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薛如意身子微微后仰,将自己靠在了那个坚硬却又有些温暖的胸膛上,这三日的生活就如梦幻一般,一戳就碎了,但她还是那么的想往,“我会对爹爹守口如瓶的。”
这是她做出的承诺,是楚奕譞要的结果,是对花俏和这一树蔷薇的保护付出的代价,所以,她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三日来她想清楚了,也同时有些庆幸,不管楚奕譞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保了花俏一命……这也是她肯妥协的原因。
可是,听到这个承诺的楚奕譞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大浪,眼眸瞬间暗沉了,拥着薛如意的手臂也更加用力,原来她看出来了?这让楚奕譞有些不爽快,似乎自己被她看透一般,心中也是烦闷的,虽然这是他的初衷,但是三日来,他所作所为却都是出自本能……似乎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似乎……他做的是那么顺畅……可这一刻,被她无情地掀开伪装,让他几乎有些烦躁和无错。
两人相拥着站了许久,直到薛如意脚都有些麻了,楚奕譞这才放开她,只是阴沉着脸不吭声,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夜已经有些沉了,这将是她留在祈王府的最后一夜了,薛如意在浴桶中轻轻地擦洗着自己,氤氲的水汽使整个屋子都处于朦胧之中,当楚奕譞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抬起藕臂,嫩白的肌肤粘着点点水珠,没有什么花瓣,但一缕幽香还是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翼,那是他在她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仅仅三日,薛如意已是对楚奕譞的神出鬼没见怪不怪了,这三日来的相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都紧密,就如濒死的人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而眦目欲裂地饱览这个世界一般,总是带了一股绝望的奋力。
楚奕譞将薛如意一个打横抱起,不去在意她身上的水珠沾湿了他的衣衫。
清冷的西冷院再度陷入了火热,只是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又短暂……
翌日,祈王府门外,陈如烟并柳倩站在台阶上,看着阶梯下的薛如意,一叠声的嘘寒问暖,问她东西是否带够了,马车弄得是否还舒坦,若有什么没带的尽管说,她们再差人去拿,薛如意一一应对了,不咸不淡,身旁的青衣想要伸手去扶她,却被她巧妙地躲过了,另一旁的女孩儿看似文静恬淡,敛眉屏息,几乎没有存在感,薛如意没有看到花俏,心中也知道,今日是不会允许她见花俏的,怕的便是她们依依惜别闹的哭哭啼啼吧,只是她没想到,楚奕譞亦不会来为她送行,看来,三日一过,他便失了唱戏的兴致了,薛如意凄凉地嘲笑了一番自己,对着陈如烟行了行礼,转身将手伸给世伶,任由她扶着自己上车,一旁的青衣小脸白了白,低垂了脑袋,直到车夫一声低喝,马车缓缓前行,青衣才蓦地抬头,望向祈王府的大门处,陈如烟看着她眼中的恨意,抿了抿唇。
“呵,这丫头还是那么让人闹心!都要走了,还敢恶狠狠地瞪我们!”柳倩对着青衣的背影啐了一口,“贱蹄子!什么身份,也敢肖想王爷!”
“行了,回去吧。”
“娘娘……”柳倩忙不迭地住口,讨好地搀扶着陈如烟,笑的如花朵一般,“雨霖阁少了个使唤丫鬟……妾身想啊,这薛如意一走,花俏不是没事干么……妾身就想要她过来……”
陈如烟顿步,斜兜着柳倩,嗤笑:“你雨霖阁里已经有两个大丫鬟,五个粗使丫鬟,三个老妈子了,怎么?还不够?!本妃的烟纱园也没你那么会享受呢,再怎么说,花俏也是薛王妃的人,你使唤她?配么?”
言毕,陈如烟冷冷地一笑,看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柳倩,不屑地撇了撇嘴,由银蕊扶着,迈开步子离开了。
而在城道上,薛如意的马车刚经过集市,便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还有路人纷纷惊叫避让的声音,车内的薛如意皱眉,撩起窗帘向外看去,不料,一阵疾风吹得她发丝纷乱,那马蹄声也在她耳边快速而过停在了他们前面。
车夫一个长吁,紧勒缰绳,好容易听了车,正要咒骂,却看到马鞍上端坐的来人时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跳下马车行礼。
流苏看了看眼前的车夫,皱眉,不予理会。翻身下马后走到薛如意的车前,抱拳一礼:“娘娘,属下来迟了,昨夜百胡率军来犯,王爷不得已仓促离开,特命属下今日送娘娘出城,属下该死,没有到府上接您。”
薛如意诧异,百胡来袭?这个时候?冬天已过,春天的雨势也不错,百胡该是牧草丰饶的时节,怎么会来袭?难道是听闻京都八王起事也来凑合了么?原来他昨晚离开是为这件事吗?他派流苏特意来与他解释吗?薛如意心底有一些小窃喜,但转瞬即逝,她又犯傻了……
“既然百胡来袭,公子想必也是百忙之中,没能送我,我不会怪你的,只是,我这里有封书信,原以为送不出去了,既然公子来了,那就由公子转交吧,希望公子亲手交给王爷。”
薛如意从袖口中抽出一封信,流苏恭敬地接过:“属下定不辱使命。”
“那就有劳公子了……公子也不必送我出城,政事要紧。”
“这……”流苏犹豫不决,踟蹰地站在原地。
“公子,若王爷问起,就说我执意不要公子相送好了,不会有事,不过……”车内,薛如意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车外流苏皱眉,却是恭敬地听着,许久,才听薛如意缓缓叹了口气,道,“虽然公子不再有求于我,也兑现了当日的承诺,按理说,公子不再欠我什么……只是,如意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公子能够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