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海蓝原本以为她会与高考彻底无缘,可是没有想到,之后的第二天和第三天,一切又恢复了原状,不再有人拿那些近乎可笑的理由来打搅,竟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而她只是缺席了第一天的两门考试,其后两天顺利地进考场赶考。
天气微热,风扇在头顶吹着凉风,哗哗的轻响。
寂静的教室,两名老师一前一后严密监考。
周遭是奋笔疾书声,映衬着考生凝重的神色,形成强烈的低气压,这样紧张的气氛会让人感到格外压抑。
而在教室中间,往后倒数第二个位置,有人却从容不迫地审题答辩,甚至是露出一抹笑容。
那是一个穿着浅蓝色裙子的女孩子。
监考老师感到诧异,不动声色地走到女孩儿身边,只在经过的时候低头扫了一眼,眼尖地瞥见她正在思索的考题。
那是一篇古文,选自《淮南子—人间训》。
近塞上之人,有善术者。马无故亡而入胡,人皆吊之。
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福乎?
蔚海蓝瞧着考卷,整个人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扭头望了眼窗外的天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她轻握手中的黑色水笔,认真耐心地答题。考题对于她而言,并非十分困难,所以她答的流畅顺利。写完最后一个字,对了下时间,她成了第一个交卷离开考场的学生。
走廊里很安静,那头有导师朝她无声招手,正是她的班导。
办公室里导师苦口婆心地询问她缺考的原因,而她什么也不说,导师感慨之余,连连摇头叹息,替她感到惋惜。
蔚海蓝静离去之前,真挚说道,“谢谢老师,您辛苦了,对不起。”
三年师生,他始终对她寄予厚爱,她却是愧对告终。
考完最后一门课的那天,蔚海蓝和袁圆背着书包来到了护城河的河岸。两人将书本全都撕开,一张一张全扔进了河里。袁圆站在她的身边,极不淑.女地伸了个懒腰,欢快说道,“海蓝,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
蔚海蓝坐在河堤上,静静享受湿热的暖风。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是福,是祸,谁又能晓?
这个六月,蔚海蓝迎来了她重要的十八岁生日。
而当天,她也得知了高考最终录取情况。
蔚默盈动用关系提前问到高考分数,电话打回家里,使得一大家子人瞠目结舌。
“二姐,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你有两门功课是零分?”恰巧是周末,蔚舒画并未出门,震惊嚷道。
蔚海蓝手里捧着一本书,抬头轻声说道,“我缺考了两门。”
话音落下,只听见啪一声,一记耳光扇在她的脸上,赵娴气愤不已。
赵娴这一巴掌下去,蔚海蓝那半张左脸瞬间铁烧般红了起来,鲜明的五指印记,可以想像她方才是多么用力。赵娴站在她的侧前方,素来温顺娴雅的容颜不复存在,气地一开口连声音都轻轻发颤,“为什么故意缺考!”
其实,春城大学中文系并非是蔚海蓝心中所好。
这是父亲蔚雄谦决定的,而赵娴则认为中文系适合女孩子研读,所以也一致认同。又因为不想她离家太远,所以就定了春城大学。蔚家三个女儿,都是如此安排定夺。
蔚海蓝的高考志愿填报表,只填写了两个。
除却第一志愿外,就是第二志愿的春城美术设计学院。
那是周边城市里唯一一所设计学院,分数不高不低,处于中游水平。但是相比春城大学而言,就显得低层次了许多。
脸上一阵阵热辣辣的,蔚海蓝捏紧了手中的书本迎向赵娴,目光满是恳求,“我想念设计学院。”
“我不准!”赵娴厉声喝道。
对视了半晌,蔚海蓝坚决说道,“我要念设计学院。”
“小梅!”赵娴大声呼喊,立刻命人去来鸡毛掸子。
一旁另外两位夫人瞧见如此,立刻上前劝慰,只让她消消气,莫要和孩子动怒。这好话说了一番,暗中也不忘记连带着挖苦几句,赵娴全当是没有听见那般,拿过掸子就对着她打了下去。
蔚海蓝向来是不喊疼的孩子,全由着她打。
反是蔚舒画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赵娴的手劝道,“大姨,您别打二姐了,有什么事好好说。”
两位夫人附和了几句,三夫人更是怕殃及池鱼,急忙将她拉到身后护住。
许是打累了,赵娴也没有力气继续,冷冷呵斥道,“给我听好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高复一年,明年再考!要么就去念二.流学院,但是这四年里,你休想从蔚家拿一分钱!”
赵娴撂下话,甩了掸子转身就走。
两位夫人见没戏可看,宽慰几句也纷纷回苑。
蔚舒画取来了医药箱,替她擦拭淤痕,“二姐,你别犟了,你看大姨都气成什么样了,你就听大姨的话,高复一年吧。大姨也真狠心,下手这么重,二姐,你疼不疼?”
蔚海蓝灿烂一笑,“不疼。”
蔚舒画瞧见她这笑容,惊觉是如此眩目美丽,“二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十八岁的成人礼,没有宴会,没有礼物,没有蛋糕,没有祝福,可她却换来了此时最大的梦想。
那张录取通知书写明了前往学校报道的时间,以及科系——服装设计。
“哇哇哇!我考上啦!”袁圆兴奋地打来电话,着实难掩激动。
蔚海蓝换下了那一身裙子,轻便的T恤裤装打扮,“袁圆,我们去打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