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感觉让我很快知道是谁来了。
我一动也不动,任他沉稳地走过来,浅浅的叹息声起,我微错愕,仍是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微微粗质的感觉从毛孔渗入。
“你哭了吗?”
他压低声音,特别地,抹了一丝慵懒,“为什么你的脸上总是湿漉漉的?”
接着,他又像是累了。
“我赶她走了,她太吵了,让我头疼!”
我看不见他,这也正是我的优势,虽然知道他正灼灼看着我的脸,仍是可以回避。
“你会恨我吗?”
他似乎自言自语,又轻笑,“我在说些什么呀!”
为什么他今天的话这么奇怪?
“一个人的等待也是会累的,你知道吗?安岚——”他轻笑,“我累很,已经有两个月了,你还是在想他,他有这么好吗?”
顿了一下,他执起我的手,“我费了多少的心思,你知道吗?安岚?”
我宛如木偶,不想听,也不想理。
“你真绝情啊!”
他低低笑了出来,“果然是我的安岚,能够这样握你的手真是不容易!”
“真像做梦啊!”
他越来越奇怪。
“还记得那个知了声声的夏季吗?你穿着蓝色的百褶裙,长发遮了你的脸,最让我怀念的,是你瞪我的那一眼,真是一辈子的记忆!”
我不禁有些动容,只是因为那个瞪眼?缘起缘灭竟然这么简单。
说来可笑,就这样,他就纠缠了我这些年。
值得吗?我真的很想问他。
我们都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
“你再过四个月就可以动复明手术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一定要得到你的答复!”
他坚毅的语气也不禁掺了一丝艰涩,“就在你生日那天吧!”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
我很想说,不管多久,我的心意都是不会变的,不知为什么,有什么事情促使我没有开口,是不想伤害他,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微微拉紧被子,我枕下,想到了那一次和高品的相处。
“我好像倦了!”
“嗯!”
他有胸怀十分温暖,淡淡的清新,不像秦拓的浓烈和侵略。
不知不觉,心情平静许多,一会儿就昏昏睡了。
清晨,我是被激烈的争吵惊醒的。
茫然起身,我什么也做不了,一直以来都是女佣照顾我的起居,我连她的名字也记不住,更不会关心生活的事情。
真正困难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废人一个。
坐了许久,我试着起身穿鞋,不慎撞了桌角,尖锐地疼,秦拓算是非常有心了,地上铺的是地毯,只是忽略了桌子。
手摸到撞伤的地方,黏稠的血水沾到手上,更加疼了。
顾不了那么多,争吵声越来越大了,好像是昨夜的那个女子叫嚣。
心里隐隐触动了一下。
默默摸到楼梯口,清清楚楚的乱骂传到口中。
“啊——”
一个女孩惊叫,飞快地想奔上来,似乎想扶我。
“是你?”
女声狐疑,“正好找你!”
我没吭声,只是垂眉。
“上楼吧!你一个人怎么下楼了。”
“她算什么?”
女声又叫,“你们听谁的?我才是女主人好不好?”
女孩讽了一句,挽住我的胳膊就要往回走。
“喂!站住,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
女孩懒懒道:“疯狗一只嘛!哪儿来哪儿去,这儿可不是收容所。”
“你——”
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什么?别碍眼了!”
女孩又火浇油补上了一句,轻声嘀咕,“昨天不是已经把她赶走了吗?怎么一大早又来了,脸皮真够厚的!”
不是以前的那个女佣,我终于拉回了思绪,冷眼她们的争执。
这个女孩是谁,竟然有那么大的口气,两个人吵架,不仅神定气闲,而且活灵活现。
她一定很可爱,性格活泼,就像穆可一样。
脑海中不由自主勾勒出她应该呈现的样子,心微微动了一下。
那样可爱的女孩子,已经成为心中不可得的奢念。
只因花开,朴素而恬淡,不落俗尘。
一双手,渐渐环上了我的腰迹,我怔住,只顾自己的思索,竟然忽略了他的到来。
好闻的古龙水从他身上飘逸出来,心中的压力日益沉重。
他应该还是一如既往地潇洒雅痞吧!只需一个挑眉,就能轻易摄了人的魂魄。
他的声音淡淡响起,却不是对我说的。
“我来这儿做什么?”
是对昨晚的那个女人吗?
料不到的是,回答的是可爱俏皮的女佣,她的嗓音软软的,撒娇味很浓,“我就不能来吗?早知道哥金屋藏娇,我早想来看看了!”
原来她竟然是秦拓的妹妹。
“行了,现在人也见了,可以回去了!”
秦拓不自觉含有一份宠溺。
“才不?”
她不服气,“才见一面,哥,你的独占欲干嘛那么强,我又不会吃了她!”
“蔷蔷——”
秦拓十分懊恼,显然拿她这个宝贝妹妹没辙,“你不能留在这里!刚刚我才收到父亲的紧急通电,我再不回去只怕他会到我这儿拿人,到时候别怪我这个做哥的没有提醒你!”
“不要嘛!”
她娇嗔,“我刚刚才帮你骂跑那个讨厌的女人耶!总要有些好处吧!”
“哦?”
他明显诧异,“妹妹还要和要哥哥要好处。”
“当然啦!哥,你不知道那个女孩好泼的,我也受不少委屈呢?”
说着,隐见哽咽。
“是吗?”
秦拓好笑,“可刚刚你说是你将她骂跑的,被欺负的应该是她吧!”
“哎!哥——”
她跺脚,“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我好歹也是你妹妹嘛!”
“正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知道你的性格,你这张嘴什么时候饶人过,好了!不扯了,回去吧!”
“不,才不!”
“蔷蔷,听话!”
“不,就不嘛!”
“你要逼我请父亲来吗?”
“哥——”
她都快哭出来了。
“我是为你好,留在这儿父母亲会担心的。”
“不是嘛!我不要回去,好闷的,哪儿也去不了!”
“那是对你好。”
我从未见秦拓有这样一面,想不到为了他的妹妹,竟然有这样苦口婆的一面。
“不要——”
她还是不愿意,陡然记起身旁的我,重重地攀住了我的一只手臂,“好姐姐,你替我劝劝我哥,我不要回去啦!好无聊的。”
我陡地被撞醒,后知后觉发现成了他们两兄妹的目光中心。
俏皮的妹妹自不用说,秦拓灼热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盯着我的侧脸。
“好不好嘛!”
她又摇了摇,可怜兮兮的,好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沉默在空气中游走,我的不言不语尴尬了气氛。
“好了!”
秦拓打破了沉默,环紧我的腰,气息拂上我裸露的双肩,“不要烦姐姐了,姐姐很累!”
“哥——”
她娇嗔。
“不要说了,我让古离护送你回去!”
“不要——”
“不要也不行,你非回去不可。”
“哥——”
她见求救无望,又眼巴巴指望上我,“姐姐,你说说话吧!不然哥真的要送我受茶毒了。”
“这个小丫头!”秦拓动怒了,“胡说什么,你才多大,到处乱跑,要不是父亲看你紧,不知道闯了多少祸了,还敢推卸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