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舞此刻,是一个人。
在她周围,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夜火在她左后,夜色在右后。
前面恰当的位置,刚好又错落的站着人。
他们把尘舞巧妙的围在了中间。
夜君为什么要离开她!难道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未觉?
就在朱萧心神俱绷时,耳畔忽然传来了女人娇媚的低唤。
“医圣哥哥!”
“月,我现在没空。”他冷冷道,眼睛始终没离开尘舞。
这么紧张的时候,月为什么又缠上他?
月看了眼尘舞,眼角扫过夜色。
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
这一切真是有趣极了。
但当抬头看向朱萧的脸时,笑意便凝固了。
那薄薄的唇,此刻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跟直立的鼻梁恰好垂直。褐色的眼眸闪闪发亮,里面透露出无比的紧张凝重。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他在担心尘舞!
这是谁都可以看出来的。为什么她现在才看出来?
月似乎听到了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破碎断裂。
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就是不要管什么命令了。离开吧。
让尘舞死去,医圣或许还会看自己一眼。
这样想着时,她捏紧了掌中的手机。
夜色现在也很紧张,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左边——夜火的方向。
此刻他才察觉,虽然夜君被灵王叫去,但周围似乎多了不少人。
怪不得,夜君这么轻易就跟来人走,原来早已做好了安排。
夜色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当年,灵王让他攻打“战族”,以区区几百人,就灭掉了战族上万人。
可以说,是他的谨慎和知己知彼的战术,让他所向披靡。
但此时,他忽然发现,原本暗地里所做的准备,以为无人知晓的准备,对方却早已有所防范,早已做好应对策略。
而且,他根本无从知晓,对方究竟在这里布了多少人。
这个想法,让他拖延了下指示的时间。
夜君已经走了3分钟,而这里依旧毫无进展。
夜色本来以冷静无情闻名,此刻也不由有些烦躁起来。
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呢?
尘舞是否会死去?
朱萧看了眼周围。
不远处的景物,依次落入眼中。
等会,他要把尘舞带出重围。
即使不能救她脱离险境,起码也要拖到夜君回来。
他忘了自己除了“瞬间转移”的灵力,完全没有别的防身之术。也许在夜君回来之前,他已经玩完了。
他现在全身心都只挂在尘舞身上。
就在他正要念咒语时,忽然感觉月温软的身体,靠在了自己身上。
他才意识到她的存在,正要推开她,下巴却被修长而滑腻的手指轻轻夹住,他不由自主的低头。
“你要干什么?”月难得的严肃的看着他。
“救她。”
“你疯了吗?你会受到攻击的。你死了,就没人能救得了她了。”
“如果怕死,就放开我。我要走了。”他伸手拨开她。
月咬了咬唇,目中忽然露出一种奇怪的,坚定而凄凉的神色。
“你就这样想为她死?”
朱萧没有回答她,只是更坚决的掰开了她的手。
“看这个。”
进入朱萧眼帘的,是一个手机。
超大的屏幕上,是围绕着四处回旋的MV,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里的摆设。
一张茶几,几把日式的没有脚的靠背凳子。
茶几上,一丛满天星,轻盈的活跃在翠绿色的细小的枝叶里,周围是纯白的蕾丝窗帘冷,窗帘上,用金线勾勒着凤尾草。
朱箫只看了一眼,便已记在了脑海。
他诧异的看向月。
后者收起了手机,少见的凝重。
“记住了吗?”她问道。
“这是什么?”他诧异的问。
“这个景物,就在这附近的一艘游艇上,你可以到达的游艇。”
朱箫瞳孔一阵收缩。“为什么?”
月淡淡笑了笑,神色间有些幽怨。“我一直都为罗斯柴尔德家族工作。上次想带你去见的,就是他们。这次混到岛上来,也是受命。”
她眼角轻扫了那边一眼。双方还在僵持。
朱箫吁了口气。“谢谢!”
“你现在总算看我了。”月露出嘲弄的笑意。“我宁愿你无法逃走,留在这里。”
“这个手机,JACK让我转交给你。上面有全球GPS追踪器。JACK说,如果你不想让他找到,也可以扔掉。”
她神色黯淡,背转过身。“你快走吧,不要等我后悔。”
朱箫心里一动。无论如何,这个女人这次真的帮了他。
他把刚才看到的景物,又重新回忆,清晰得连窗帘上的凤尾草都历历在目。
现在,他们在内斗,已经没人在意他。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要他施展瞬间转移,到尘舞身边,再把尘舞带到游艇上,他们就自由了。
一想起自由这个词,他就忍不住连指尖都在发抖。
“你跟我们一起走吗?”他把手放在月的肩上,假装暧昧,以免为别人察觉。
尘舞的目光,正好此时掠了过来。
从远处看,他半搂半抱,神色亲昵,那种温柔的神情,让尘舞觉得心都碎了。
他为什么那样温柔的跟那个女人说话,还用手那样搂抱着她。
她但愿已经死去,就看不见这一幕。
心异常的疼痛着,但并不是她所期待的那种痛——那种熟悉而甜蜜的痛苦,好像已很长时间没有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吧。
尘舞唇边浮起一丝冷涩的笑意。
身边的暗流涌动,她早已察觉。虽然病后初愈,身体虚弱,但她也做好了拼死的准备。
“在战斗中死去,是我们战族的光荣。”
这句话,是死去的父亲教给她的。
但现在,她早已失去了斗志。
就这样吧,就这样死去吧。
起码,她已经看到了朱箫,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身边,扬起了一道强劲的凤,是朝她而来的。
她既没挣扎,也不反抗,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痴痴看着朱箫的方向,最后,闭上了双眼。
即使闭上了眼,天生的敏感触觉,还是让她感觉到,那阵足以吞噬她的风,在半途就被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