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翰不明所以:“难不成你还想砸了,砸成碎片。”
“砸成碎片,就算拼接起来,也不是茶杯,装不了茶了。”
若是前一句,唐翰没听出其中深意,这一句,唐翰算是彻底听出来了。
忙接过纸张,他一看之下,面上露出了让易淳吓一跳的喜悦之色:“好心思,朕以前砸了杯子,自然拼凑不出一个新的茶杯,可若是茶杯只是倒了,那便还是茶杯。”
看样子,他是懂了,这首诗,分明是一首回文诗,倒过来念,还是通顺而且有意的。
轻鸥数点千峰雪,水接云边四望遥。
晴曰晓霞红霭霭,晚天江树绿迢迢。
清波石眼泉当槛,小径松门寺对桥。
明月钓舟渔浦远,倾山雪浪暗随潮。
多优美,这题诗之人,真可谓是玲珑心思了。只是,到底是谁写的,唐翰解答了出来,居然要如此欣然忘形。
看惯了他冷酷的冰山模样,也见识过好多次他冷怒的模样,如今这样如同孩子一般的喜悦之色,倒还真是让易淳有些不适应呢!
这一夜,唐翰在易淳宫里下榻,两人却是分床而睡。
唐大爷躺在铺着莲青色软烟罗的柔软大床上,而易淳则只能屈居大床北面一张软榻上。
夜已深,白天又折腾了不少时候,易淳被是带着防色狼的十二分戒心躺下的,可当脑袋真正沾上枕头的那一刻,她的大脑却空白了一片,呼呼睡去。
次日清晨醒来,天气晴好,阳光带着夏花的香气打在窗棂上,铺下一层淡淡的金色,让床上雕刻着的桃花图案都有些活灵活现起来。
易淳伸了个懒腰,伸到半空的手,忽然就怔住了,整个眼珠子,差点要掉出眼眶,瞪的死大死大。
床,她怎么会在床上?
难道……
她慌了,七手八脚的撩开自己的裙子,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弯腰朝自己的下面看去。
干净的,也没有酸麻刺痛感,还好,没事。
只是她怎么会在床上?
望一眼屋子,想寻求个答案,可唐翰早已经没了身影。
易淳最后兀自推断,大概是唐翰良心发现,早上起床的时候顺便把她抱回了床上。
这样一解释,应该通顺了。
一通顺,她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樱儿进来伺候她洗浴更衣,面色俏红一片,一双乌黑的眸子,不时的朝着她床榻上上张望。
易淳不笨,知道樱儿必定是在看,有没有“洞房”过的痕迹。
她心下也有些更明白唐翰为什么要把她抱回床上了,为的大概就是不让婢女看出端倪。
唐翰想来是有心要布置出一幅“宠幸”过她的景象。
既是圣意,接不接受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坏处,她自然也就顺了他的意思。
故作了疲累之姿,她一面捏着自己的腰肢,一面揉着自己的脖子,开口道:“明明睡了几个时辰,还是累的乏,身上酸酸软软的,真难受呢!”
说的如此赤luo,樱儿岂能不明白昨夜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张俏脸瞬间红透了天:“主子若是觉着累,就再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奴婢,奴婢给您整理床榻去。”
樱儿边说着,边往床边去,易淳也不拦着她,眼看着樱儿揭起床单后,先是一番探寻,后是好一阵惊奇的目光,她在她身后抿着嘴笑。
床上没有落红!
樱儿着实被吓到了,依照娘娘的话,昨天必定和皇上欢好了一番,可床上怎么会没有落红,难道娘娘不是处Nv?
樱儿被自己心里的猜测吓了一跳,脸色都青白了一下,可这猜想,她再怎么想确认,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转身,她已经一如之前般温顺恭谨:“床铺已经铺好,娘娘不如再歇上一会儿,等到了午膳时候,奴婢喊你。”
易淳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哎,不了,腰肢酸软,越躺越累,不如出去走走,如何?”
以前在霞飞楼,小桃小菊总说嫔妃区风景如画,比起王爷区来,简直是人间仙境。
这也难怪,男人性粗犷豪气,女人性雅致娟秀,澄园避暑山庄的设置,就是按着男女的性子来的。
栾乐宫之西,多为假山怪石,气势恢宏,还设了一个偌大的狩猎场。
而栾乐宫之东,嫔妃居处,则是三步一花园,五步一楼台,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楼畔绿槐啼野鸟,门前翠柳系花骢。
如此美景,岂可辜负,而且说不准能找到好的入药之花,易淳许久没有再制药了,老本行久离手,不由的怀念了起来。
主意打定,她就带着樱儿和另一个侍女留香往外去。
澄园避暑山庄有个墨轩园,听说先帝重建澄园避暑山的时候,推翻了原来所有的建筑,既是嫌那些建筑陈旧破败,又是想重新规划新建。
可唯独只保留了三处住宅,一处就是墨轩园了。
墨轩园中有一古宅,经过翻新修整,匾书“墨轩”二字,围绕着墨轩的大花园,也就以墨轩为名,叫做墨轩园。
墨轩园在澄园避暑山庄的众多园林之中并不特殊,只是樱儿介绍的时候,易淳觉得这名字雅致,就点名要来此处。
到的时候,她觉得真是不枉此行了。
整个墨轩园,以墨轩为中心,亭台楼榭疏密合度,错落有致。
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小径皆是以鹅卵石铺成,用深浅不一的石子颜色,拼成个不同的图案,颇为赏心悦目。
一路走来,繁花似锦,锦绣明艳,后面有一个小的荷花池,池边设一亭,叫墨轩亭。
易淳本想上去歇会儿看看荷花,走近一点,才发现亭子里有人。
她不想打扰,还没看清亭子里的人是谁,转身就悄悄要走。
才没走两步,亭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清而高声音:“大胆,见了本宫,居然转身而去,你真当得了皇上一日宠幸,你就平步升天,可以逾规越礼了吗?”
似曾相识的声音,易淳不用回头,其实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倒也不慌不忙,不惊不惧,只施施然回身,笑容微微挂在嘴角,上前三步,对着亭子里的女人行了个大礼:“奴……臣妾给娘娘请安!臣妾不是有意忽视娘娘,只是不知是娘娘在此,只看到一个人影,不想叨扰所以才悄然离去的。”
她是实话实说,她觉得自己说的也挺诚恳的,可不曾想那个惠妃居然以为她在强词狡辩,语气更加恶劣起来:“你那是悄然离去吗?你那是不想叨扰吗?弄出那么大动静,分明是故意做个本宫看。无礼于本宫,就是无礼于皇上,即便你今日再得宠,本宫高居四妃之首,替代皇上教训教训你,想必皇上也不会有什么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