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智者大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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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慧思禅师

《南岳传左南山续传十七卷张华博物志》中有言:以高闻名天下的嵩山在高山中高度居中,在五岳大山中排名最低,又被称为高嵩岭。《尚书·禹贡》中记载的伊、洛、瀍、涧既入于河。荆河惟豫州。后有周氏王朝一脉的皇室宇文,他们定都长安,历经六个皇帝,第三个皇帝统治周朝时,在建德三年五月,大肆摧毁道教和佛教,将一些珍贵的经文和佛像都焚烧捣碎,并且强制命令道士和尚还俗。如此经历了七年的漫长时间,到大隋信奉禅宗,佛教才开始逐渐兴旺起来。

在此之前,后魏南豫州汝阳郡武津县,有一个姓李的人,十五岁信仰佛教出家,二十岁受具足戒,后开始研读各家经书。他年轻时性格有些孤僻,时常将自己闷在屋子里读书。俗语有云: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他读的都是经书,但对佛法的研究渐渐深入精通起来。后来又接触了《妙法华经》,师从当时的得道高僧慧文法师,开始修行禅观,接收禅法,并渐渐有了自己的体悟。

这人便是慧思禅师,也是智顗的第二个师父,是后来他创立“天台宗”真正的导师。

慧思是受过大苦难之人,他一直奔走在战乱之中,他从大小乘经论中采集有关法门,加以贯穿解说,不停歇地向徒众讲述禅学。他的名声和行为,引起许多人的嫉恨,一次在兖州讲法时,险些被人谋害。后来辗转前往郢州,又遭有人在食物中置毒,再次捡回一条性命。

但这些都没有动摇慧思宣讲佛法的决心,他一路向南到了光州,次年入住大苏山,在开岳寺、观邑寺讲《大品般若经》。随着信徒增多,岁月静好,才安定下来。

由于慧思一味地从《法华经》中寻求的修禅方法使得弟子们都产生了怀疑的态度,离开他的弟子也很多,这也使他时常感到苦闷。

公元560年,慧思已经迈入了四十六岁的年纪,他来大苏山已经七年的时光。这七年的时间里,他抄写了金字《般若经》并贮以宝函。后来极重视这件事的完成,特撰《立誓愿文》,叙述自己出家学道、习禅以及在各地游化时迭遭诸异道扰乱毒害的经历及抄写写造金字经本的原因。碑文中立誓修禅解脱法、得神通力、弘扬般若、广度众生的大愿。

由于这篇《立誓愿文》的流传,引起了远地信众的归仰,越来越多的人投其门下。

成名后的大师慧思,有一个心愿一直未了,在众多信徒里,他一直没找到一个可以继承他衣钵的人。这年智顗二十二岁,他的到来使慧思看到了希望。智顗仅用了两年的时间,便学通了所有的佛教律法,并自己修习《法华经》等大乘佛法,这对一般的人来说已经是无法轻易达成的事情了。

这一年周朝宇文毓临死遗诏传帝位于邕(宇文泰第四子)。宇文邕于公元560年4月即帝位,由晋公宇文护辅政,护名为宰相,实为周主,朝廷大权独揽。

这一年周武帝即位时,不满二十岁的杨坚做了随州刺史。

这一年王琳与陈朝的侯瑱在芜湖交战时,北周便发兵攻打郢州,结果王琳兵败,与萧庄逃亡北齐。王琳在芜湖为陈军所败,与萧庄奔齐。陈令民不分侨、旧,一律著籍。陈遣侯瑱、侯安都等出兵与北周、后梁争巴、湘。周朝宇文护废了明帝,立鲁公宇文泰的儿子宇文邕,是为武帝。八月,齐常山王高演(高欢子,高洋弟)废其主自立,是为孝昭帝。

这一年北齐乾明元年废帝继了位。高句丽改为高丽,本地随之为高丽辖地。鲜卑勋贵的势焰更盛,汉族地主在北齐政权中的地位更为低落。

这一年陈朝的第二个皇帝陈文帝才登基一年。他不过是开国皇陈武帝陈霸先的侄子,但他在位时期,颁布的禁奢丽诏、种麦诏等即可看出其务实、仁爱的治国态度。陈文帝一生励精图治,整顿吏治,注重农桑,兴修水利,使江南经济得到了一定的恢复。这时陈朝政治清明,百姓富裕,国势比较强盛,使他成为南朝历代皇帝中难得一见的有为之君。除此外,他还信奉佛教。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热,智顗从衡州向着光州出发,一路上重重艰险。偶尔经过小寺院,在里面住宿,有住持知道他师从慧旷,于是请他去讲经。

长长的山路已经从俗世的泥泞中蜿蜒到空门,有人怀疑他,有人欣赏他,他在风雨的打磨下磨出了面容的棱角。岁月的沉淀赠与他气质的积淀,一个学识渊博的年轻人,无论如何都可从其一举一动中辨出与众不同的真或者美。

慧思没有那样的好运气,能一开始便与他相遇。

如找不到一个好的接班人一样,他时常感叹自己的身边为什么没有人可以登上大殿替他继续他伟大的事业,传承他自认实在了不得的衣钵。

他坚持从《妙法华经》中得来的领悟,超过了中原所有佛道之人的修为,但是,他的弟子们不是嫌弃这个艰深难懂,就是嫌弃禅修的实质是那样的空无,于是,他们觉得自己跟错了师父。

慧思作为一个寻找继承人的平凡人,有时不免在心中恨门下弟子不争气。可是,时间已经慢慢消磨尽了那些愤怒,正如佛语有言,万事不强求,是你的不会走,不是你的无法留。

他更多地开始注重个人的修行,将精力放在了如何使自己能更接近地靠近佛祖。他大量的抄写经书,大量的向世人宣讲佛法,不停地努力,试图让更多的人被佛法所感化。

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作为一个寻不到知己的老僧人,没有人真正理解他心中的忧闷,脾气变得时好时坏,有时候甚至几天不睁开眼睛去和身边的人说话。

这个怪老头是个僧人,修着和自己过不去的苦禅。

智顗的到来,起先并没有改变他的生活。他将慧旷让智顗带来的信看了两遍后,只说道:“慧旷的字,写得是越来越好看了。”

后来信件被扔在一边,智顗甚至没有机会踏入他的禅院,和这位传说中的得道高僧见上一面。

智顗最终没有被拒之门外。

但这里的人告诉他说:“智顗,不管你从哪里来,曾拜谁为师,如今你既来此,便要懂我们寺里的规矩。”

还不曾进来,便得了许多规矩的智顗,并没有知难而退。他相信慧旷所言,一个人平生想求多大的学问,必先历经多大的苦难。他只身来到此处拜这个北方禅师为师,完成自己生平大愿,就得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被冷眼相待不是困难,唯有停步不前才是真正的困难。

这一年,智顗留在了大苏山,他在孤寂、冷清的寺院禅房中度过了他二十三岁的生日。

寺院外,中原大地上的战火仍在烧,国家四分五裂,谁都不想认输,英雄豪杰们纷纷做着自己的皇帝梦,没人考虑那些平民百姓的生与死。

有些皇帝抵制佛教,有些皇帝却十分信仰。

光州是陈国和齐国的边境,常受两国兵刃刀剑的侵袭之害。在慧思的心中,这样的地方才是真正需要修禅。

又是一年八月了,天气很热,这日,他吃罢晚饭,命人在院中设了一道屏障,自己在屋外的平榻上打坐。一颗柿子树,替慧思挡住了残阳。

茂密的树叶似乎挡不住清风的身姿,尤其是夏日傍晚的风,徐徐吹来,老禅师慧思,便在这一片清凉中睡着了。

这本不是他的禅院,如今不过是看中这一颗柿子树。这座院子,寺院内的主事们说要修缮这里,然后再提供给他做新禅院用。他计划着,要将这里做成光州最大的道场,在这里可以容纳一切能够听他说佛的信众。他不需要一座寺院,他的名声已经不需要寺院的修饰,他只需要一个讲学的地方。

慧思喜欢这个地方,没有人打扰他的禅修,他希望在道场做好以后,再认认真真地享受这片寂静。

想着想着,慧思便陷入了沉睡。他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看到一个年轻的沙弥,似曾相识。

是的,他认识他,不远处的这个沙弥就是刚刚到来的智顗。他感叹着,这定是佛祖派来助我传经的。于是,他想上前喊住他,问个究竟明白。不想,才走近,他却消失了。慧思虽然有点懊恼,但却记住了那张脸。

他匆匆醒转,周围一切已经陷入了黑暗的夜色。这不是一场噩梦,而是一个带着神仙似的启示意义的梦。

黑夜里,成为寺院砍柴僧的智顗,正在灯下研读佛经,读着,读着,他也睡着了。

一灯如豆,温暖的微笑映照着他的脸,照着面前的手抄经书,他悠悠睁开双眼,眼前不再是梦里仙山的景色,原来他也梦了一场,梦中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僧人追赶着他,然而他停不下脚步,他的脚带着他远离一切人与事物,一路景色全是山山水水,没有战争,没有死亡与饥饿,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颠沛流离。

可是他停不下来,他想喊着那个老僧人,问一问他这究竟是何处,但是他们终究错过了。

抬头去看窗外,夜色越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