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豪门秘恋:大亨不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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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赠我空欢喜(3)

“春秋那时候,属吴,后来到了战国,先属越国再属楚国,楚孝王封楚相黄歇为春申君,申城就是他的封地。传说黄歇命人疏通过境大江,这条江就被叫作春申江,于是这块地方则被称为‘申’,申城就是这么由来的。”

年过半百的清洁李阿婆,在空闲的午后总喜欢拉着新入公司的职员讲述申城典故。

公司里的老员工自然是不会理她的,大抵是觉得她太够罗嗦了。

恐怕这番话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但是新人脸皮薄,李阿婆既是老者又是长辈,总要驻足聆听,耐心地待她讲解。

一次两次尚且可以,三次四就之后,新员工也见了她就躲闪。

唯有蔚海蓝,每每遇见了她,不厌其烦地听她絮叨。

午休时间快要过了,李阿婆才肯放过她,一边拍着她的小手,一边笑着说道,“蔚小姐,你喜欢申城吗?”

蔚海蓝沉默微笑。

回到办公间,钟英急忙凑了过来,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蔚海蓝,你还真能忍受啊?你的耐力是天下第一,你无敌了,我佩服,我甘拜下风了!好好的午休,你看就这么被折腾没了,下次别理了!”

“好。”

“你每次都说好!我忙死了,一会儿说啊。”钟英接过同事递来的文件,开始埋头苦干。

蔚海蓝“恩”了一声,盯着屏幕,不知道要做什么。

总公司比起原祥更加繁忙,可是蔚海蓝却没有预想中那么忙碌。

一整天下来,她只做了少许工作。

很多时候,她都不过是在位置上发呆。

这里的员工穿戴十分整齐,男人们一致的西装革履,而女人们穿着白领套装,无一例外都是精致的妆容。没有过多的首饰,但是耳朵上的钻石,一定都是真的,所用的皮包等小配件,也全是品牌。来到公司后,听到女同事们谈论的最多就是,这个月买了什么,下个月计划买什么。想到那价钱,蔚海蓝忍不住愕然叹息,这都可以抵全部工资了。

冷清的空气,冷漠的人迹关系。

随时随地的攀比,从发型到涂抹的指甲油,女人们都可以拿来当作谈资。再瞧瞧男士,说着一口地道的申城话,那种温温的声音,话题兜转于房子车子,谁谁谁买了一辆几百万的车,谁谁谁的新房子在某个黄金地段,仿佛除了这两样,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来到这里的一周,申城阴雨不断,没完没了的样子。

窗外,整个城市全都沉浸于绵绵雨水,仿佛永不会停歇。

蔚海蓝突然感到很迷茫,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来这里看风景吗?

下班后,钟英约了朋友,蔚海蓝只好一个人踱回住所。

坐地铁,途中需要换乘,所有的人,都是陌生的脸庞。她站在一角,默默地收回视线,扭头瞧见车门的玻璃照映出自己的身影,竟也是同样的陌生。没由来的,就有了想要逃离的冲动。还剩一站才到站,她却直接冲了出去,大步地奔出地下铁。

这个城市太过压抑,会让人窒息。

纽约的日子里,蔚海蓝不曾觉得寂寞和孤独,现在想想,可能是王珊一直在身边的原因。每天回去,总有一个人等候,即便什么也不说,却也感到安心。其实从小就是一个人一间房,她也早该习惯。可是来到这里后,她才发现,原来不能完全习惯,一个人无所依靠的感觉,像是一抹幽魂。即便是消失,恐怕也不会有人在意。

回到了住所,蔚海蓝发疯了一般,将房间彻底清扫。

累到没有力气再去想其他,匆匆冲澡,倒头就睡了过去。

这样的生活一直在持续,反复上演着同样的戏码,枯燥乏味。

又一次,李阿婆讲述完那番熟悉到可以背诵的话语后,再次问道,“蔚小姐,你喜欢申城吗?”

蔚海蓝依旧沉默。

可是,她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城市。

她想回去,回去那个四季如春的城市,回到那个没有人等候的家。

蔚海蓝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忍多久,但是她知道,每一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

“蔚海蓝,你把这几份文件送去发展部。”

“好。”

蔚海蓝接过同事递来的文件,起身前往发展部。

公司很大,所以走了好长一段路。经过明亮的回廊走道,迎面撞见两人,同样是白领打扮。

而其中那个娇小的女人,却让蔚海蓝感到熟悉。

“刘婕?”

“蔚海蓝?”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喜形于色。

“你怎么在这里?”刘婕惊喜地走向她,兴冲冲地问到。

“我被调来总公司了。”蔚海蓝如实说道。

“真好啊,你都被调来总公司了?”

“恩,你呢?”

“我还在苏城那边的分公司呢,老样子没变。这次来总公司,就是来交个样单的。”

自从之前纽约培训结束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那一天结业礼,突然横生事端,蔚海蓝走得匆忙,而她呼喊,她也没有听见。两人在纽约的时候天天见面,一回到国内,忘记互留号码,却也没有了音讯。平时忙着工作,这一耽搁,竟然是久未见面。突然碰上了,只觉得像是遇见了老朋友,实在是高兴。

“现在也不能多聊,还得去忙。留个电话吧,下班后联系。”刘婕笑着说道。

两人交换了号码,匆匆别过。

这是第一次,蔚海蓝来到申城后对下班有所期待。

大厦底楼,刘婕坐在休息椅上等候。瞧见她从电梯内而出,立刻起身。

蔚海蓝走到她面前,两人有说有笑走出大厦。

这一晚,刘婕在蔚海蓝这边留宿。

狭窄的小床,挤了两个人,虽不宽敞,可是却睡得格外安心。

隔了一天,刘婕开始煽动她,“海蓝,反正是周末,要不你今天和我一起去苏城玩儿?再说了也不远,坐快车半个小时就到。我带你回家吃饭,我妈妈煮的饭可好吃了!去吧?去吧?过一夜,明天再回来?”

蔚海蓝心念一动,便随着她去了。

九点一刻出发的动车,一路谈谈笑笑,尚未坐热,竟然就到了。

刘婕给家里报了个信儿,说是要带朋友回来。

蔚海蓝还有些紧张,其实她很少去别人家中,唯一熟悉的,也只有袁圆了。而袁圆也没有妈妈,袁父是个沉默老实的男人,鲜少和她说什么。等到了刘婕家中,一见到刘妈妈,所有的紧张和担心在那一刻全都化为虚无。

“妈,我们回来了!这是我朋友蔚海蓝,就是一起去纽约培训的那个朋友,我跟你提起过的!”刘婕扯了嗓门嚷嚷。

“哎呀!总算是来了呀!婕,快点让朋友进来坐啊,我给你朋友拿拖鞋,正好前几天买了双新的,拿出来给你朋友穿吧!姑娘,你喝什么啊?可乐还是雪碧?要冰的吧?”刘妈妈热情得让蔚海蓝愣住了,一下手足无措。

“快进来坐,就当是自己家里。”刘婕将蔚海蓝带了进去,又是喊道,“妈,你别弄饮料了,海蓝只喝水。”

“喝水啊?好咧!”刘妈妈拿了拖鞋弯腰放到她面前,又是去给她倒水。

蔚海蓝低头瞧着面前的拖鞋,又是接过她递来的水杯,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谢谢阿姨。”

“别客气,我们家婕说了,你人好,帮了她不少。这孩子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没离开过,一听说她要去外国,我就担心,多亏了你照顾她……”刘妈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语。

蔚海蓝捧着水杯,瞧着她们母女两人亲昵依偎,突然好羡慕。

这一日,刘婕带着蔚海蓝去园林逛了逛。

苏城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闻名天下。园林中大量的匾额、楹联、书画等等,无一不是点缀园林的精美艺术品,这里的馆所都有好听的名字,十八曼陀罗花、三十六鸳鸯,沧浪亭,翠玲珑。

整个城市清幽安逸,古朴美丽,蔚海蓝迷恋上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话果然不假。

晚上回去,刘父也下班回来。

这样普通的生活,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却是蔚海蓝鲜少感受到的。

离去的那一天,刘婕笑盈盈地说道,“海蓝,苏城来过了,下次我们一起去杭城吧。”

蔚海蓝应允了。

一个人坐上回程的车,启动的一刹那,蔚海蓝感到寂寞袭卷而来。

有家的地方,才是天堂。

国庆前夕,袁圆打来电话。

“海蓝,订婚的日子选好了,这个月二十五号。”袁圆在那头兴高采烈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放心,我一定到。如果不到,那你就掐死我。”

“哼,我怎么舍得掐死你。我先跟你打声招呼,到时候再提醒你,保准你想忘也忘不了!”袁圆笑着怒斥,又是嚷道,“这次只是订婚,就不用送红包送礼物了啊,等到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要嘿嘿,到时候你还得当我的伴娘。”

“当然,也只有我能当你的伴娘。你要是让别人当了,那我就掐死你。”蔚海蓝坚决说道。

袁圆又贫了一会儿,转而问道,“对了,你去了申城怎么样?忙不忙啊?”

蔚海蓝握着手机,心里一阵发酸,却只是道,“我不习惯这里。”

“那你回来吧,跑那么也确实不好,你向公司提提意见,看看能不能调回来。大不了辞职不干,你这么优秀的人才,上哪儿都吃香!”袁圆安慰了一番,末了说道,“不然,我这个星期过来看你吧?”

“别,公司最近忙,等忙完这阵,放假了我回去,到时候联系。”

十月国庆,总公司这边正好赶上了一笔单子,所以设计部的员工全都没有假。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月中旬,这才补放三日长假,加上周末总共五日。蔚海蓝终于可以回春城,离去之前,她向经理提出调回原祥公司的请求。经理困惑她为什么有想要回去的想法,蔚海蓝并没有多说什么,经理对她很客气,只说会联系一下原祥,如果那边设计师的缺位还没有替补,那么到时候再协调。

蔚海蓝微笑点头,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蔚海蓝又被经理喊入办公室。

“蔚海蓝,你现在去凌董事那里。”经理如此说道。

蔚海蓝虽是莫名,可依旧还是去了。

凌董事的办公室在大厦的十八层,这幢大厦共有二十层,第十九层是会议室,二十层是大会堂。公司内部召开宴会的时候,可以使用。普通的员工,平常情况下是绝对不能上十五层以上的楼层。因为从这一层开始,都是总公司的高层领导。

蔚海蓝是第一次来到十八层。

一出电梯,迎面而来的冷气都显得格外森凉。

可能是人烟稀少的缘故。

助理瞧见来人,微笑着站起身来,“蔚小姐是吗?这边请!”

“谢谢。”

助理将办公室大门推开,带着蔚海蓝走了进去,“凌董,蔚小姐来了。”

凌蓉端坐在大班椅上,依旧是仪态万千,风姿绰绰,她这样的女人,无论是到了那里,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像是一幅美丽的图画,那种飘逸的美感,仿佛与生俱来。她微微一笑,冲着蔚海蓝道,“来了,过来坐吧。”

蔚海蓝朝她点点头,走到她面前坐下。

凌蓉幽幽开口,“刚才听你们经理说,你要求调回原祥,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或者哪里不满意?”似是怕她生疑,又是补充道,“毕竟你是我挑选出来的人,把你带过来了,这也没多久,你又要回去,我总归要问问。”

蔚海蓝默了下,这才说道,“没什么,只是在这里不大习惯。”

“习惯这个东西,可以改变的。谁也不是一出生就会走,都是慢慢来的,你说是不是?”

“既然你涉及了服装这个领域,现在已经是设计师,那么你就该知道,你们随时会走动。如果有一天登上国际舞台,那么就要去国外。到时候,难道你也因为不习惯,就要放弃吗?”凌蓉不疾不徐地说道,脸上的笑容却有了威慑的力量,“如果这就是你的承受能力,那么我真是感到失望,看错人了呢。”

蔚海蓝并没有被她的话语所激,沉静地望着她,淡淡说道,“如果来了总公司,只是让我处理一些日常文件,进行简单的上色任务,那么我觉得我永远也没有可能登上国际舞台。凌董,我不知道总公司对待新人是否都是这样,但是我只知道,对我而言,这里比原祥还要没有发展潜力。”

这番话绝对不是意气用事说出来的,从进入公司的第三天,她就有这个感觉。

同时被调来的钟英,每天忙成什么样子,所触及到的东西都是时装最前线的。

而她无疑是被冷蔵了。

她宁可回去原祥,也不想在这里继续。

凌蓉绝色的脸庞依旧是那抹笑容,静静地与她对望,“原祥那边,已经没有空缺了。你先在这里熟悉一下,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所安排。”

蔚海蓝不再多说什么,默然应允。

十月桂花飘香的时节,从申城飞回春城。不过是隔了几千里,不过是三个小时,甚至都没有飘洋过海,可是为什么,却像是远在地球另一边。走出机场的大门,就连空气都是熟悉的温暖,她将墨镜戴上,迈着大步上了出租车。

晚上近八点,还坐在车上,蔚海蓝就给总监亚伦打了个电话。

他是她的恩师,在这个时候她迫切地需要他的开导。

“蔚海蓝,是你,你回来了吗?我明天就要去米兰,已经不在原祥了。这样吧,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出来见个面,反正大伙儿都在。”那头很是吵闹,亚伦的声音夹杂响起,看来众人正在欢送聚会。

蔚海蓝想着他明日就要走,若是不见,恐怕就没有机会了,立刻应下,来不及回瑾园,直接让师傅改道儿前往约见的馆子。春城的夜色深浓,抚过脸颊的清风温暖潮湿。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总有一天,都要各自归土。

等到了馆子进了包间,瞧见久违的同事,心情顿时舒爽开朗。

蔚海蓝微笑入座,她并没有喝酒,只是要了饮料。

众人十分热情,忙问东问西。

“蔚海蓝,总公司那边怎么样啊?”

“恩,挺好的。”

“你现在总算是和国际接轨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走在时尚前端了。”

蔚海蓝笑笑,这其中的苦乐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还是你最有出息,这么快就爬上去了。”

“来来来,你得敬我们一杯。别喝果汁了,喝杯酒吧。”

蔚海蓝一脸抱歉,冲大伙儿摇头说道,“刚下飞机,头还有点疼,挺不舒服的,这次就放过我吧。”

听见她这么说,大伙儿也不再勉强,放任她用果汁代替酒了。

“总监,恭喜你去米兰。”蔚海蓝将杯子转向了亚伦,站起身来向他致敬。

亚伦很是高兴,起身回敬,“好,蔚海蓝,你也好好干。”

“我会的。”蔚海蓝点了点头。

一时间觥筹交错,众人唱起了歌。

“那个,你,记得细心点,别老是忘东忘西,设计这一行差一分一毫都不行。还有你,那么长时间了,设计方面不要太保守,要寻求一个突破点。还有你……”亚伦喝高了,一个个人点过去。点到蔚海蓝的时候,他停了停,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就觉着你能行,你一定能行,可别让我失望,我在米兰等着你……”

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大伙儿全陪着他倒了。

气氛虽是欢乐尽兴,可仍有一丝伤感在其中,恐怕是要离别,所以总是如此。

“哎?这里还缺了一个人儿啊!”

“谁啊?”

“路嫣啊!”

“我给她打个电话。”

“你小子能耐啊,还和路嫣有联系呢!”

“那是,做不成恋人,还能做朋友!”

这边有人咋呼嚷道,拿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而后就瞧见他冲着电话嬉笑,电话逐一被转手,轮流在同事之中传递。这传着传着,就到了蔚海蓝手中,她也不好不接,大伙儿都打了招呼,“那个,路嫣,我把电话给蔚海蓝啊。”

蔚海蓝接过电话问候,“路嫣,好久不见。”

“蔚海蓝,真是好久不见呢。听说你调去总公司了,恭喜你啊。对了,我现在三亚拍广告,逾安也过来了,他正在洗澡,不然的话,我就让他跟你说两句。”路嫣轻柔的女声从那头徐徐传来。

蔚海蓝猛然发现,自己终于可以那样平静,她懒得再多理睬,直接一句,“不必了。”

“蔚海蓝!你拽什么?你有什么好拽的!”她突然愤怒出声。

“噢。”蔚海蓝应了一声,“我把电话转给小高。”

“你以为你真有那么出色?如果不是雷绍衡,你能去纽约培训?别做梦了!”

蔚海蓝在这一瞬间懵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呢?

“如果不是因为雷绍衡,你能这么快实名设计?你能被调去总公司?我告诉你,没有雷绍衡当你的后台,你什么也不是!你连原祥也都进不了!真那么有本事,你就别靠他呀!真是可笑!”路嫣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根本是脱口而出,完全不经过思考,可也证明了这是她早就知晓的情况。

蔚海蓝心中一窒,声音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那边突然沉默无声,犹如死寂一般的静寥。

路嫣像是意识到说错话了,猛地挂断。

耳边一串茫然,蔚海蓝心中顿时森凉凉的。

“哎?这该轮到我了吧?”同事小高就要接过电话,瞧向了她。

蔚海蓝已经完全没有心思了,空茫地递过手机。

小高伸手接过,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可是那边早已断线,“怎么回事儿啊?这还没说话呢,就挂了?”

“手机给我,我看看。”那人接回又按了重拨。

可那边已是关机状态,无法接通。

“八成是没电了,路嫣最近在三亚拍广告,可忙了。”

“哟?你怎么这么骄傲得意?敢情跟你女朋友去拍广告似的!”

“我这是替她高兴,我保证路嫣到时候会红。等她成了明星,那咱也有资本炫耀了。以后拍了电影上了电视,指着那电视机指着电影院的广告横幅就可以说,瞧见了没有,大明星路嫣,我的朋友。”

“得,你就吹吧。”

众人叫嚣起来,继续没完没了地喝。

蔚海蓝静静坐在位置上,面对这一桌子已经喝得烂的人,突然感到有些晕眩。

可是她分明就没有喝酒。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众人才散了席。

几人拦了车,扶着亚伦坐上去。

蔚海蓝奔向了他,一下扶住车门,不让他关上。

“总监,你告诉我,当时我会进原祥,是不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蔚海蓝低声说道。

后边的同事只以为她是在告别,谁也没有去在意。

亚伦已经喝趴下了,歪歪扭扭地倒在车后座,发红的双眼迷糊睁开,他的声音亦是含糊不清,喃喃自语,“蔚海蓝……我跟你说……其实一开始……公司只招一个人……只招一个人……不过……”

“小姐,这里不好停车,我得开了。”师傅急急说道。

蔚海蓝同样焦急,“不过什么?”

“不过上面确实说了,可以录用你……”亚伦说完这一句,司机吼道,“你倒是关车门啊,这儿不让停!”

女同事听到吼声,上前一步甩门,“师傅,抱歉啊。”

蔚海蓝默然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出租车从面前驶过。

“都回去吧,我们都回吧。”众人纷纷拦车,分道扬镳。

“蔚海蓝,拜拜。”

“恩。”

“小姐,要不要打车?”一辆出租停在她身边,师傅探头问道。

蔚海蓝惶惶回神,猛地钻了进去。

“去哪儿?”

蔚海蓝想了想,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是此刻,她只想找到那个人,彻底问个清楚明白。

“你先往前开。”

“成。”

蔚海蓝想要直接联系他,可是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他的号码。向来觉得没有必要,他不会主动联系她,她亦是不会找他,可是现在,她突然那样懊恼,为什么没有他的号码,怎么就是没有,怎么能够没有呢。

蔚海蓝只好找到了王珊。

王珊似乎是已经睡下又被吵醒了,声音格外沙哑,“蔚小姐。”

“给我雷先生的电话号码。”蔚海蓝道。

王珊愣了下,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了一会儿才道,“蔚小姐,您有什么事,我可以替您转告。”

“我要亲自和他说,给我他的号码!”蔚海蓝向来知道她是奉命行事的人,所以自己也识趣,从不会强制命令她去做什么,但是此刻,她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口吻说话。

“请您稍等,我再联系您。”王珊听出她的语气不似平常,匆匆说道。

车子一路往前开,她等了又等,掌中的手机快要被握碎。突然一阵发麻,铃声甚至都还没有响起,她就急忙接起,而后听见王珊道,“蔚小姐,雷先生在万京!您从申城回来了吗?现在是在哪儿,我来接您吧?”

“不用,我自己去!”蔚海蓝克制着情绪,直接将电话挂断。

此时,前方开车的师傅困惑问道,“小姐,这到底上哪儿啊?我都往前开了好远了!”

蔚海蓝报出地址。

“哎哟,你怎么是上那儿啊?早说的话,我就改道儿了,这白兜了,闹心。”师傅嘀咕了几句。

蔚海蓝恍若未闻,扭头望向窗外。

夜色深邃,倒映出一张疲惫颓败的脸庞。

正是深夜大好光景,多得是前来风花雪月的人,万京沉浸于酒.色之中。蔚海蓝无惧地走了进去,服务生急急上前问候。周遭人声鼎沸,歌舞升平,错综复杂,让人眼花缭乱。她徐徐扫视,而后抬头望向旋转楼梯。一层又一层,奢华的水晶灯正在头顶摇曳璀璨。

她并不理会服务生,只是丢下一句“我找人”,径自奔上楼去。

“您找哪位?我可以带您去!”服务生紧紧地跟随她。

蔚海蓝硬是一个字也不再多说,直接硬闯。

那间包房前,有几个黑衣人守卫。

蔚海蓝突然就想到了四年前,她也是这样一个人来到这里,于是那人就这样闯进了她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从那一日开始,命运的齿轮不停转动,朝着她不曾预料的轨迹转动,她无法阻止,她无能为力。

“小姐!这里不能随便进去!”服务生急急大喊。

蔚海蓝刚要上前,就被那几个黑衣人拦住,她冷冷地扫向他们,从容说道,“我找雷先生。”

几个男人却纹丝不动,只是拦着她,不让她进去。

就在这个时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从回廊那头走来。

“哎呀!助理小姐,原来是你呀!雷先生还让我在门口接应来着,上了个洗手间就给错过了。”女人欢快地走到蔚海蓝面前,笑着说道,“上回儿走得太急了,也没问你要号码。我觉着你之前说得很有用呢,今儿个再教传授些吧。”

这才无人阻拦,蔚海蓝随她顺利地走了进去。

门一关上,根本就听不见外边儿的声音。包间里很是嘈杂,男男女女都在玩乐。

一眼就可以瞧见正在打球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是秦臻。

另一个人正摆着优美的姿势在瞄准,球杆在手中穿梭,一下用力击出,只听见哐啷一声,球入了洞。

分别了近一个月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联系过谁,就这样见面了。

雷绍衡拿了巧粉块擦着球杆皮头防滑,甚至都没有抬头。

蔚海蓝强制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雷绍衡不疾不徐地望向她,目光瞬间纠缠在一起。两人这么瞧了一瞬,他握着球杆,视线回至球桌环顾,找寻着最佳的击球点。而后换了个位置,来到球桌另一边摆出帅气的击球姿势,上杆开打。

这拨人早就认不出她了,谁也没理。

蔚海蓝走过玩乐疯癫的众人,冲天的酒气让她蹙眉。终于,她走到他身边,开口说道,“我想跟你谈谈。”

“有什么事儿,你就说。”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她又补充了两个字。

“我这儿没空呢,你没见正忙?”雷绍衡漫不经心地回道,依旧执着于球局,“有事儿你就说,没事儿一边呆着凉快去。”

蔚海蓝一把握住他的球杆,不让他继续。

“谈什么?你倒是说啊?”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蔚海蓝本就在克制情绪,被他这么一激,竟也无法再忍耐,那根球杆被她紧紧握住,她望着他的双眼,冷声质问,“是你安排我进原祥的!”

雷绍衡有一瞬发怔,迅速回神,笑着反问,“怎么着?让你进去还不好了?”

蔚海蓝是来问个清楚的,她是来索要答案的。他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就已经解答,她已经明了,事实如此,事实就是如此而已。这一局下了一年的棋,终于有了结果。而她这个棋子,到最后虽是胜了,可也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蔚海蓝慢慢地松开了手,一根一根,每放开一根,她都在调适自己,好让自己冷静对待。

只是瞬间,蔚海蓝居然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下来,淡淡回道,“挺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该感谢他,赠她空欢喜。

繁华最后,竟然是一场空,竟然是一场过眼云烟。

如果说从最初的一开始就是他所安排的,那么她也终于可以明白,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可以去纽约培训,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可以实名设计调去总公司。可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开始难过,心好像缺了一块,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苦,到了此刻,却可笑的成了零点。

“不打扰你了。”她朝他微微一笑。

他握着球杆的手一窒,鹰眸微微眯起,“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了。”

“不了,我回去了。”蔚海蓝淡淡说道。

“这么快回去做什么?”雷绍衡从容开口,说话的时候,手腕用力拉开一抹弧度,来回一个撞击,又是哐啷一声,那颗被瞄准的球准确无误地滚落洞口。

“我不大会玩,而且有些累了,扫了你们的兴致不好。”蔚海蓝三言两语回道,离开的态度是那么坚决,一个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随之是一记吓人的崩裂声,让人心惊。

“啊——”女人们尖叫出声,只见球杆已经断成两截。

“怎么回事儿啊?”男人们也狐疑不已。

蔚海蓝的脚步一停,脊背顿时横生寒意,感到两道杀人般的目光直射。

“我准你走了?”他低沉的男声猛然响起。

蔚海蓝犟了性子,依旧是不管不顾,仿佛她根本就没有听见,继续迈开步子屏气一路狂奔。

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只是几个大步,雷绍衡便奔到她身后。蔚海蓝的手刚碰触到门把手,他猛地抬手撑住门沿,大门本来开了一条缝隙,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他推合,他狂肆的气息压了下来,“给我待着!”

雷绍衡一下抓过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他抓着她来到一处沙发,蛮横地将她按倒,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蔚海蓝瞧见他的俊容,竟然依旧是那抹微笑,可是他的目光却是那样阴霾,“我没准你走,你就哪儿也不准去!”

“别惹我烦!”雷绍衡的眼底是无尽的森冷无情。

这一拨人都是人精,瞧着情形有些不对,一个个纷纷起身扯了杂七杂八的理由离去。

“这儿留给你了。”秦臻一向话少,搂着女伴就走。

一行人相继而出,周遭忽然就静得出奇。

蔚海蓝抿着唇不再说话,她只是这么望着他。她的目光,夹杂了太多情绪,让他一时瞧得心悸。

“我会辞职。”半晌,她才吐出这四个字。

“呵呵!”雷绍衡笑出声来,紧捏住她的下巴抬起,“辞职?别瞎折腾!这年头找个安稳的工作不容易,你这么娇贵的一朵花儿,还是别四处奔波了,白天没事儿看看网页和人聊聊天,日子不也挺好的么?”

“我辞定了。”蔚海蓝冷冷反驳,挥开了他的大手。

“哟?还真把自己当一回儿事了?”雷绍衡开口讥笑,冷硬的话语如尖锐的刺,悉数扎在了她的心窝,“成啊!你辞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你真以为自己那么优秀能干?要是没有我保你,你能这么一帆风顺?你能去纽约?你能这么快设计出名?我告诉你,就算是再过五年十年,你还就是个小助理,永远也爬不上来!国际时装设计师?你做梦吧你!”

蔚海蓝被刺得难过,像是一只刺猬开始防备反击,她怒声呵斥,“我求你了吗?我让你保我了吗?就算五年十年是个小助理,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根本就不稀罕!”

“给你铺好了路,你还不稀罕了?”雷绍衡怒眸以对。

“不稀罕!不稀罕!哪怕我一辈子都是个小助理,那又关你什么事!”蔚海蓝涨红了小脸,那双大眼睛在五彩斑驳的灯光下格外晶亮。

她愤怒的吼声震入他的耳朵,雷绍衡笑容迷人,却是温温说道,“关我什么事?”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到底关不关我的事!敢情是我待你太好了!所以你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光了!”雷绍衡迅速松开几颗衬衣扣子,而后三两下将她的衣服扯开,修长的手指四处的游走,让她又痛又痒。

雷绍衡冷笑得越发的阴,质问,“到底关不关我事儿?啊?你倒是给我说说明白!”

“你别这样!”

“给我说!到底关不关我的事儿!”

“别这样……”

蔚海蓝哪里抵得住他的力道,被他按紧了,根本就没有办法起身。。

先前的****,被药物所控制,她早就忘记自己是如何的主动,现在的她是完全清醒的,有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恐惧,袭上了心头。她的眼神渐渐恍惚起来,哽咽了声音,“雷绍衡,你别这样……”

“雷绍衡……”

她的双眼湿漉漉的亮,连声音都带着异样的媚,将他的名字喊得格外婉转动听,雷绍衡本来压了一肚子怒气,突然之间怒气消了大半,沉声说道,“去了申城也不跟我说?这么长时间的,你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一回来就向我撒气,你怎么这么能惹事儿呢?恩?”

她扭动着身体躲闪,他的唇却总也不让她逃过。

蔚海蓝被他折磨的几乎快要晕过去,嗓子都微哑。

在他的主导下,不知是地域还是天堂。

……

他抱着她踱进洗浴室,出了洗浴室,雷绍衡将她抱到里边的单间。

蔚海蓝掀开被子,严实地裹住自己。

他赤着身体,拿着毛巾擦拭头发。

头发擦至七、八分干,他将毛巾一甩,坐到床畔。

雷绍衡低头望向她,她柔静的像是可爱的娃娃,让他忍不住伸手轻触,“以后别说让我烦的话,指不定哪天我恼了,不要你了怎么办呢?”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关不关我的事儿?”

蔚海蓝默了下,轻微地点了头。

雷绍衡满意地亲吻她的脸庞。

蔚海蓝眼神空洞放空,目光穿透过他,喃喃自语,“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