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卓轻笑，直接问她，“你不会一直都呆在我的书房吧？”
唐田微怔，随即笑着说道：“至少呆了十分钟。”
屋内凝结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接着说，究竟是什么误导了你。”贺卓轻轻道。
“人都有种惯性，比方用书架，正常人都会把自己常看的书放到跟自己身高最契合的层面上。而您，恰恰相反。您把您常看的书全部分类放在了各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或角落里。这说明，您平时做事情，想事情比较习惯于逆向思维。那是刑侦工作者特有的行事方式和思维方式。”唐田低下头，好像正为自己的错误判断做反思。
“我竟不知，一个简简单单的书架，竟然可以看出这么多问题。”贺卓面色凝重，做严肃状，“看来我的书架又到了该做调整的时候了。”
他的话并没逗笑唐田。
良久，唐田抬起头，表情稍显迟疑，但迟疑过后反而十分肯定的说道：“直到刚才，我才敢十分确定，您不是干司法的，也不是警界中人。”
贺卓赶忙正色问，“哦？你这回又发现了什么问题？”
“院门口停的那辆奔驰车。”唐田用嘴巴朝院门外努了努。
“那又不是我的。”贺卓想都不想，直接否认。
“昨晚我们从胡同出来时，那辆车停在街对面。从医院出来时，它停在医院墙外的拐角处。”唐田忍不住盯着贺卓的脸好一顿审视探究，“去医院或回来坐在出租车上，我回头三次，发现那辆奔驰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再联想一下我在医院时被搜刮干净的小惨样，搞不好在帕帕斯时你们就盯着我。今早我来时，它又停在院门外，车上还有一个身材魁梧，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年轻人。他大概就是西边卧室下铺的主人吧？如果我没猜错，他是来给您送早餐的。”
这回贺卓没有否认，但却摇摇头，“这不足以做否定我是司法工作者的理由。”
“这当然不足以做理由，最多只能算是个小佐证。还有一点……钱！”唐田犹豫了好半天，才说出那个字。“不断更新书架上的那些书，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就算你退休前做到警界和司法界最高领导的位置。退休后，您也买不起奔驰，养不起保镖，保姆，和那么多的……手下。”她看贺卓一眼，咬着嘴唇低下头，“您别告诉我，昨晚那个劫匪和假警察不是您的手下，是雇来的。”
“你果然够机灵。”贺卓既不否认，也不生气，反笑道：“只是，公职人员可以贪污，受贿，买基金，炒股票，跟人合伙做生意等等，很多种渠道可以赚钱的。但这也不能说明我就不是干司法的，或者警界中人。”
“最有说服力的，还是您的那些书。一个只知道贪污受贿，只想着赚钱的人，他怎么会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看书上？他怎么会热衷于自己的事业？尤其是退休十多年后，他怎么可能还会花费那么多精力和金钱，去更换跟他职业相关的书籍？”唐田此时微微一小汗，这算不算变相拍马屁呢？
“所以我推断您要么是律师，要么是……或者……”唐田嘴唇咬得更紧，像是在挣扎着什么，整张小脸儿和两条秀气的眉毛都快抽成团了。
“就是什么？或者什么？”贺卓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私家侦探，或者黑帮和特务！才是唐田心中所想的最终答案。
往门外望了望，身材魁梧的黑衣年轻人端坐在车内，再看看自己小细胳膊小细腿豆芽般的身材……唐田暗自叹了口气，不禁骂自己：唐田你早晚会被你该死的好奇心给害死！今天如果不主动送上门来，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道理你早就知道了，知道你还来，难道是想钱想疯了吗？昨天医药费那几个小糟钱儿跟你的命比算个屁呀，不要能死吗？院长奶奶早就告诉过你，天上没有掉馅儿饼的好事儿，你怎么就不长长脑子呢？
同时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唐田，对方既然费尽心思找上你，还把你的情况调查的一清二楚。今天你就算不来，他们依然会再次找上你。逃？你能逃去哪里？即逃不掉，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先稳住对方，查清对方的底细才是当务之急。
脱身是以后的事。现在究竟该怎么回答才最好？
只说私家侦探。
之前自己把事情推理的那么透彻，现在装傻只说他是私家侦探。一方面显得太假，另一方面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心机太过深沉，从而提防自己。
特务跟黑帮。
如果对方真的是其中之一，自己不管说哪样，只要对方承认，就等于断掉了自己的后路。不过这样，却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有点直白，心机不够成熟，以后对自己就会疏于防范。
自己如果装作特别害怕的说是私家侦探和黑帮呢？效果好像会比特务更好一些……
“怎么，你不敢说？”见唐田一直沉默不语，贺卓再次冷冷问道。
“私家侦探。”唐田说出这四个字。
“还有个或者呢？”贺卓眼神更冷，像两把利剑划开唐田胸口，直接窥透她的内心，“我只听真话。”
唐田被他看得一阵发冷，心下暗道：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这老头的确不好糊弄。
迟疑了一下，唐田只得做出一副胆小怯懦模样，思量了半晌，然后硬着头皮，小声道：“是……黑帮。”
不管从哪方面讲，黑帮和特务这两样都是严重触犯了法律。不过，若是从性质上看，黑帮好像要比特务好上那么一点点。
“哈哈……”贺卓忍俊不禁，“你的想象力还真够丰富。”
唐田的话让贺卓很是吃了一惊，今天这个小丫头表现的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偷偷看了看贺卓阴晴不定的脸，唐田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刚才那一宝押对了。他的眼底没有杀气。
“唐田，你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你就不怕我灭了你的口？”贺卓忽然敛了笑，脸色十分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