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蔚海蓝只感觉浑身酸痛。
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的,快要散架,她惺忪地睁开眼睛,头也快要裂开一般,涨得不行。四周很黑暗,窗帘严实地拉着,当中的缝隙里隐约可以瞧见一丝异样的昏黄,那是外边的颜色,已然是深夜了。但是意识却逐渐清醒,让她开始回忆,回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
所有的记忆,变得异常模糊。
依稀之间,脑海里闪过一副又一副画面。
那双黑亮的眼眸,他邪佞的声音,强势地命令她喊他的名字。
蔚海蓝无助地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
她不想去承认,不想去回忆,可是身体的疼痛,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那种让她厌恶的欢.爱气息,竟全是那人的味道。
蔚海蓝闭上了眼睛,莫得一阵荒凉,只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双手环住双腿,她低下头,埋于双膝之间。脑子一片空白,一种没由来的无奈和酸楚袭了上来,竟是欲哭无泪,整个人空洞到不行。
开门声响起,谁走了进来。
蔚海蓝没有抬头,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雷绍衡提着食物走入房间,他并没有开灯,像是怕惊扰了谁。走近床畔,脚步微停。
黑暗中隐约可见一团身影,她已经醒了,将自己蜷缩在床的一角,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那种防御的姿势,他曾经也瞧过一次,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拒绝他人栖近进入。
开了灯。
昏黄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房间。
雷绍衡站在床的那头,而她就蜷坐在床的另一头。
他将东西放下,冲着她命令,“起来吃东西。”
她没有反应,许久都是纹丝不动。
甚至都瞧不见表情。
“我让你起来吃东西!”他又喝了一声,口吻一丝不耐。
蔚海蓝像是聋了,完全就不理会。
他终于被惹怒,几个大步就走近她,一下抓过她的手臂,将她拖下床。
蔚海蓝本就全身酸软疼痛,此刻的她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任他这么一个用力,虚弱的她就被他拽下了床,狼狈地跌在地上。赤.裸的身体,没有穿任何衣物,就连贴身的内衣都没有。他低头一瞧,她全身满是吻.痕,触目惊心的青紫印记,从脖子一直到脚踝,星星点点,分布于周身。
这是他留下的痕迹,他爱了她整整一个晚上!
雷绍衡眯起眼眸,克制着那份不耐,松开手再次喝道,“别给我装死!”
半晌,她终于有了动作。
蔚海蓝颤手扶住床沿,倔强地抿唇,借物使力勉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刚一站稳,双腿发颤,作势又要倒下去。
他栖向她,轻轻地用力拥住她,不让她摔倒。
可她却像碰了什么不洁致命的东西,一下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滚开!”
她的声音嘶哑,喊了一夜的喉咙早就干涩到不行,只这么一喊,便是声嘶力竭。
一阵怒气在胸口翻滚,雷绍衡强抓住她的双手,她无力抗衡,手腕都被他抓得咯吱作响,骨头都好像要被握断,那张轮廓深邃的俊脸散发逼人的英气,却也阴霾得吓人,笑着冷哼,“呵!昨儿也不知道是谁缠着我一直做!怎么?爽完了,你现在就要翻脸不认人?”
他粗鲁的话语如刀刃刺中她的心扉,让她一颗心揪了起来。
“滚!”她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怒到极点,悲到极点。
雷绍衡冷了双眸,一下将她抱起丢向那张凌乱的大床,再度压了上去,阴狠地笑道,“别惹我烦!你这小嘴要是再不听话,我就在这床上弄死你!”
蔚海蓝别过脸去,咬住唇不出声。
胸前一热,他的唇吻了上去,允着一小片肌肤吸出一个印子。
身体怎么会一阵发悸颤抖,蔚海蓝可耻地闭上了眼睛。
他从她身上起来,踱出房去。
开门声脚步声错乱,似乎又有人进来。
蔚海蓝茫然空洞,听见那熟悉的女声随后响起,正是王珊,“蔚小姐。”
她难过地不想开口说话,王珊走近她身边,轻声说道,“我扶您起来。”
她并不应答,王珊又是说道,“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蔚海蓝怔了下,而后才点了头。
王珊扶着她起来,“先洗个澡吧。”
王珊默默地扶她去洗浴室,每走一步,蔚海蓝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放了热水,她坐了进去。温热的水,刺得她那么疼。
“你可以出去了。”
王珊道,“雷先生吩咐我,不能离开你。”
难道连洗澡都要监视?
蔚海蓝自嘲地苦笑,也无所谓了。沐浴露揉成泡沫,一遍一遍地涂抹在身上,又是用肥皂擦洗。
“已经洗得很干净了。”王珊见她又要自.虐,急忙上前制止。
蔚海蓝的手中还拿着毛巾,紧紧地握住,不曾放开。她慢慢抬头,而后望向王珊,那目光像是望着她,又像是穿过了她,双眸无神,如失魂了一般喃喃开口,声音轻到不行,“永远也洗不干净。”
王珊愣了下,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洗完澡,吃了点东西,蔚海蓝躺了下来。
王珊拿着一杯水,以及另一样东西朝她走来,“蔚小姐,雷先生让您把药吃了。”
蔚海蓝只僵了几秒,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药。而后伸手接过药片,她没有多问,也没有说半个字,喝了口水吞了下去。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她又昏沉地睡了下去。
王珊走到外边打电话,怕将她吵醒,“已经洗过澡,也吃过东西,药也吃了……好的,雷先生,我知道了。”
这一夜,王珊彻夜都没有睡,就在酒店的房间里守着她。
等到隔日早上,蔚海蓝才睡醒。她又是命人送来了换洗的衣服,让她换上。
连续睡了那么长时间,她终于恢复体力。
出了酒店坐上车,任那车载她而行,她不再多言。车子并没有开很久,却是到了先前离开的那家酒吧。
一瞧见招牌,仿若有刺扎进眼中。
蔚海蓝随王珊走进酒吧,来到那间办公室。
外边儿是经理站着,冲她必恭必敬地鞠躬。
门一推开,蔚海蓝瞧见了办公室里蹲了一排的人,男女皆有,抱着头像是罪.犯。除了他们,还有另外的两人,干练直爽短发的秦臻,以及坐在旁边沉默微笑的男人,她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雷绍衡也不喊她,随她站在那里。
反倒是秦臻开了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臻瞥了眼一旁的下属,那几人立刻上前将蹲着的人押了出去。
其中一个粗犷的男人走过她身边,蔚海蓝认了出来,正是那日强行灌她酒的男人。
至于其余的,没有什么印象,恐怕是包间里一伙儿的。
“蔚小姐,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秦臻沉声说道,语气十分诚挚。
蔚海蓝仅点了下头,秦臻随即起身离去。
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他轻笑一声,沉声质问,“毕业狂欢?喝酒庆祝?”
蔚海蓝静静地望着他,她站在他面前像是一座雕塑。
“给我说话!”
“喝了。”她回了两个字,简洁到不行。
“又玩儿骰子罚酒?”
“玩了。”依旧是两个字,那么无所谓。
雷绍衡眼中有怒火燃烧,紧锁她淡然的脸庞,“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之前我对你说什么了?下次朋友聚会再玩骰子罚酒,你就找我!你不会打个电话?我能让你这么被人灌酒被人下药?你存心找骂呢吧?”
雷绍衡抓过茶几上的小包,泄愤一般狠很砸在地上。
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手机掉了出来。
蔚海蓝瞥了眼砸至她脚边的手机,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你是哑巴吗!”他厉声呵斥。
默然许久,蔚海蓝平静地说道,“只是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
“我问你难道连拨个电话都不会?你的手断了?还是要我教你怎么按号码?我要是没来,你知道下场吗!像个荡.妇一样欲.火焚.身!等着被人给玩儿死!”脸上笑意尽褪,雷绍衡阴戾喝道。
胸口发闷堵得她难受,蔚海蓝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她冷冷地望着他,无谓说道,“我没有求你!我没有求你救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雷绍衡猛地起身,跨着大步走到她面前。
“不关我的事?”他一下掐住她的脖子,那力道似是要将她捏死。他冷凝的神情变得极其阴霾,手指还在用力收紧,勒得她快要窒息,她的小脸涨得通红,而后难过地开始泛白。瞧见她的小脸痛苦皱成一团,却还倔强地不肯发出半点声音,他眼底纠缠过无数深邃暗涌,一个字一个字吐出,阴厉地放话,“给我听好了!你的身体从签下协议那天起就属于我!生死由不得你!”
他蛮横地松开手,将她重重地往旁一甩。
蔚海蓝瞬间被甩倒在地,发出砰一声闷响。
雷绍衡头也不回,打开门扬长而去。
蔚海蓝颓然地匍匐在地,身体原本就酸疼无力,竟然连挣扎起身的力量都没有。她低着头,双手轻颤着握紧成拳。
王珊奔了进来,立刻将她扶起,连带收拾了地上的东西。
等到了瑾园,蔚海蓝却道,“王秘书,你不用陪着我了,守了我一夜,你也累了,去休息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王珊感到诧异。
要知道刚才她还精神颓废萎靡,让人担心会出事!
蔚海蓝忽而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说得没错,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听见她这么说,王珊终于松了口气。
六月的天气温暖宜人,吹来的风都是微暖。
可是蔚海蓝却觉得冷到不行,刺骨寒意。
她甚至还披了外套,拢着衣领蜷缩了身体直直奔向蔷薇苑。
半路上恰巧撞见了赵娴,她穿戴整齐,化了些淡妆,仪容大方,提着手袋,神色有几分焦急似是要出门。
像是害怕被发现什么,蔚海蓝一路低着头前行。
等两人走近,她佯装无事,开口呼喊,“妈。”
蔚海蓝不敢抬头。
赵娴脚步微慢,却没有停下,径自从她身边徐徐走过,没有回应,没有理睬。
蔚海蓝有一瞬愕然,终究还是忍不住望向她。她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仿佛永远也不能触及的所在。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瞧着她消失不见,这才慢慢收回目光。
“我会好好的。”她自言自语,紧了紧衣领,继续朝前走去。
这一声呢喃,一如当年,她不会听见。
蔚海蓝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她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吃饭的时候,下人直接端了食物送来,也不让她奔波去餐厅。她将送来的饭菜全都吃完,一点都没有剩下。
晚上的时候整理东西,蔚海蓝才发现手机早已没电。
换了块电板,按了开机,掌心一阵发麻,维持了好长时间。
蔚海蓝瞧见无数电话和信息。
清一色的电话全都来自于袁圆。
她回拨过去,袁圆在那头一顿咆哮怒斥,“蔚海蓝!你怎么搞的?怎么不开机?你是想让我担心死啊?你知不知道我打了你多少个电话,发了你多少个信息?你玩失踪呢?我都两个晚上没睡好,又不好去你家里,不带这样儿的啊!”
明明是在训斥发牢.骚,蔚海蓝只觉得心中一暖,轻声说道,“对不起,袁圆,我有些不舒服,睡了两天所以没有瞧见。”
“不舒服?你哪儿不舒服啊?到底是什么情况?周五的时候,沈逾安打我电话,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到家。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你喝醉了,自个儿提前走了。他一直打一直打问我,我被烦死了,只好告诉他你已经平安到家了!你这都睡了两天了吧!该不会是喝酒喝到病了?去医院没有啊?”袁圆乱七八糟地说了许多,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蔚海蓝有些混乱,只听见沈逾安三个字,模棱两可地回道,“恩,好一些了,我没事。”
“听你有气无力的声音还要多休息休息!不是我说你,喝酒不好!这几天我在忙着一个案子,等手上的事情缓一缓,我们出来见个面!好了,我也不吵你了,好好照顾自己!”
袁圆又是一番叮咛,她“恩”了几声,这才挂了线。
蔚海蓝翻看那些消息,其中果然有一条是沈逾安发来的。
——蓝,记得喝些蜂蜜水,可以解酒。
眼前生硬的方块字竟也像极了他的温润和煦,变得柔软起来。
蔚海蓝起身去冲了杯蜂蜜水,微甜的水入了身体,让她原本苦涩的心仿佛淡却了些。
临睡前对着镜子刷牙,她瞧见自己脖子上残留的痕迹,默然无视。
全身上下,唯有她的唇完好如初,没有被欺.凌过。
那是隔了几天后的下午。
袁圆终于打来电话,说是晚上约她一起吃饭。听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错。
蔚海蓝应允了,问她哪里碰头。
袁圆道,“和平广场吧。”
蔚海蓝赶去和平广场,她早到了,就站在路边等候。不过多久,一辆出租车朝她驶来,而后放慢了车速,在她身边停下。后边的车门一下打开,袁圆坐在里边朝她招手,“海蓝,快上来,这里不好停车。”
蔚海蓝钻了进去。
袁圆勾住她的手臂,亲密地挨着她打量她,“哎?你怎么瘦了啊?”
“有吗?”蔚海蓝摸摸自己的脸,倒是没什么感觉。
“我敢保证,绝对比上次见面那会儿瘦!”袁圆捏了捏她脸颊,蹙眉叮咛,“你多吃些吧,不要太瘦了!”
蔚海蓝笑道,“我倒想胖些,就是无能为力。”
“你存心刺激人呢?我怎么就瘦不下来?”袁圆一直有些婴儿肥的可爱,长大了也没有改变,依旧是一张苹果脸,上学的时候就被徐明朗笑话,等入了社会,又因为这张不成熟的脸总是吃闷亏,所以对于她这种怎么吃也吃不胖的体质,感到异常愤怒。
两人闲聊了一路,快要到时,蔚海蓝问道,“怎么来这儿?”
这边的酒店餐厅在春城那可是出了名的贵,寻常人是绝对上不起的。
袁圆将钱递给师傅,推了她一把,只让她下车。
“袁圆?”蔚海蓝狐疑喊道。
“你跟我来就是了,来呀。”袁圆拉过她的手,使劲地将她拖了进去。
大厅处报了包间号码,迎宾小姐微笑带路。
蔚海蓝沉默不语,侧目瞧了眼袁圆,想着大抵又是那拨熟识的人。
“小姐,就是这间。”
包间的门一推开,袁圆走了进去,笑眯眯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让大家等了,路上有些堵车,我们来晚了。”
袁圆比她矮上些许,可是穿了高跟鞋再加上盘起头发的缘故,挡了她的视线。
等到她朝旁挪了个位,蔚海蓝这才瞧清在场的众人。大圆桌围坐了一圈,男女皆有,却是那日沈逾安请客做东的那拨。目光往左边一望,沈逾安也坐在其中,旁边依偎着路嫣,两人甚是亲密,看上去十分甜蜜。
“蓝。”有人忽然喊她。
这样的称呼明明只有沈逾安才会喊,可是他并没有开口。
蔚海蓝扭头寻去,瞧见右边的位置上有人站起身来。
雷绍衡脱了西服外套,只穿了洁白的衬衣,还系着领带,整个人肃穆英俊,那样子帅气洒脱。他立刻起身,笔直地朝她走来,等到了她身边,轻轻地拥过她,冲着两人说道,“这边给你们留了位。”
“谢谢雷律师。”袁圆笑道,朝蔚海蓝眨眨眼。
“来。”雷绍衡低声说道,搂过她将她带入座位。
蔚海蓝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身体不着痕迹地避让着他的碰触,脚步快了半拍。
“雷律师,我敬你一杯!”对面有人起身敬酒。
雷绍衡沉稳而起,手中的酒杯凑了过去,碰响一声,仰头喝尽。
服务员上了一锅热粥,海鲜干贝,香浓不已。
“盛两碗。”雷绍衡沉声吩咐,端过一碗,先放在袁圆面前。而后又端过一碗,则是放到蔚海蓝她面前,“先喝点粥润润胃。”
蔚海蓝点了下头,他又递来汤匙,她接过默默喝了起来。
袁圆是一个人来的,徐明朗并不在,所以旁边也没有人照料。雷绍衡如此贴心的举动让她对他好感更佳,只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稳重风度。她并没有急着喝粥,而是凑到蔚海蓝身边,感慨说道,“海蓝,你眼光真得不错。”
蔚海蓝握着汤匙的手一僵,而后搁了一边,不再继续喝。
突然,有人拿着餐巾替她擦嘴,这亲昵的动作让她瞬间怔住。
蔚海蓝扭头望去,雷绍衡关切询问,“怎么吃这么少?”
蔚海蓝并不适应他这样的亲密,可是对于他在外人面前表露出的绅士温柔,却也有些习惯,仿佛他就该是这般表里不一。若说没胃口,只怕他又会当众做些出格的事,她索性摇了摇头,淡淡回道,“有些烫,放着凉一会儿。”
“烫么?”雷绍衡望了眼那碗热粥。
“恩。”
“我替你吹吹。”他沉沉应声,不由分说立刻拿了汤匙轻轻翻搅热粥,小心翼翼地吹着热气。
蔚海蓝顿时一怔。
雷绍衡耐心地将粥吹凉了些许,握住她的手,将汤匙重新塞回她的手中。黑眸炯亮,温柔叮咛,“可以喝了,全都喝完不许剩。”
蔚海蓝默了下,乖巧地低下头继续喝。
“蓝,再来尝尝这个,这边师傅的拿手菜。”他替她夹了菜,筷子直接凑到她的嘴边。
这包间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慢慢集中到他们身上,最后落于蔚海蓝。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蔚海蓝一张清丽的小脸依旧丝毫没有改变,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张开嘴,他将菜肴喂入她的口中,问上一句,“味道怎么样?”
“恩。”她正在咀嚼,鸡肉的味道确实很好,清爽不腻。
“袁小姐,你也尝尝吧。”雷绍衡又是冲袁圆说道,手指一点圆盘,将那道菜转到了她面前。
“好。”袁圆应了一声,筷子夹过一块。
末了,雷绍衡向众人笑道,“你们也都尝尝。”
众人虽是纷纷应声动筷,实则是感慨惊讶。
雷绍衡这一年来在春城混得风生水起,律师事务所名声口碑皆佳,他又人脉广,认识许多官员,在政界站了一片天地。外边更有消息透露,前些年他已投入巨资发展房地产,如今春城最热卖的几个楼盘,全都是他幕后一手操.持的,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名利双得,他可谓是最大的赢家。
再来,有关于这位雷大律师的花边消息也是源源不断。前有新出道的嫩.模,后有娱乐圈的影视明星,那可都是漂亮到极致的女人,会让男人瞧了双眼冒火。可他应付得游刃有余,女人一碰上他就像是嗑了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大伙儿起初还挺不可思议,此刻见识了这么一幕情景,也算是有些明白了。
温柔,体贴,霸气,风度,长相英俊不凡,外加又有身份地位,这样的男人确实会让女人成痴着迷。
反观另一边,路嫣倒是在伺候着沈逾安,给他盛粥夹菜。
众人之前就已经认定是蔚海蓝弃了沈逾安,现下全都了然,蔚海蓝为什么会弃沈逾安于不顾,转而投入雷大律师的怀抱。沈逾安就是一金贵公子哥,不会这么体贴也不会这么细心,光是这个方面,就已经败了。
吃饭聊天,男人们说着女人们不感兴趣的话题。
路嫣和另一个女人结了伴儿,欢快谈笑。
而这边袁圆和蔚海蓝也自顾自畅谈,她不时的轻笑声像是好听的风铃,叮叮咚咚传来,雷绍衡一边和他人攀谈,一边不动声色地拿眼角的余光瞥向她,只见她笑颜如花,美不甚收,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微扬。
“海蓝,陪我去洗手间吧?”
“好。”
两个女人双双起身,来到了回廊中间的洗手间。
蔚海蓝站在洗舆台洗手。
袁圆随后走到她身边冲水,水声哗啦哗啦,她愉悦的声音夹杂而起,“雷律师前几天找了我,他说之前允了要请客做东,让我给个名单联系。我就打了一份单子传真给他,没想到他还真的一个个联系找来了。定了日子吃饭,让我先别告诉你,还让我去接你,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蔚海蓝始终沉默。
一回到包间,众人已经开玩骰子了,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
“雷律师,今儿个你做东,当然是你先坐庄!”
“成,就我先坐庄!”
雷绍衡解了袖口的纽扣,随意地撩气袖子褶了几圈。蔚海蓝在他身边坐下,瞧着他拿过咖色骰钟,骰盒里取了六个骰子,熟捻地扔进骰钟,他的手动了起来,手腕异常灵敏,骰子发出哐哐的声响不断转动摇晃。
过了片刻他停下手,抬头望向众人,露出一抹从容微笑,语中惊人,“六个六!”
“怎么可能!我说是两个五!”
“三个四!”
“得了,我就四个三!”
而后轮到路嫣,她想了想扭头问道,“逾安,你猜是什么?”
沈逾安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一开口声音低沉到不行,似乎都没有思索,随口说道,“六个一。”
“那我也猜六个一!”路嫣笑道,摆出夫唱妇随的态度。
蔚海蓝一脸沉静,袁圆忽而低头说道,“我怎么越看她就越觉得矫.情呢?”
周遭一圈人轮了过来,快要轮到蔚海蓝。她感到腰间一紧,他的大手环上了她,不着痕迹地凑近他,那种强劲的男.性气息压了过来。唇贴着她的耳朵,低沉的笑声传入,“看我把他们全都放倒。”
袁圆报了个点数,蔚海蓝也随意说了点数。
“那我可就开钟了!”雷绍衡幽幽说道,不疾不徐地将骰钟拿起。
众人一瞧点数,一下哑口无言。
竟然真的是六个六!
这个晚上,雷绍衡连续坐庄掷骰钟,每每有十把,九把都是赢的。剩下那一把输了换人坐庄,他也是必赢无疑。蔚海蓝滴酒未沾,连袁圆都仅喝了两杯,剩下的全由雷绍衡揽下。一杯接着一杯,他颇有些千杯不醉的架势。
气氛很是热闹,叫嚣声不止。
唯有蔚海蓝静静地坐着,脸上是那抹笑容,悲喜未明。
饭局一直从晚上六点开始,近十二点才姗姗结束。
一桌子人,除了女人外,男人大多都喝得差不多了,东倒西歪烂醉如泥。
沈逾安也没有少喝,路嫣伸手去扶他。起身的一刹那,他的目光和蔚海蓝撞了个正着,因为喝酒而赤红的双眼,深深的一个注目,竟是百转千回的深意。她先收回了视线,他已由路嫣被扶着出了包间。
袁圆一点都没有醉,精神很好,识趣地撩起挎包急急要走。
“袁圆,你小心点。”
“放心,我走了。雷律师,拜拜。”袁圆打了声招呼,挥手而去。
雷绍衡点了下头。
瞧着最后一人离开,他这才侧目望向她,她维持着整晚的表情不曾封解,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不难过也不开心,可有可无,也不曾融入其中。他一手搭着椅脊,圈住了她,下巴随即搁在她的肩头,半醉半醒地问道,“今儿个开心么?”
他喝了很多酒,酒气冲天,有些难闻。
她轻轻别过脸去,只是“恩”了一声,而后又道,“我想回去了。”
他又赖了她一会儿,这才慢慢悠悠地搂着她起身。
可是从包间一路走出酒店,雷绍衡几乎是靠在她身上了。蔚海蓝虽然不是娇.弱型,却也有些承受不住,她不推开他,也不去扶他,任他随意。走出酒店大门,何易急忙下车奔来,扶着他上了车。
蔚海蓝则是绕过车身坐了进去,车门刚一关,他又倒了过来。
瞧着他缠人的样子,蔚海蓝不禁暗想,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的么?
车子平稳前行,夜色深沉,车内也没有开灯。
雷绍衡突然将她紧紧搂入怀里,极其强势地禁锢。蔚海蓝顿时一惊,蹙起眉头。她今日穿了长及膝盖的裙子,他的大手竟然从裙摆探入,隔着底.裤手指按压她的私.处,双手被他搂抱,根本没法动,只好本能地并拢双.腿夹住他的手。
“你!”她不敢大声,怕惊动前方的何易。
“嘘。”他在她耳边呵气,温热的气息,“把腿分开,我不会乱来,不然我就在车里要你。”
蔚海蓝心一紧,他又道,“我说到做到!”
她却依旧并拢不动,他眯起鹰眸,冷哼一声,硬是将一条腿跨入她的双.腿之间分开她。手指也在这个时候动作,并没有更深一步,只是轻抚她的私.处,轻轻地按压。她感到羞愤难挡,紧抿了唇。
雷绍衡忽而问道,“还疼么?”
蔚海蓝竟是微微一怔,脸上有几分臊.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究竟疼不疼?”
她急急吐出一个字,“疼。”
“下次我会温柔点。”雷绍衡含笑的双眼凝望她,那气息挠得她脖子一阵发痒,“只让你舒服。”
对于那个晚上的记忆,蔚海蓝的脑子里只有零星一些很模糊的画面。此刻他如此直白露.骨的话语让她不禁咬牙,本就臊.热的小脸更加发烫,她别过头去,不去瞧他。他的下巴轻轻地触着她的头,大手还在她的裙摆下抚摸她的私.处,温热的掌心,她清楚地感受到那份热量,纵然是想要无动于衷,可也不能完全忽视。
这一路完全就是煎熬。
蔚海蓝第一次觉得,原来坐车会是这么难过的事情。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瑾园,蔚海蓝急急开口,“我要下车。”
雷绍衡这才将手从她的裙摆下抽出,她立刻抚平裙子。他徐徐抬眸望向她,亮了灯的车内,他的双眼漆黑如墨色的宝石,璀璨稀有。温热的唇随即落于她的脸庞,沉声说道,“好好休息,明儿还有事要忙。”
蔚海蓝的睡眠时间一般是在晚上十点,过了睡点,就有些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去,没有多久就又要起来上班。
索性没有迟到,只差了三分钟,算是踩着点了。
空闲下来的设计部,众人的工作节奏也变得很缓慢。
“大家先停一停!这位是新来的助理钟英,钟英是从总公司那边调来的,负责平面设计这一块!”亚伦向大伙儿介绍新同事。
路嫣突然辞职离开之后,她的位置就一直空缺,今天终于招了新人顶替接手。只不过并非是大学的实习生,而是已有一年经验的平面设计助理。钟英很开朗健谈,一个上午过去,到了下午就和同事们打成一片。
“哎?最近有什么八卦吗?”
“那两个大明星不是正在闹离婚吗?”
“离婚?怎么离得成!钱全都在女方那儿!”
“我倒是听说是男方出.轨了,女人才受不了要离婚的!”
一拨人喝着下午茶,聚在一起聊天。
有人拿着报纸在看新闻,突然就逗趣地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奇了!”
“怎么了?”
“昨日上午十点左右,数名男子裸.奔来到江一路公安局投案自首,将其最近所犯下的罪行一一道出,更是要求警局一定从严处理。而在当天下午,数名女子来到江一路劳教所,主动恳求劳动教育……”同事念着报纸上的新闻,摇头感慨,“还真是什么事儿都有!”
“江一路那边吧?我也听说了,那些人是地痞,带头的好像叫什么大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传过来给我看看!”
那份报纸便逐一传阅,最后到了蔚海蓝手中。她正在看时尚杂志,一份报纸覆在杂志上边,那幅黑白照片一下映入眼帘。关键部位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脸却也瞧得清楚。蔚海蓝盯着照片看了许久,莫名的,有股暖意忽然涌上心头。
同事瞧了瞧她,问她是不是中奖了。
蔚海蓝困惑摇头。
同事又道,“你那么开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中奖了!”
她很开心么?
蔚海蓝不禁一怔。
下班前,王珊打来电话。等到出了公司大楼走向不远处,果然瞧见了路边那辆等候的车。
许是那张报纸的缘故,蔚海蓝心中委实有些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开口问道,“王秘书,这是要去哪里?”
“啊?”王珊没料到她会问,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鲜少会询问的人。总是她事先通知,然后就来接她,上了车也不说话。她那样的女子,在王珊的印象中仿佛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她也绝不会关心的。
蔚海蓝正望着她。
王珊回神道,“江一路那边的酒吧。”
蔚海蓝轻轻点了下头,不再多问。
这家名为8号会所的酒吧,她自然是不会陌生,更可以说是记忆深刻。
无须带路,她都可以准确地找到办公室。
四楼的办公室,朝西的窗户,一打开门便可以看见晚霞绯红绚烂的彩光,由于天气晴朗的缘故,窗外的天空很是漂亮,大气恢弘。那人就站在窗前,背身对着她,高大的背影蕴染了霞光,圈成七彩的斑斓。
听到开门声,雷绍衡徐徐转身。
蔚海蓝的目光一下子与他对上了,许是那些美丽霞光的渲染,所以她才有种错觉。
此刻,他的笑容微微暖了些。
不等她开口说话,雷绍衡先道,“来了。”
“恩。”蔚海蓝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带上。
办公室在玄关处设有暗红色的隔门,镂空的隔门摆放陈列无数名酒,所以也挡了视线。
等到蔚海蓝走过隔门,身旁有人呼喊,“海蓝!”
这个声音让她感到熟悉,蔚海蓝扭头一瞧,就瞧见了柯雯。
她不只瞧见柯雯,更瞧见了另外一人。
柯雯正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慌张。而对面的沙发还坐着娇弱漂亮的女人,正是路嫣。她白皙的脸庞,仅是淡淡的妆容,却也美得那么楚楚动人,在这间不算明亮的办公室内绘成一道明丽的风景。
不过,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蔚海蓝狐疑地收回目光,再度转向他。
原来,他昨天晚上所说的有事要忙,并非只是随口一句。
雷绍衡依旧是那个不变的姿势,倚着窗而站,望着蔚海蓝说道,“她们也是刚到,坐下来谈吧。”
雷绍衡这才走向她,轻轻搂过她一齐坐下。
四人面对面了,柯雯道,“海蓝,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蔚海蓝轻描淡写地回了两个字。
“当然没事,怎么会有事。”雷绍衡微笑着应道,随口问道,“柯小姐,耽误了你一些时间,真是抱歉。今儿个让你过来,只是想知道那天下午的情况,你如实说就成。”
柯雯总觉得怪怪的,可还是回道,“那天毕业,维森,他是我的男友,提议我们来酒吧庆祝。大伙儿都说好,我们就一起来了。玩到差不多了,大家改去馆子吃饭,然后没找见海蓝,我就说去洗手间找找,可能喝醉了倒那儿了。”
“但是路嫣说,上洗手间的时候碰见你了,你告诉她喝得不行了,所以先回家了。”柯雯说这话的时候,望向了蔚海蓝。
蔚海蓝猛地一惊,继而望向路嫣。
路嫣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依旧是娇.柔美好,长发披肩,碎花的裙子,唯美得不行。
路嫣神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异样,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好似真有其事。可是,蔚海蓝却记得很清楚。那个下午,她确实有在回廊里碰见路嫣,但是两人分明没有说上半句话,只不过礼貌地笑笑就擦肩而过了。
她什么时候对她说过那样的话?
分明就是她在说谎!
可是,她为什么说谎?
“柯小姐,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没什么事了,我让人送你回去。”雷绍衡冲她微笑,立刻唤人进来。
柯雯其实很想知道其中详细,但是也没辙,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离去。
柯雯走了,办公室里突然静得吓人。
雷绍衡开口道,“路小姐,我们家蓝喝醉了,所以记性不好,你可要想想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和你这么说?”
路嫣平静地回道,“的确是说了。”
蔚海蓝只是盯着路嫣,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子,突然间就变得那么可怕。不曾真正认识过,她那张漂亮的皮囊下,到底深蔵了怎样的狡诈阴险。思绪一窒,而后又想到了沈逾安,他曾经说过,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
“噢?真的说了?”雷绍衡再次问道,眼眸一紧。
路嫣忽然感到有些恐惧,这个男人笑得好森然,她支吾了下,依旧顽固地回道,“确实是说了。”
蔚海蓝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却很肯定,“恩,我说了。”
雷绍衡侧目瞥向她。
路嫣的眼底凝起一丝诧异,迅速地恢复波澜不惊。
蔚海蓝这话是正对着路嫣说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我说我喝醉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要先走。”
路嫣的脸色有一瞬惨白,即而微笑,“雷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我还有约。”
雷绍衡从容回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耽误路小姐了,我让人送你一程。”
“谢谢雷先生,不用了,逾安会来接我。”路嫣笑着起身,翩然而去。
雷绍衡搂住她肩头的手一个用力,沉声质问,“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