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箫,快离开!”她低声说着,就醒了过来。
她意识已经醒了,然而,听到自己依然喃喃低语。
等完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宽大的窗帘,把外面的光线遮住。但壁灯微弱的光显示此刻正是黑夜。
还好,那只是个梦。
她希望永远也不会发生刚才那一幕。
手动了动,便察觉正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着。
那掌心传来的阵阵热流,像最贴心的暖气,正无声而体贴的慰藉着她因失血过多而发冷的身体。
她噩梦中的发抖,也被这个慰藉平息。她慢慢脱离了那可怕的梦所带来的困扰。
然而,直觉告诉她,梦里那个男人,真的来到了她身边。
她转头,看向床边,带着从未有过的焦灼和渴望。
一个人正伏在床上,似已睡熟,浓密的头发乌黑发亮,掩盖之下,露出一个精致的耳垂。
他虽已熟睡过去,然而,手却依然紧紧握住她的。源源不断的暖流,自那修长优美的手上,输入她体内。
朱箫!
真的是朱箫。
她躺在那里,任狂喜如海潮般将她湮没。不敢稍动,害怕一动,就把现在的美好惊走。
他握着她,为她疗伤,守在她床前,照顾她。
这一切都那么美好。
她几乎已忘了他们最后那次见面,他是如此的绝情。
他睡得很死,一定是太疲倦了。治疗,本就要花费很大的灵力。
她试图抽回手,让他好好休息。
但是,才轻微牵动手指,本已熟睡的他,却忽然动了一下后,慢慢抬起了头。
促不及防的,一下子便对上了那双深埋在记忆深处的,魂牵梦萦的狭长双眸。
而朱箫也没想到她已经醒了。
目光相对,他们都像被点了定身术般,定在那里,忘了所有的动作。
这无言的对视,胜却千言万语。
彼此默默的目光,都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对方看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尘舞忽然按住胸口,咬着下唇,脸颊因痛苦而抽搐。
朱箫猛地回过神,飞快的收回手,快得仿佛手里握着的,是烫手的山芋。
他稍显狼狈的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一下子把窗帘猛地打开。
清冷的夜风,夹带着尼罗河的芬芳气息,猛灌进来。
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及时抓住了奔涌的血流,并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以内——就像把一个猛兽,关进牢固的铁笼子里。
看着那挣扎中的瘦削背影,尘舞心里一阵苦涩。
等到不那么激动后,朱箫终于回过头。
2年不见,她脱离了少女的稚气,成熟了很多,愈发漂亮,漂亮得让他心痛。
长长的发,散落在白色裘服上,眼神和风姿,比以前还更吸引他。
他强定心神,嘎声道:“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这2年多以来,他救治过无数痛苦的生命,本已对自己的医力极有信心。
然而,当对象是她时,他又不能确定了。
这是不是关心则乱?
“我很好。”她低低说了3个字,语声温柔娇脆,不再是变声期时候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他恍然若失,忽然很怀念她那时候沙哑的语声。
这两年多以来,他错过了很多。
她挣扎着要下床。
“你要做什么?”他止住她。
尘舞脸一红,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卫生间的方向。
他立刻便明白过来了,感觉到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
“菊。”
他冲外面才喊了一声,菊便飞跑进来。
“尘舞。”看见正挣扎着下床的尘舞,菊似乎愣了一下。
“菊。”尘舞停止动作,朝她点头,脸红了一下。“我想上厕所。但有点头晕。”
“我扶你。”
她们刚从卫生间出来,朱箫就对菊道:“把她扶到床上,她失血过多,需要休息。”
尘舞打量着房间。“这是哪里?”
菊和朱箫对望一眼。
“一栋别墅,夜君带我们来的。”菊垂下头。
尘舞心一沉。昏迷前,她明明跟一群黑衣人打斗。
醒来,却看到了朱箫。
这只有一种可能,她早该想到的。
尘舞忍住怒气,看着菊,道:“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埃及?”
菊咬了咬唇,转开头,沉默。
“不能怪菊,她做得很好。是我不想离开。”朱箫深深的凝视着尘舞,叹了口气。
对上他的眼眸,尘舞身体晃动了一下。
相比他被夜君挟持,她宁愿自己受伤死去。
他为什么出现,为什么不让她战死,或者逃跑?
尘舞开始后悔跟夜君来到埃及。
虽然派了菊过来,让她通知朱箫离开埃及。
但万万没想到,夜君居然利用她引诱朱箫,并且真的引了出来。
她不知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你既已解聘了我,为何还要来?”
她脱口而出的话,像一根鞭子——一根长满了刺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了朱箫心上。
朱萧目中的痛苦如此明显。
“那么,你又为什么叫菊来找我?”
两人彼此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千言万语,又怎抵得过彼此的凝视?
既然不说都已明白,为何又要多说?
他来,只是因为他想来。她叫他离开,也只是遵从内心。
良久,感觉到血脉流动在加快,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向门边。
开门前,他低声道:“好好休息。”
他脚步有些飘浮,背影也充满了疲惫。为了给她医治,他已精疲力竭。
房里安静下来。
菊睨了眼尘舞黯淡的脸,迟疑了一下,道:“刚才你的话,会让朱医生很难过。”
尘舞没说话,但目中痛苦却更甚。
说那句话时,她何尝不是也很难过?
“他现在会瞬间转移的灵术,但为了你,他没有逃跑。”菊说完,走了出去。
苍白瘦弱的手,揪紧了床单,紧得连手腕,都跟着床单轻微的抖动。尘舞唯有死死咬住唇,才没有哭出声。
她只觉得心被人扔在地上,碾得粉碎。
“啧啧。”一阵唏嘘声。
夜君不知何时,正背靠着门框,望着她,眸子如一汪幽深的黑潭,看不出情绪,语气却是嘲弄的。““要哭就哭,何必虐待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