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叹了口气,楚奕譞摇了摇头:“送走吧……世子都看不好,如何照看朕的皇子!”
景染出了口气,领了命出了紫宸宫。
重新又面对着一室的安静,小世子吮吸着自己的手指睡得正香,楚奕譞扫了那稚嫩的小脸一眼,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去看看她!去看看她!
然,步子迈出了一步,却又生生地止住了,楚奕譞懊恼地半跪下了身子,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不敢……
而业德庵里,看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大帮子人,薛如意冷漠以对,花俏却兴高采烈:“小姐!你看,皇上还是关心你的!连太医院院首梁大人都派来了……”
面对花俏的兴奋,薛如意只是一经儿冷笑:“梁大人专长的可不是接生……他这是害我呢……”
花俏被堵了一下,瞪了薛如意一眼,再看那须发花白的梁大人只是皱着眉站在那里也不吭声,似乎对薛如意的话还颇为认可,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尼姑庵了……
“那李大人呢?李大人向来给各位娘娘看病!总比不会差了吧!不然那些女人怎么会巴巴地跑去找他?!”花俏不依不饶。
薛如意却只是撇了撇嘴,看了浑身直冒虚汗的李大人一眼,冷笑:“大人这次可万不可再在贫尼这里下堕胎药了……”
“娘娘……”李大人扑通一声,终是支持不住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起来,“娘娘饶命啊……那次,那次是良贵人胁迫微臣的,娘娘您饶了微臣吧……”
薛如意冷笑,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看李大人这话说得,贫尼一介出家人,荤腥不沾更别说杀生了,何出此言啊……”
顿时,李大人面如死灰,竟是抽了两口气昏了过去,而下一刻,早有听了薛如意的的话而上前的侍卫将他拖了下去。
“你们都回去吧,贫尼不需要……”薛如意一言已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他们也算是干了这行当大半辈子了,还真么听说过那个孕妇说自己不需要奶娘,不需要产婆,不需要大夫的……
一片嗡嗡地讨论声让薛如意不胜其烦,正打算开口,却不料那一片太医中走了一个颇为年轻的大夫出来,对着薛如意一拱手,不卑不亢地对视着她:“微臣亦知娘娘医术了得,自是不需要吾等出手,只是娘娘生产之时变数颇多,就算娘娘医术高明,生产却是耗费体力,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臣等只是给娘娘打个下手,也免得……宫里着急,若娘娘当真赶了我们回去,下一次来的,怕就是宫里的圣旨了……”
薛如意难得地被噎了一下,很是新奇地看了看眼前的年轻大夫,笑了:“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吧,再由你挑着看的顺眼的留下一个产婆……至于奶娘……贫尼这里不需要,还是让太后在建章宫好好准备吧。”
“是……”那青年大夫微微一笑,直起身子后很是认真地挑选了两个看起来不算太老但颇为安静地产婆留了下来,虽然也在那些奶娘跟前转了一圈,却终是在薛如意凌厉的目光下没有挑选一个出来,挑好了人,这才来到院首梁大人跟前弯腰一礼,“大人请回去禀告皇上,直言便可……”
“有劳了……”梁大人点了点头,带着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出了业德庵。
薛如意看着处事有条不紊的年轻大夫,微微勾了唇角:“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沈青纨。”
薛如意不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而另一端,那年轻大夫和两名产婆,早有主持吩咐着准备了房间安置了下去。
楚奕譞听说薛如意一个奶娘都没有要,当下脸色便很是难看,众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被拂了面子而心中恼怒,当下谁都不敢多言。殊不知,此刻的楚奕譞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以为薛如意是晓得了他将质子不用的奶娘替换给她的事情了,此时此刻,楚奕譞也算得上是惊弓之鸟了,薛如意的一个决定,一句话,都足以叫他忧愁半日,却只能无可奈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给予关怀,就怕他再一个莽撞,那丫头便逃的让他再也找不到了……
月黑风高夜,薛如意安静地坐在灯下,手中是一件未完成的小衣裳,一旁的花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我这边没剩多少了。”薛如意头也不回地对花俏道。
“不困。”花俏嘴硬,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把因那一个哈欠而溢出的泪花又逼了回去,深吸了口气,重新捻起绣花针,对着一件孩子的衣衫瞪着眼睛。
薛如意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只是嘴角挂了一丝笑意,平淡温和。终于,将最后一针收了尾,薛如意将那巴掌大的小衣服抖了开,端在自己眼前看了看,很是满意,搁了衣衫,薛如意撑着腰站了起来,而她身后,花俏早已用头抵着木桌子睡了过去,薛如意摇了摇头,将花俏手中还捏着的绣花针拿了下来搁在一旁,将她的头放好,又给披了件衣服,这才轻着步子出了门。
山里夜晚的风是冷的,薛如意深深地呼吸着,头顶的月亮被一层淡薄的乌云遮挡着,透漏着一层凄冷的光芒,肚子越来越大了,薛如意走的有些吃力,做了半夜的衣服,说不累那是假的更何况她还怀着孕,轻轻地捶着自己的后颈,薛如意一不留神发起了呆。
月色朦胧,照在她有些丰腴的脸颊上显出了一层柔和,猛地,薛如意轻轻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年年乞与人间巧,不知人间巧已多。又是七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