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抱着一摞子的折子回乾乐宫的时候,唐叶才刚起来,张敏小心翼翼的把折子放在他的桌子上,吩咐宫女伺候唐叶更衣洗漱,用早膳。
唐叶的心情,今日看着还算不错,可能是镇压了余孽,休息了足够,所以心胸开阔了些,张敏以前虽然没伺候过唐叶,但是几次下来,他也懂得看唐叶的脸色,忙谄笑着亲自给他扣扣子,打腰带。
“皇上这身龙袍,是最新赶制的,做工真是精良啊!”
“比起先帝的呢?”
唐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嘴角是一抹得意的微笑,原来做皇帝,是这么过瘾的事情,他压抑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不再受任何人的压制。
听到唐叶这么问,想到唐叶和唐翰的兄弟情深,张敏自以为聪明的道:“这身龙袍,绣制九龙三虎,用的缎子,是上好的蜀锦,人上头绣制线,都是金银丝线,图样花纹布面儿,都是和先帝的一模一样,所以,皇上您问奴才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哪件好看,奴才可真不好答。”
镜子里的唐叶,脸色明显的阴郁起来,大掌,忽然一把用力的推搡开张敏,然后,冷声道:“跪外面去,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你起来。”
张敏大为惶恐:“皇,皇上……”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唐叶不耐烦的看他一眼:“还不快滚出去。”
不敢违拗,张敏蓄了一肚子的委屈,往外去,跪在乾乐宫的外面,过往奴仆,纷纷侧目,让张敏作为太监总管的一张老脸,实在无处可去。
原先还以为,能被调派来伺候新帝,而新帝的性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温润如玉,他心里还颇为欣慰,觉得摊上了个好主儿,没想到,伺候了这位新皇帝才不到一天多,他就莫名其妙的被责骂一通,被责罚一顿。
如今,跪在五月的凉风里,天看着就要下雨了,他心头一片委屈哀怨。
这个新帝,温润个屁,在他看来,完全是喜怒无常,心理变态,残忍暴戾的很。
当众弑杀功臣,血溅宗祠庙堂,推故不去上朝,无端责罚宫人。
这样的皇帝,真是连以前冷酷的先帝都更骇人,张敏悲哀,不知道自己这是要跪到什么时候,不过越是跪,心里头却明朗起来,外头传九王爷左手渔翁之利,阴谋夺位,他原先还不信的,看到这样的唐叶,倒也有几分信了。
往后,怕是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再也不敢在唐叶面前说起先帝的好了。
即便把先帝和他相提并论都不可以,一定要在他面前,把先帝放在后头,甚至,更更后头。
张敏足足跪了五个时辰,从清晨到天黑,唐叶才宽恕了他,只是把他降至为乾乐宫的看守太监,一下子把他正五品的官职,削到了没有品阶的普通太监。
张敏心头那个悲愤,却也无话可说。
看守太监,说白了就会给皇上守夜的,在走廊上一宿一宿的睡着,挨着,冻着,张敏刚入宫的时候,才受过这样的罪,如今年纪都这么大了,他可真怕自己挨不下去,幸好,这天也已经转暖了。
去交换太监总管衣服的时候,他一脸的愁苦和委屈,路过偏僻的静园时候,忽然被一双手抓了进去,不及他尖叫,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我,四王爷。”
四王爷!
乾堂宫,唐昊坐在桌边,目光凝重的看着对面的绵喜,半晌,终于开口:“绵喜,外头传文,你可听说了?”
“嗯!”
绵喜点头。
“你认为是真是假?九哥真的如传闻一样,故意拖住兵力,看三哥被二哥杀害,才引兵入城,竭力反抗吗?”
绵喜陷入了思考之中,一会儿后,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臣妾听说,早上张敏被降职了,臣妾刻意打听过,好像是因为皇上问张敏,他的龙袍好看还是先帝的好看,张敏说一样的花样,一样的绣纹,一样的布料儿,所以一样的好看,皇上为此才责罚的张敏。”
“张敏说一样的花样,一样的绣纹,一样的布料儿,所以一样的好看,皇上为此才责罚的张敏。”
“什么!”唐昊几乎从位置上跳起来,然后,小小的脸上,布满了阴霾,“昨日宗祠殿里,当众杀死通报的忠臣,血溅祖宗牌位,又对那些传播流言的处以残酷极刑,不许百姓出门上街。现在,张敏不过是说了一句衣服一样好看,他就心生妒忌,看来,传言尽然是真的,绵喜,你再盯着,如果真是他害了三哥,我定然要他不得好死。”
“是,臣妾遵命。”
“绵喜,另外你再帮我做一件事情。”
“王爷且说。”绵喜看着唐泉道。
“你帮我去查查看,现下四处传播留言的二哥余孽,是在谁的统领之下,群龙不可能无首,那个背后的人,你看看,有没有法子找出来。”
如果找到了背后之人,唐泉先个,或许能问出来九哥登基,到底是怎么回事。
绵喜应下,忽然问道:“王爷这些日子有去太后那里吗?自先帝过世,易妃不知所踪,太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走动过,我昨儿无意间听到太后身边的桂嬷嬷说,太后凤体抱恙,这几日卧床不起,九王爷亲自给她诊脉,说她忧思过度,所以才会病倒。”
“九哥亲自给她诊脉的?”以前若是放心唐叶这个人,仰赖他高明的医术,那现在,唐泉也不得不起怀疑了。
“是,臣妾是这样听说的。”
“我知道了,我会留着点心。”
“王爷,若是九王爷当真是那样的人,连太后也不放过,那下一个,估计就轮到我们了,你已成家,我们可以住去宫外,不如……”
绵喜是想说,这宫里到处是九王爷的人不安全,出宫后就可以安全一些。
不想唐泉冷笑一声:“你以为,出宫就安全了,若是他真要害我,就算我躲到天边去,也没个安全的落脚之处,现如今,不知道九哥为人到底如何,你我虚与委蛇应对着,千万不要露出一丝一毫蛛丝马迹,日久见人心,我想,不出几日,便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是,臣妾知道了。”
这一通谈话,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唐叶的心情,一片沉重。
他希望,唐叶不是外面谣传的那样,除了唐翰之外,他最尊重的哥哥,千万不要是那样的丑陋,兄弟残杀,兵戎相接,这样的事情他经历过一次,是刮骨锥心之痛,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