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凝转过头，手臂上已经没有了蚂蚁，依旧带着泪痕的脸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一个吻落下了云染的脸颊，将泪水沾在了云染的脸颊。
“娘亲，凝儿最爱娘亲了。”陈君凝一字一句的说道。
云染宠溺的替女儿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凝儿，今天喝药了吗？”
陈君凝立刻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最讨厌喝那苦涩的药汁，娘亲和外公还每天逼着她喝。
五岁的孩童并不明白大人的苦心，浴火重生的云染虽然艰难的生下了陈君凝。
但是陈君凝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饶是云染医术精湛，却也只能暂时控制女儿的病情。
云染不敢想以后，万一陈君凝的病情无法控制，她该何去何从。
有了女儿的陪伴，她才可以安心的住在谷中。
“娘亲，你和外公不要逼凝儿喝药了好吗？凝儿讨厌喝药，凝儿一定会乖乖的，不让自己生病。”陈君凝靠在云染的怀中撒娇道。
“凝儿，不喝药你就会痛痛，难道凝儿不怕痛痛。”云染抱着女儿坐下，柔声说道。
陈君凝眉头紧蹙，似乎在挣扎，苦涩的药汁和难忍的疼痛，哪个更让她痛苦。
挣扎了许久，陈君凝微嘟着小嘴，“娘亲，凝儿喝药，但是凝儿要吃葫芦。”
“云染，凝儿又调皮了吗？”水云缓步走出了小木屋，一年的时间，已让他习惯了黑暗。
“外公，人家才没有调皮，人家都乖乖的喝药了。”陈君凝挣扎着从云染的怀中下来，飞奔至水云的身边，伸出手要抱抱。
水云弯腰将陈君凝抱在了怀中，“我的凝儿是最乖的小孩。”
“爹爹，你又宠她了。”云染无奈的摇了摇头。
陈君凝躲在水云的怀中，得意的朝云染做鬼脸，她知道，她怕娘亲，而娘亲怕外公。
“爹爹，外面天气寒冷，我们进屋吧。”云染笑着走向水云，面对眼前的一老一小，她是怎样都无法生气。
五年的时间，水云将毕生所学传给了云染，毫无保留。
水云欣喜的发现，云染很像他，学什么都很快，如果是男子，一定是带兵如神的将军。
水云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这一年他忍得很辛苦，只为了多陪云染和凝儿一段时间。
只是该来的总会来，他无法阻止生命的更替。
陈君凝很不情愿的喝下了苦涩的药汁，很快在水云的怀中睡着了。
水云爱怜的亲了亲陈君凝柔嫩的脸颊，轻轻地起身，将陈君凝放在了一旁的小床上。
“云染，凝儿的病还是无法医治吗？”水云缓步走到云染的身边，柔声问道。
云染痛苦的点了点头，她医术在高又有何用，她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医治。
“爹爹，都是云染的错，凝儿的病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如果当初我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或许凝儿就不会染上这种先天的恶疾。”泪水了瞬间模糊了双眼，对于床上沉沉入睡的女儿，燕云染有太多的愧疚。
水云伸出手，找寻了许久，才抓住云染的双手。
“云染，不要多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爹爹。”水云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爹爹要一直陪着我和凝儿。”云染倔强的说道，反手握住了水云的双手。
“爹爹。”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水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爹爹，你怎么了？”云染害怕的握住了水云的手腕，脸色骤变。
“云染。”才说了两个字，从口中不断涌出了鲜血就浸湿了水云的衣襟。
云染用手捂住了水云的嘴唇，流泪说道：“爹爹不要再说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云染，为什么要瞒着云染。”
过多的鲜血仍是从指缝间溢出，水云虚弱的伸出手握住了云染沾满鲜血的手，歉疚的说道：“云染。对不起。爹爹无法陪。你和凝儿了。不要怪爹爹。爹爹早已病入膏肓。隐瞒病情只是不想你为难。爹爹知道自己的身体，即使华佗在世。爹爹也是必死无疑。”
云染紧紧地抱住水云的身体仿佛一松手，水云就会消失不见。
“爹爹。我去煎药。我一定可以医好你的。”云染痛苦的说道，纵有绝世的医术又有何用，她救不了自己的爹爹，医不好自己女儿的恶疾。人定胜天，她始终斗不过天，斗不过生命的轮回。
“云染。不要悲伤。爹爹只是去找你娘亲了。爹爹要去向你娘亲赔罪，请求。她的原谅。”水云的嘴角突然露出了笑意，他突然见到了亮光，他看到燕离正微笑着向他伸出双手。
“爹爹。不要离开云染。云染不可以没有你。”云染抱住水云绝望的哭泣。
水云的手终于握住了燕离的柔夷。
“离儿，我终于可以安心来向你赎罪。云染已经学会了我的一切，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坚强的活下去，而我终于可以安心的来找你。”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没了知觉，缓缓地落下。
云染握住了水云落下的右手，紧紧地握住。
“爹爹，娘亲从未怨过你。”云染笑着说道，脸上却有泪水不断滑落。
云染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在等水云醒来。
天依旧会亮，黎明的曙光射进小屋。
躺在床上的陈君凝动了动小小的身子缓缓地坐起了身。
揉着眼睛，陈君凝走下了床。
“外公羞羞，这么大了，还要娘亲抱抱。羞羞。”陈君凝一早醒来就看见水云睡在云染的怀中，立刻笑着取笑自己的外公。
意外的，水云没有回应陈君凝，而娘亲仿佛也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安静的抱着水云。
陈君凝眉头紧蹙，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外公的脸色很安详，嘴角却带着干涸的血迹。
陈君凝知道，那是血迹，因为她也时常咳血，每次她咳血的时候，娘亲就会伤心的落泪。
陈君凝的视线逐渐集中在云染的脸上，娘亲哭了，难道外公也咳血了。
她知道咳血的时候会很痛，陈君凝快步走向水云，趴在水云的身上，柔声说道：“外公不痛，凝儿吹吹就不痛了。”
无论她怎么努力，水云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她。
努力了许久，却得不到水云的一丝回应，陈君凝终于咧开小嘴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