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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这里是颇具规模的典型日式庭院,一进门就可以看见造价昂贵的枯山水,而绕到后院便可以看见池泉回游式的庭院,虽然也因此营造出一种雅致的禅意,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惟美的日式庭院景致放在这里却特别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今天,我美不美?”说话的男人坐在和室中央,正使用着最复杂的茶具喝着浓茶,但说出来的话却和他手上的茶道有点云跟泥的距离。这个男人拥有细挑精致的眉,微微上翘的凤眼略嫌狭长,但眼角一粒俗称“泪痣”的小痣在他过分白皙的肌肤上完全弥补了眼稍微细长和脸过分削瘦的缺点,甚而往往就在光线的折射下表现出一种明明应该属于女孩子的娇艳来。

“很美,很美……”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胆战心惊地应着。

然而——“大人,大人!”高叫声伴随着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在深邃的庭院中响起来,“藤家大人,啊啊——”

男子微微挑了挑眉头,他的身后,巨大的“静”字正闪烁着神圣不可亵渎的光辉。

高岗心怀忐忑地看着和服男子听一个字就跳一个眉的表情,唉,河源那个笨蛋到底在吵什么?果然——

“出去看看那个笨蛋在吵什么。”藤家介冷冷地发布命令。

高岗利落地站起来,却在最后一霎那左脚绊住了右脚,结果整个人往前滑倒一脚踩在藤家介刚刚放下来的茶杯上面。“啊啊啊啊啊啊!”下意识的惨叫以后,高岗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破坏茶道的精神,思索了一下茶道的程序,他充满信心又颤抖着说,“请,请收回。”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主人的眼光好可怕,太可怕了,所以还是逃吧,高岗踉跄着跑了出去。

然而半分钟以后,“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藤家大人啊!”藤家介背后的“静”字光辉暗淡下来,庄严的气氛被破坏殆尽,但藤家介依旧耐心十足地坐在那里,只是这次两条眉毛一起跳了起来,“笨,笨蛋!”

好像回应他的训斥一样,两个笨蛋终于一起大声把他们喧哗的理由叫了出来:“我们找到西敏寺心太了!”

“砰!”恶狠狠地捶击桌子的声音挽留住桔梗匆匆忙忙的脚步。

时间是晚上八点,居酒屋的生意正好到如火如荼的地步,然而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老板娘跟里绘就像突然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平常这个时候早就应该下课回家来的太郎也消失了踪影。

这算什么日子啊!桔梗哀叹着,匆匆忙忙在厨房跟前台来回跑。幸亏绯村的厨艺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多少弥补了客人对居酒屋服务人手不足的不满。

只不过,那两个女人还有那个死小孩,到底到哪里去了?还有,明明是用来做仓库的这间房子里此刻传来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事情已经如此清楚了,不是吗?”少年童稚的声音在咆哮着,“只要不是笨蛋就可以看出来,那个叫做绯村的家伙绝对绝对跟桔梗是一对狗男女!”

“我说,太,太,太郎,他们是你的父母……”咦?竟然是老板娘,“桔梗的话也就算了,虽然她笨了一点。但是,我有什么理由承认那个叫做绯村的家伙是我的父亲啊?长得比女生还要漂亮的家伙!看起来那么柔弱,难怪桔梗要为他哭泣!而且而且!尤其不可以原谅的是,他抛下桔梗整整十年,如果不是我守护着桔梗,那么笨的女人一定早就饿死在京都的街头了。”当秋风吹过的时候,卷起一张报纸凄恻恻地盖在她的身上,远处传来乌鸦的哀鸣……

“你想太多了吧?”里绘的声音里少了点一直都有的高昂,反而多了一些些颤抖。

“还有,还有!说什么失忆,”少年气呼呼的声音再度回归主旋律,“那么昂贵的病是我们普通人生得起的吗?摆明了他是故意来甩掉桔梗的,是假装的!”

“如果他要甩掉桔梗,他根本就不用来这里好不好。”老板娘不得不提醒他逻辑当中的漏洞。

“所以说!”少年慷慨激昂地宣布,“他是一个变态!”

“唉?”有这种推理法吗?

“决定了!”又是一记狠狠砸桌子的声音,“抗击绯村委员会就此成立!”

委员会?这不是很恶名昭著的一个名词吗?!好像上个“对抗拉面店委员会”,又好像前次“呼吁多上薰酒屋委员会”……似乎每一次都是在花街的一片骂声当中灰溜溜地收场的,难道教训还不惨痛吗?

果然,“要不要,换一个名字?”老板娘犹豫的声音响起来,“‘委员会’的意头不好哪!”

“或者叫联合会,乌鸦会……唉哟,这种小事不要来麻烦会长大人我!”少年阴狠地撂下话,“我正在琢磨折磨那家伙的法子!”

开什么玩笑?!桔梗差点跳起来,她等待了十年的男人好不容易回到她的身边,他们竟然还要对付他?难道又要她因此再等十年?正要抬起脚来一脚踹开大门然后用如山的气势压倒她们,但太郎的下一句话又拦住了她的行动。

“嘿嘿!”少年阴险险地说,“我倒要看看,在我的折磨下面,他还能‘失忆’多久。电视上不是都这么演的吗,只要给予适当的刺激,就算是超级霹雳无敌的蛋头人都可以从失忆当中恢复过来,嘿嘿嘿……”

刺激?啊啊,说的也是哪!桔梗的行动迟疑下来。虽然说是说不过问他的过去,也不用知道他为什么会流浪,但是,但是——啊啊啊,真的很想知道啊。桔梗咬牙切齿地痛恨着自己的反复无常。不过,想知道也很正常啊,只要不是她开口问的,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喂!小田园桔梗,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这会遭天遣的。

好讨厌噢,人家又不是故意要知道,只不过是顺带在别人的行动里获得消息而已嘛,怎么说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这天下真的有不好八卦的女人吗?

不要把所有的女人都贬低到你这个程度好不好?……跟我同一个躯体灵魂的家伙没有废话的资格!

但是还是多考虑一下吧,万一他们玩得过火,把他吓走了怎么办?

没那种事,她桔梗可不是死人一个。更何况,患难见真情,在绯村受到折磨的时候,她就可以用一种包容的温柔抚慰他的伤口,那么很快他们就可以展开第二次的恋爱。

好!桔梗左手握拳紧紧砸在她的右手掌心,就这么决定了。

然后,闪烁着星星的画面出现——

风雪的夜里,因为惟美,所以就连风里飘落下来的雪花都呈现出灯笼一样的朦胧光晕。

雪地里,因为惟美,所以除了单独的两个人以外没有别的阿狗阿猫甚至脚印。绯村拉着做料理的炉车,等等,居酒屋的料理台可以这么容易就搬走吗?但是因为惟美,所以这种问题根本不予回答。

“咳咳。”雪地里的绯村说话了,脸红红的他,说话的时候却连望向对方的勇气也没有,但话却终于还是说出口了,“桔、桔梗小姐,其实,我、我……我喜欢你!”

“噢!”身为女性,这时候当然也应该矜持一下下,“绯村师傅,我,你,唉呀,好羞人哪!”

于是,炉车停下,绯村慢慢转过身来,“桔梗小姐,你……”

“你的口水掉下来了。”

唉,有这样的台词吗?惟美!这是非常惟美的时候好不好?……

桔梗猛地从幻想当中清醒过来,只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副看着无可救药病人的表情,“哎,有这样的妈,真是没法见人啦!”

“混蛋小孩!”桔梗恼羞成怒,“你很欠扁哪!”

“嘭乓!”轰然巨响传来,母子两个吓一跳地一起转过身去,“什么人?”

同样听见那段话的人,其实并不是只有桔梗一个。当招待小菊实在找不到老板娘、桔梗又或者里绘其中任何一个人,而客人却等已经告罄的清酒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她只好跑到厨房。“拜托拜托,新来的帅哥,帮脱身不了的我到仓库去拿点清酒吧。”

所以,当最后绯村出现在仓库旁边的时候,既没有人料到,也没有人注意到。

“事情已经如此清楚了,不是吗?”呃,为什么会有小孩子在仓库里?“只要不是笨蛋就可以看出来,那个叫做绯村的家伙绝对绝对跟桔梗是一对狗男女!”

狗、狗男女?这是什么新的形容男女关系的词语吗?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不好的含义蕴藏在里面?

“我说,太、太、太郎,他们是你的父母……”喜欢用“我说”来做开头的——这个好像是老板娘的声音,但是等等,她说的,谁是谁的父母?或者是他听错了什么吗?

“桔梗的话也就算了,虽然她笨了一点。但是,我有什么理由承认那个叫做绯村的家伙是我的父亲啊?”什么什么?谁是谁的父亲?

“长得比女生还要漂亮的家伙!”喂,这是说谁呢?混账小子,“看起来那么柔弱,难怪桔梗要为他哭泣!而且而且!尤其不可以原谅的是,他抛下桔梗整整十年,如果不是我守护着桔梗,那么笨的女人一定早就饿死在京都的街头。”当秋风吹过的时候,卷起一张报纸凄恻恻地盖在她的身上,远处传来乌鸦的哀鸣……

以下的话突然间绯村已经完全都听不见了,因为这时候乌鸦已经跑到了他的脑子里面去哀鸣了。她们,她们说的那个人,难道真的是自己?

真的是两年前还在北海道一家快要倒闭的小公司里做业务员的自己,跟那个身上有着白梅的香气,一边笑一边控制不住眼泪一颗颗晶莹剔透地滑落下来,一直滴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也跟着心痛起来的女子——桔梗,然后有了这么一个大声呵斥自己让桔梗差点就饿死在京都街头的儿子,那个混账儿子甚至还敢拿他跟女生比!

啊!请暂且绕过“儿子”这个专用的名词,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意那个女人在自己的身上滴下了眼泪,而且心除了痛的感觉以外还有熟悉的欣喜和羞涩感,难道真的就像那个“儿子”所说的那样,他跟桔梗其实是一对狗……不是!是一对恋人、夫妻?

腿有点软,真的很软;心跳好像有点失律,真的已经失律了;脸很烫,啊啊啊,鼻子熟了已经熟了!

竭力维持住已经开始左右摇晃的身体的平衡,绯村努力地不让自己摔倒下去,一定要问清楚,对,没错!这种事情不问清楚是不行的!

左脚抬起来右手放下去,那个女子有着一张好像冬天的白梅一般冷艳的容颜;右脚抬起来左手放下去,那个女子身上一直有种让他心醉神迷的白梅的香气;左手抬起来右手放下去,那个给他无数陌生感却又充满了熟悉感的女子竟然跟他有一个儿子!

当那个女子的脸庞再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时候,绯村赫然发现他自己的左右脚已经不见了,“啊?啊啊!唉哟,唉——”

“嘭乓!”他在仓库外面摔成了一团。

“什么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

受到惊吓的众人迅速靠近。

“我说,绯村先生,你怎么又摔倒了呀?”老板娘实在颇为担心,“你社保卡应该是办好了的吧?”“唉哟,剑心,啊不是!绯村啊,你没有事情吧?”里绘看着摔倒在地的美男子,口水又有开始泛滥的迹象。

“痛不痛,可以站起来吗?”于是这样正常的问候反而显现出问话者的温柔,桔梗担心地低下头来和他平视,“要我扶你吗?”

刚才竟然忘了这个关键!桔梗小姐,竟然还拥有着这样的温柔啊——绯村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俏面,最后的控制力全线崩溃,支撑着身体的双手一软,“啊,啊啊,唉,唉哟!”他的下巴直接磕了下去。

冷冷地看着这样的场景,“抗击绯村委员会”的会长大人露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妈,妈!我的脚,被磕得好痛!”

最终还是没有问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那种传说中的关系,为此绯村极度郁闷。但又因为客人实在太多了,身为厨师的他不得不暂且放下所有的事情投入到刚刚接手的工作中去。

谁知道就这样一忙,时间就像流水一样飞逝而过。当他终于放下手里的料理锅,时间已经过了凌晨。而桔梗,桔梗本来倒是支撑着疲惫的双眼等待他下班的,但就在他要收工了的前夕那个明天还要上补习班的臭小孩突然打了电话过来,然后桔梗就只好回家了。

所以终于还是没有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绯村叹息着,躺在仓库里的克难床上,只要一想到那张俏脸,不!只要一想到那个名字,他就觉得浑身无力,那种感觉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叫做一见钟情吧。但似乎又不完全对,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小孩了啊,所以用“一见钟情”不太正确;可是他的记忆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对她的印象,所以再一次见面还是“一见钟情”了,啊啊,这个循环似乎也不太正确……

捧着一个里面不断煮着牛奶和稀饭的脑袋,绯村的双眼开始冒出漩涡。

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心情跟当初和美知子在一起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说到美知子,现在的她大约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吧,但是自己竟然没有一点遗憾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很花心很负心很没有良心的男人?

越想越心烦,绯村望着天外微微透出来的曙光决定抛开一切,先好好睡一觉再说,毕竟来到京都以后他还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深红色的血流淌过来,浸湿了鞋底,同时把自己的视野也熏染成一片猩红的颜色。

“住手!住手!住手!”仿佛要喊破喉咙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面。

绯村有些迷糊,刚刚还在思索着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花心大萝卜的自己为什么在下一刻就来到了这样一个诡谲的场所,而那个拼了命在叫喊的人,为什么竟然还那么熟悉——就像下午看见桔梗时候的那种熟悉。

不,也许更加熟悉也不一定,因为桔梗是今天下午才看见的,而那张脸似乎每天都可以在盥洗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啊!那是,那是他自己的脸!

啊——

涔涔冷汗地从睡梦当中反射性坐起,绯村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断在身上擦拭自己的双手,那双布满了鲜血的手却似乎怎么样也擦不干净。

一直到自己都感觉自己的手被擦得疼痛难忍了,他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绯村用力地揉了揉双眼,仔细端详自己的双手,有点红肿和破皮,却没有梦里那骇人的鲜血淋漓。

果然,还是在做梦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油然而生。

我!到底是谁?

两年前,自己在北海道一家快要倒闭的小公司里做业务员,主要的工作是推销那种弹力很强的床垫。不能说自己怎么热爱自己的工作,事实上要让自己爱上床垫也的确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毕竟那时候的自己,还算是有固定的工作、固定的女朋友,虽然小但还能忍受的房子。一直到某天来临以前,他都觉得自己是可以这样永远下去的。

但是,命运有无法遏制的轮转,不管怎么样深沉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前年新年的时候,跟女朋友美知子一起倒数着数,期待着新年和礼花的来临。但就在倒数到一的那一个刹那,许许多多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的画面在自己的眼前遮盖住了礼花的灿烂。

那些景象太快太突然,当时的自己只能任由自己发出凄惨的吼叫,然后晕过去……

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时间已经是新年的第二天。美知子在一家小有名气的中学担任教师,没有办法整天守着他,他只好孤零零地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因为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只当是前段时期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不予理会了,于是去办出院手续。

才刚走到住院部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出喧哗声,原来是这家医院的电脑遭到了黑客的入侵。虽然不是很了解电脑网络的事情,但绯村也知道日本的网络在一个叫做“维新”网络的覆盖下,已经很少发生黑客事件了。然而因为一时好奇走进去看的结果却是让自己出乎意料地替这家医院解决了这个事件,而当不甘心认输的黑客发信过来询问他到底是谁的时候,他就再一次地昏了过去。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他接受心理医生的建议后,决定外出寻找自己过去的回忆,然而就在要走的那个时候——

“这,这是什么意思?”美知子瞠目结舌地看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行李箱,“你打算离开这里吗?”

绯村走过来,“是的。”

初春的风吹着挂在窗口上年前就没有取下来过的风铃,但那清脆的声音却一点点一点点地把美知子的心敲碎,“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如果是我不好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

“不,”绯村伸开双臂给她一个拥抱,“不是你想的那样。”美知子颤抖的身体让人产生怜惜的情绪。但是,“我……”话语就在嘴边却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最近一段日子,我不知道什么事情发生在了我身上,我……总之,希望你明白,我想去找到这一切的源头。”

“源头?”美知子颤抖地问道,“那么你打算用多久去寻找这种完全没有影子的源头?一个月,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如果找不到呢?找不到的话,是不是就这样流浪在我所不知道的世界,再也、再也不回到我的身边?”

绯村有一时间的怔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柔的美知子对于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随即他依然如往常一样温和地笑起来,“不,不会的。”他说,“我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不!我恳求你不要去呢?”美知子望着他,难道早就已经隐隐约约地预料到的离别终于呈现在了眼前吗?

绯村无言地望着她,手轻轻地在美知子因激动而颤动的背脊上轻轻抚摸。

“那些原因很重要吗?重要到非要找到不可吗?”美知子猛地叫起来,苍白的脸上是无须掩饰的惶恐,“还是,你的借口,离开我的借口?”

绯村觉得有一种液体在渗透他的衣领和他的心,“美知子……”

“但是,”颤抖的冰冷的手好像有着自己的意识一样在绯村依然温柔白皙,甚至可以说带着些女孩子气的脸庞上轻轻抚摸,“你有没有想过,我应该怎么办呢?”

“……”

“为什么不说话?是终于说不出来了吗?那也是当然的吧,”美知子缓缓地在塌塌米上跪坐下来,“因为你会找到你被封印起来的那些记忆,还有那个把你的爱也封印起来的人。”晶莹的水滴从手指的间隙落下来,在塌塌米上形成破碎的印记,“然后,你会重新找到爱的感觉。只是,我守候在你身边的这八年,八年啊,那算什么呢。”

“我……”

美知子绝望地望着他,“我直到现在才清清楚楚地了解,你果然不爱我啊!”

绯村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有些压力被疏散开去,“我,不爱、你?”

“在你的心里,始终都存在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所以你会下意识地去找她,你爱她胜过我。”

“……”绯村疲惫地擦过自己得额角,“你是在质疑我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的女人吗?”他望着她,眼神清澈剔透,“我没有!”

“那是因为你不是女人,你不明白女人对爱的敏感!”美知子歇斯底里地吼出来,随即便抽噎起来。

沉默和着不祥笼罩着小小的斗室,好半晌,美知子仿佛厌倦的声音发出来,“总之,就是这样,如果你说你爱我的话,那么就请不要离开我;假如你一定要走,从走出这间房门开始,即便你离开只是一天,我也绝对不会再为你等待!”

僵滞的空气几乎冻结了这个曾经留下那么多美好记忆的房间的每一个部分。绯村跪坐着,美知子在他的身边抓着他的衣角一直在轻轻地哭泣着。压抑的哭声似乎是在担心一个大声就会让他的决定滑落到另一个世界去。

“美知子,”绯村最后还是摇摇头,“我决定了,我要去!”

一点一点,慢慢松开抓住他衣襟的手,一点一点,她退出他的生命,“那么,我也不是在,说笑。”她后退,一直退到无路可退,“我不会等你,一天,一分,一秒,也不会!”

绯村叹口气,拎着行李走出去,每一步都是两个人的记忆在他的脚下碾成粉末,然后四散在北海道春寒料峭的风里。

“绯村——我不会等你,决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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