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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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女孩吴瑛(1)

那个女孩有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吴瑛,也有一个很女性化的身体,尽管那时她才刚上高一,身体却远比年龄丰满,大眼睛里盛着说不清的情愫,脸上的笑容却总是无比的快乐,至少见到项南是这样的。

那时项南的父母已经调到县城工作,吴瑛和项南住在同一层教工宿舍楼,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多了自然打起了招呼,然后就开起了玩笑。

项南高考失利的那个暑假,整天把自己关在那间独立于父母的小房间里不愿出门,偶尔出去碰上吴瑛,也没心情睬她。

一天傍晚,吴瑛敲开了项南的门,项南把她让进来却无话可说,吴瑛的落落大方和滔滔不绝让交流成为了可能并一发不可收拾。

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到了深夜,成群的蚊子在蚊香燃尽最后一缕游丝后轰炸机般向他们饥渴地扑来,蚊帐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们惟一的避难所。

在那狭小的谈话空间里,吴瑛顺手翻着枕边的无聊的书,嘲笑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别接吻,接吻会耗掉大量能量。"逼仄的空间容不了任何风情,他们的唇像南北两极的磁铁,稍一低头,就轻轻地吸到了一起。

项南的嘴被吸附得严严实实,像被包裹住,又像被堵住,继而被她触角般的舌尖挑开了他不知所措的牙齿,流畅地卷缠住他那还有些僵硬的怯懦的舌头。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像晴空万里的大草原突袭的一场暴雨,没有任何美妙的云积雨酿,没有任何渴望的风吹草动。

项南的手机械地动着,学着电视,学着书本,撑伞一样,撑进了吴瑛的胸衣,但他还笨拙,也有些羞涩,不敢也不知如何解开她的胸罩。只是把手像一只爬门缝的壁虎,沿着她滚烫的肌肤,从胸罩的底部钻了进去,里面是高高的柔软,是一种从未接触过的说不清的柔软,这种本应动人心魄的亲密接触,这种在项南脑海里犁铧般默默地翻过无数遍的心旌摇动的醉人场景,此时竟是索然寡味。

于是,他那只心又不甘的手渐渐从那儿引退,渐渐地,像抚慰一般,转而伸向更隐秘的腹部做更深的探索,贴着她的柔滑的肌肤前进。

他的手只是一块从山坡上滚落的石头,在如同重力样的东西的驱动下不停歇地往下滚动。手指刚刚触到山脚的潮湿洼陷,就被吴瑛含混不清的一声止住,"别这样。"那一声像是深沉梦境里发出的呓语,却清醒而有力地拉住了项南很不坚决的手。

她仍如痴如醉地在项南应付的唇上腾挪转动着,似乎刚才的一声与她无关。而项南却被唤醒了,立刻陷入了无事可做的空虚和对刚刚所做的一切的怀疑中。

吴瑛在天亮之前离去,项南注意到了她的嘴唇,就像被一个非常差劲的化妆师给抹上了过多的口红,自己也马上觉得唇舌火辣辣地痛,一照镜子,唇肥厚了许多,嘴巴也大了一圈,像被狠心的人掌了嘴。她走后,项南仍毫无睡意.爬起来写日记,却也只写了几句:"今晚做了一件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原来文人都足在骗人,接吻根本就不会天旋地转,女人的身体也就那样。"

感觉没有找到,但寻找感觉的孜孜脚步却从未停止。接吻、拥抱、抚摸的亲热动作雪崩一样掩埋了无法浅尝辄止的他们。即使两人身体最细微的隐秘都纤毫毕露地呈现在好奇而又不经世的眼睛里,他们仍然羞涩,难以用言语敞开感情的心扉。

有好几次,项南差一点就进入了她的身体,但都被她及时的话语挡在了身外,"别,会弄破的。"她要的是快乐,精神的快乐,也有不曾经历的肉体的快乐,但是要没有任何实质性伤害。她追求着,在项南听话的配合下,也享受着这种快乐。

项南却在精神很不满足的缺憾中徒劳地寻求肉体的补偿,他不满足这种失望,也不满足身体探索的现状,可那句在关键时刻的话语总能展钟一样敲醒他心中的善良,又像僧人击磬一般马上结束他的蠢蠢欲动。

"不能弄破它,在这种小城市,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耻辱,会完全毁了她,让她一辈子不能心安和幸福,如果我不和她结婚的话。"项南不清醒和清醒时都清醒地明白,他并不爱她,不会和她结婚,既然这样,就不应该毁坏它。

虽然,那话语里有无尽的绵软,甚至有一次,她只要他的一个口头的回答,"你愿意负责么?"项南还是怏怏而退:不爱人家,干吗要这样摸人家,看人家,从人家身上寻找无穷无尽的激动。自责之余,他心里也生出探头探脑春草般的疑惑:"不爱难道就不能那样了吗?喜欢也不行吗?两性身体的亲密难道爱只是惟一理由吗?

我不爱她,可我想看她摸她,还想要她,这难道是罪恶吗?"

女孩吴瑛(2)

项南的暑假因吴瑛而倏忽,也因吴瑛而漫长,暑假的末期,正事已被严厉的父亲提上了议事日程,那就是毫无商量的复读。项南决定收了心,也了却一段折磨人的疑惑。

爱说不出口,不爱更难以启齿。聪明的吴瑛却在项南闭门读书的突然疏远里嗅到了分手的端倪,她用项南掩饰的话送给项南,要他好好地专心读书,考大学才是正事。

开学后,她只找过他几次,每次他们都忍不住拥抱在一起,吴瑛总会流泪,但决不抽泣,无声无息的泪水让项南觉得很对不起她,就忍不住去吻她,用身体去抚慰她,可越抚慰她,越觉得对不起她,身心矛盾地纠缠着,纠缠也表现在两人的身体上,但所有的动作总是没有任何预兆地戛然而止,因为两人的心理都无法承受不会有任何结果的疯狂行为。

她像圣母一样用唇轻触一下他低垂的额头,然后嫣然一笑,悄然地离去。望着她貌似轻快的脚步,项南却看到一个踽踽而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就深深地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爱上她。吴瑛走在无比怅然的小路上,项南却留在悔恨的无底深渊。

辛劳的付出有了回报,项南终于考上了大学。他开心地不断接受亲戚、朋友和熟人的祝贺,祝贺他成了天之骄子,随时准备奔赴梦寐以求的新生活。他的开心之中有种他最担心的遗憾,他没有接到吴瑛的任何祝福。

这种担心随着起程的日子的临近一天天浓厚起来,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失望的时候,吴瑛出现了,她说她到乡下的亲戚家住了一段时间,听说他考上了大学,她说她早就知道他会考上大学的,还说有礼物要送给他,叫他晚上等她。

时间的沙漏从日落黄昏时就在项南的心里堆积,他看着闹钟像老人晨练一样,缓缓地甩动着手臂,什么也干不了,只是发呆。当闹钟疲惫地把时针举到十一点的时候,门终于被叩响了一下。吴瑛显得很不自然,但却前所未有地漂亮,长发斜绾在脑后,露出黑白分明的发际,头发还有些湿漉,像刚刚洗过澡,全身散着清凉。

"什么时候走?"吴瑛看着那只闹钟问。

"后天。"

"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

"几点钟的火车?"

"怎么,你要送我?"项南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想开个玩笑。

"你有那么多人送,我去干吗?"吴瑛幽幽地说。

项南有些后悔这时和她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我在游泳的时候,天上飞来一只天鹅,它和我一起游啊游,游了很久,我抚摸着它,它很开心地望着我,突然,它就振翅飞起来,盘旋了两圈,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这时才发现,我四周一片水茫茫,不知哪儿是岸。我就这样在水中漂着......"吴瑛若有所思地述说她的梦境,浑身笼罩在忧伤的水雾里。

突然,她抬起头,望着项南说:"我知道你只是喜欢我,但我爱你,我早就爱上了你。我愿意把我的第一次给你,你要我这个礼物吗?"吴瑛这种"花径不曾缘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的样子是项南向往以久,但它的不期而至还是令他感到一种震撼。

他们搂吻在一起,身上的衣物像乌云一样退去,皎洁的月光倾泻在他们稚嫩的肌肤上。两人滚烫的舌头每到之处,都掀起一股春的盎然和生命的呢喃,像汤汤河水拍击着绵延河堤。他们的身体动荡着,迎合着,身体间的缝隙被压塌的柔软和渗出的汗水填充。

突然,项南的身体一滑,像落入了沼泽,完全被更湿润的湿润,更滚烫的滚烫,更紧密的紧密包裹住,他更像雏鸟失足,落人了悬崖,悬崖下是一片偌大的天空,他惊恐地张开不由自主的翅膀,马上就感到了滑翔的美妙,他等待着滑翔之后平稳的落地。

惊恐更是吴瑛的,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手紧攥的却是身下的草席,只有一颗心在太阳穴上汩汩跳动。项南小心翼翼地滑翔着,滑翔的快乐在全身慢慢地聚集,美妙和惊恐在同时增长,让他的翅膀愈发沉重,在要着地的刹那间,他收获了往日经验的稻苗,真正的快乐是在完全着陆之后才圆满地激情四射。

吴瑛仍静静地躺着,她并不明白他最后慌乱的动作和之后快乐的抽搐意味着什么,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是项南人性的一抹光辉和"下贱"经验的结合。

这时的项南显示出他的善良和细心,他起身在水龙头底下冲掉满手的黏液,又打来一盆水,用毛巾擦洗她湿漉的身体,像擦拭实验室薄薄的试管,洁白的毛巾在她的腿间倦鸟归巢般久久停留。吴瑛的心里涌起了怜惜和疼爱的涟漪,但她却没发现他另一种心思,他想留住传说中的女孩的第一抹殷红。

不过,洁白的毛巾上除了淡淡汗香,仍是无瑕的洁白。她走后,他有一种遗憾,甚至怀疑他是否真正进入了她的身体。但放心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他可以毫无牵挂地奔向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