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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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的世界

项南染上这种习惯已有好些年了。并不是谁把他教坏了,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公认的有些羞涩的好学生。

项南读高中时,小县城卷进一股开放的旋风,小城一下涌进了许许多多的录像厅,大大小小如雨后的春笋在各个角落破土而出,大人们自以为找到了一个赤裸而又隐秘的世界,殊不知学生们会半夜翻出根本束缚不住他们的高高的围墙,偷偷溜向那霍然开放的世界。

一两个学生的行为很快就传染成三五成群,继而成群结队。项南觉得颇为好奇,什么东西让他们变得神秘诡谲又明目张胆,津津乐道又忌讳莫深,喜上眉梢又胆战心惊,兴奋异常又疲惫不堪。

项南忍不住问了一个平时他不屑一顾的差生。那差生受宠若。晾地极力描述他所看到的一切,他左顾右盼眼睛里放着异光压低着嗓子说,录像里可以看到脱得精光的女人,和男人玩各种各样的游戏,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项南涨红了脸,赶紧走开。

差生并不精彩的描述让项南心里刮起一阵风浪,他也很想去看看,可又怕被同学看见,他可是个好学生。可好学生的身体里也常常涌起一阵阵的生理冲动,强度和频率绝不弱于差生,他一天甚似一天地渴望女性的神秘身体,原本正常的生理和心理欲望长了一双硕大无比但不会飞翔的翅膀,这翅膀一天比一天沉重。

这沉重成了一种不可诉说的折磨,在折磨中,项南隐隐约约地觉得只有女人才能解决他的问题。

有一天,一个同学带来一本杂志,封面上有穿三点式泳装的女郎。对从未见过如此暴露身体的项南来说,那是一堆燃烧在眉睫的烈火。他的心狂跳着,像要参加重大的比赛前的口干舌燥,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智慧。

他假装认真地翻看那本杂志,然后轻描淡写地告诉同学里面有篇文章他很喜欢,想带回去看看。他当时绝没想到一张女人的泳装会给他的生活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乐趣和更多的烦恼懊丧。

当他躲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阅读那女郎的身体,眼睛像犁铧一样,几乎要铲除那可恶的三片小布。手的抚摩却收获了一种真实的感觉,那图片变得立体凹凸起来,他的身体也翘然渴望着,手从女郎的各个私处不由自主地转移到更需要爱抚的焦渴难耐的坚挺上,而在这之前,他的手从未和它做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尽管这种接触在形式上显得那么匆忙、可笑,甚至无与伦比的丑陋。

但每一个如同自发的动作在项南的心里都引起一阵高过一阵的美妙浪花,在一阵熟悉但更陌生的抽搐和哆嗦中,一股热辣的液体毫不及防地从身体的深处喷射而出,闪着七彩的光芒,强烈而迅速。他没有丝毫的准备,也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这些液体送给他巨大的快乐,也带走了他所有的力量和肉体,他只剩下轻如蝉翼的灵魂,飘浮在明媚的时间隧道里。

不知躺了多长时间,醒来,他觉得自己已变成了一个耄耋老者,踌躇而起,彳亍而行,从床上到墙边,他用完了少年所有的气力,费力地举起千钧之重的纤细手指,胆怯地轻触墙上残留的湿滑,像触摸毒蛇阴冷的腹部。

他的紧张是不言而喻的,像小时候追逐菜地里的一条硕大的菜花蛇,头脑发热地狂追着,直至它猛然一回头,他才惊出一身冷汗。

快乐也是不言而喻的,是长久的等待之后钓上来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是在卵石满地的浅滩上寻找横行的螃蟹,轻轻的脚步就把它们惊得乱窜,不见了踪影。

懊丧中,掀开脚下的一块石头,却惊喜地发现一只肥美的大螃蟹正趴在那里噤若寒蝉。十几年的秘密不经意地一掀而开,原来快乐可以由自己制造。. 从此,他告别了一种意义的懵懂时代,走进了一个新的乐此不疲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前所未有的快乐,但也是前所未有的孤独。每次快乐之后,他本能地背上负罪的包袱,里面装满了污秽的石块和担忧的细沙。

污秽来自于正统教育,而担忧源出并不古老的传说:说庙里的老和尚每天清晨都会例行检查小和尚的内裤,若有梦遗,就责令他们自行刮下并冲水喝掉,其好处是不仅能让凡心不死的小和尚们灭掉邪恶的欲念,还能以精养身,确保元气不失。

项南每次放纵自己之后,无法不想到这个故事,他觉得他身体的精气渐渐丧失。他一次又一次地下决心要戒除这个龌龊不堪、伤心损身的恶习。

然而,终究难以抵挡青春的冲动和快感这个女妖的诱惑。他的戒除成了马克·吐温戒烟的另一版本:"戒它太容易了,我一周可以戒好几次。"

在这种反复之中,次与次的间隔在缩短,每次快乐的时间却在逐渐拉长。经验在实践中愈发丰富,灵巧的手让敏感的身体多次攀在陡峭山崖的边缘,最后才让它在山峰绝顶轰然无边无际地坠落。

昆廷'克利斯普说:"手淫的好处是你不必为它化妆打扮,它也是个人能够通过幻想跨越现世生存与欲望纷繁之间的鸿沟的方法。"手淫在关键时刻为项南解决了关键问题,他更为项南解决了平时生活中不断出现的冲动而导致的巨大危险。

而这危险却像随时要引爆的炸药包一样扛在他心灵稚嫩的肩上,他不堪其重,更害怕大脑化学反应般不受控制。有人说男人作孽全是由于体内一泡东西在作怪,放出来,男人才会老实。

自从那次发现了身体的无穷秘密,项南才进入了开天辟地的新世界,这世界虽然仍危机重重,但却多了道保险的屏障。他已是老练的战士,危险从不知何时爆炸的炸药包变成了手榴弹,拉掉扣弦,就可以从容不迫地扔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弧线尽头是他年轻的身体,只要清白沉重的名誉不受损害,他就在美妙的焚毁中获得重生。

下作只是他个人的,与他人无关。虽说"欲望是担雪填井,永远没有满的时候",但担自己的雪填自己的井,不再觊觎别人瓦上的霜花,倒也多了一分无须旁骛的从容。

他在无师自通的攀爬中成了收放自如的斫轮老手,他纤细的手如同蜘蛛的长腿把沉重胀大的身体紧紧吸附在壁立的峰岩上,攀爬的奇险中也有美妙的风景,但他绝不会忘记目的是纵身一跃,那奋不顾身如同死亡般的晕眩与超脱才是真正令他不会中途就放弃的理想天堂。它的"好处"几年后真正体现出来,是在与一个女孩的交往中体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