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譞,你我相识相知一场,却终是伤透了彼此的心,或许我们本不该相遇,至少不会相伤……
薛如意苦苦一笑,心中蓦地想起自己懦弱逃避时留给他的那封信,那封让她忐忑了好久的信,写下的那首……诀别书……
薛如意樱唇轻启,轻声地低吟:“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与君长诀……
楚奕譞只觉得自己似乎坠入了深渊,身子很沉很沉,四周都是黑暗。他失去了什么,却茫然相顾后又不知道少了什么,耳畔是嘈杂的声音让他不胜其扰,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好累……真的好累……
楚奕譞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终是无力挣扎,于是耳畔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弱了,他终是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娘娘……皇上意志薄弱,这药喝不进去,老臣也没有办法啊……”
“灌……给哀家把嘴撬开了往里灌!”董元太后浑身颤抖,手里的佛珠被她紧紧地扯着,最后不堪重负,呼啦啦洒落了一地。
紫宸宫里乱成了一团,门外,一众妃嫔抻着脑袋往里望却丝毫看不到一点情景,小雨焦急地站在殿门口,一张小脸惨白而焦虑。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门口,一个小太监提着衣摆,飞快地跑了进来,而那紧闭的紫宸宫大门悠然打开,董元太后怒视来人大喝,“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那小太监微微缩了缩脖子,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董元太后跟前,焦急地说:“娘娘,薛妃娘娘在业德庵落发出家了!”
轰……
董元太后闭上了眼睛,身子摇晃了几下,好容易伸手扶住门框才不至于跌坐在地,眉宇狠狠地拧在了一起,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呀!才把皇上找回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去给哀家把业德庵封了!把薛妃给哀家带回来!”董元太后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满是血红,怒发冲冠的模样吓得门口堵着的妃嫔纷纷往后退了小半步。
“是!是,奴才谨遵懿旨!”那小太监忙不迭地点头,一提衣摆,一溜烟儿地又跑了。
回转身子,看着周围围着的莺莺燕燕,董元太后眸光凌厉:“都给哀家回宫待着!没有哀家懿旨,谁都不准出宫半步,若有违者,即刻杖责出宫!”
“是……”袁若怡率先回过神来,微微福了福身子,带着自己宫里的宫女走下了台阶。于是剩下的妃嫔也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了,门口一时间只剩下了董元太后和小雨。
不是小雨不想走,而是董元太后一双犀利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她,让她没有力气和勇气迈开那一步。
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董元太后已是一巴掌掴在了她小脸上,小雨被打的侧过了头,一个踉跄推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董元太后,委屈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贱人!祸水!当初哀家就不该一时心软让您这个扫把星进宫!若不是你,这皇宫还安稳些!如今连累的连皇上都卧病在床了!来人!给哀家把她与那明唐公主关在一起!”董元太后一双眼睛几乎想要将小雨射穿,小雨害怕地哆嗦着身子,却不知道要如何辩驳。
董元太后上下扫过了一眼小雨的装束,冷笑:“这凤簪也是你戴的?!当真是不知好歹!当初薛妃之父位极人臣哀家都看他女儿不上,到不曾想皇上却是找了个更不堪的!把她衣衫发饰拔了再丢进去!想做皇后,凭你也配!”
“娘娘……”小雨一张小脸毫无血色,身子已是如筛子一般抖得厉害,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模样。
然董元太后却丝毫不同情她,只是鄙夷地又觑了她一眼,一甩衣袖重新进入了紫宸殿。
而彼时,业德庵内却是一场对峙,薛如意冷冽的站在门口,看着几级台阶下小太监讨好的笑脸不为所动。
“娘娘……您就可怜可怜奴才吧,跟奴才回去吧……”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石地板上。
“施主请回吧,贫尼即已入得佛门,便不再是红尘中人。”薛如意淡淡陈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眉宇间有些消融的模样,却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贫尼知道太后娘娘担忧的是什么,请转告太后,五个月后,贫尼会将皇子送回皇宫。”
“娘娘……”那小太监愁苦了一张脸,额前已是青紫一片了。
“娘娘!”蓦地,不远处一声严厉的呼喊,世伶一身黑衣装扮跑了过来,见着薛如意的模样竟是怔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薛如意,许久,才紧紧地抿了唇道,“娘娘如此,可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奴婢已经查清楚了,昨夜娘娘去寻皇上时皇上根本不在椒房殿!娘娘是误会皇上了……昨夜,奴婢安置好娘娘便亲自去查的!绝不会有错!想不到那何雨竟与李沁联手搞鬼,娘娘这才会误会皇上的!”
薛如意平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似乎是一种释然,淡淡地一笑,却是有着看透世人的悲悯:“世伶,不管他昨夜是在椒房殿,还是不在,于今日的我已无关系了……”
“娘娘!那明明是误会!”世伶急了想要上前却被薛如意一手制止了,淡淡地摇了摇头,“误会也好,真相也罢,世伶,我都累了……我爱过他,恨过他,如今……只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