良贵人想必不好伺候吧?”李沁围着那小公公转了一圈。
小太监急忙跪下身,低垂着头看不清眼眸,只是用诚惶诚恐的声音低声道:“娘娘打奴才也好,骂奴才也好,万不可如此说奴才的主子啊。”
李沁勾了勾唇,笑道:“跟着本宫吧,晚会本宫打发人去良贵人那里知会她。”
“谢娘娘!”小太监欣然起身,却依旧只是低垂了头,李沁也不在意,只是回身在望了一眼那通往勤政殿方向的小路,蓦然回身,朝着自己的宫殿去了。
暗夜降临,等了一日的薛如意终是没有等来抚养晋王质子的旨意,只是听到了楚奕譞将晋王质子抱进了椒房殿后再没有出来,轻轻地,再次抚上自己的腹部,薛如意终于失声痛哭起来,这些日子的冷漠,这些日子的坚强在这一刻被这沉重的事实打击的粉碎,她或许第一次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他不爱她这件事情,曾经耳鬓厮磨时的情话,曾经为了她召晋王质子入宫的承诺,如今他都给了别人,因为那个女人比她更需要那个孩子,她不就是当初的自己吗?没有深厚实力的支撑,前朝如海浪般反对的声音和压力,后宫太后的冷眼和厌恶……薛如意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也,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对另一个自己心疼呵护温柔包容的楚奕譞。
“他不属于我了……他不属于我了……”薛如意喃喃,胸口如裂开一般疼痛,腹中的孩子感受到了她的难过,闹腾的很厉害,薛如意额上是冷汗涔涔,但心口却如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憋得难受。
“娘娘!娘娘!”花俏和世伶在门外使劲儿地拍着门,但薛如意却一点理会的意思都没有,她们只能听到屋内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小皇子想想啊……”花俏也是呜咽了声音,月光下是明亮的泪水。
世伶咬牙,紧紧地皱了眉,下一刻转身就要出门,却不料,身后一声吱呀,门开了,薛如意红肿着双眼走了出来,乌黑的发丝披了一肩,脸色惨白,宽松的衣服衬着她更加的纤瘦了。
“娘娘……”花俏赶上来要扶她,却被薛如意轻轻地挣脱了,径直朝前面的门口走去,花俏愣了一下,与世伶赶忙跟上。
眼前的路是通往椒房殿的青石路,花俏与世伶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眸中都看到了焦急和担忧,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能静静地陪着薛如意往前走。
椒房殿里,灯火通明,隔了老远都能听到那欢乐的笑声,薛如意行进的步子滞了滞,才慢慢地重新抬起,望向那灯火通明的宫殿。
“皇上,皇上您看他笑的多甜。”屋内,小雨的声音传了出来,只是却似乎带了一丝忐忑,只是沉浸在悲伤中的薛如意并不曾听出,只是兀自麻木地听着那欢乐的声音。
蓦地,孩子如小猫般轻弱的哭声传了出来,薛如意身子抖了抖,又迈了一步上前,却猛地听到一声娇呼。
“皇上!孩子看着呢……别,别这样……”
这一刻,薛如意再也没有了意识,双眼一黑,倒了下去,骇的世伶和花俏一大跳,急忙上前扶住她,匆匆回了冷宫。
等他们的身影走远了,那站立在椒房殿两旁值守的太监才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慢慢地抬起了头,赫然便是下午挨了良贵人一巴掌的小太监,只见他示意另一人守好门,自己则匆匆进了内殿。
“花俏,我输了……”躺在床上,薛如意轻轻地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却又那么脆弱无依。
“娘娘……”花俏跪在床前拉住薛如意的手,焦急地望着她。
“我如此散尽钗环去见他,是想,是想让他可怜我……记得还有我……我知道他没失忆,他记得我却不来看我,他不爱我了……花俏,我好恨……”
“娘娘……您,您得为小皇子想想啊……”看着薛如意一脸平静地诉说,花俏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