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几人真真一夜好眠,直到第二日,蝉声嘶叫,才堪堪醒来。黛玉因脚不能着地,便还只是坐在窗前看书解闷。
山风将那林木清气和槐花清香穿户透窗而儿,隔着窗纱望出去,满目浓荫,令人心静。想到这里终不是自己的家,黛玉不由的叹息。
一时紫鹃手里拿着一叠子银票走了进来,道:“姑娘,这些银票三爷未动,怎么处置?”
黛玉淡淡的扫了一眼,懒懒的说道:“这会子先收着,等走时再还给三爷!”
紫鹃答应着,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黛玉眉心蹙起,弱弱地说道:“也就在三五日之内吧!”
紫鹃欲言又止,终轻叹了一声,自去收起银票不提。
黛玉心内莫名的一阵烦躁,竟再看不进一个字,索性扔了书,只手托颐看着窗外。
阳光在浓荫的缝隙间跳跃闪烁,不知为何,黛玉脑海里想起昨日水涵凝视自己时的那灼灼双瞳。那双瞳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牵扯着黛玉的思绪回想起在此间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梁夫人走进来,黛玉方恍然回神,梁夫人打量了黛玉片刻方笑道:“还想着要回去?”
黛玉神色黯然,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梁夫人睇了眼窗外,一面随手拿过桌上的医书,微微叹息道:“林姑娘这一走,这里越发空落落的了。这些书又要束之一隅了!”
黛玉低语道:“多谢梁夫人素日细心照顾教诲,只可惜黛玉福薄缘浅,不能再得梁夫人照拂赐教了!”
梁夫人道:“王爷是个面冷心热的,看得出王爷对林姑娘很是看重的!不然昨儿也不会那样急急地赶回来了!”
黛玉心中微微一悸动,道:“王爷天家贵胄侠义为怀,救民女于危途。民女草芥之微,难以言报,何敢再叨扰!”
梁夫人微微笑道:“王爷并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林姑娘怕是不知这山庄子里连老身和重儿都是王爷救下的呢!”
黛玉震惊不已,只见梁夫人又道:“我梁家原本是杏林世家,我虽是女子,幸喜还不算十分愚钝,也得家父传授以女科医术。后因家中遭难,只有我与家兄得王爷相救侥幸免难。”说至此,梁夫人语力不继顿了顿,方道:“家兄现在王爷的医馆里做事,我便在这山庄里度余生。”
黛玉再想不到素日极平和梁夫人竟有这样的坎坷的经历,已然听的怔住了。
梁夫人又道:“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敬我如长辈,真真令人敬重。”言及此处,梁夫人甚为激动,双目中泛起泪光。
黛玉想到每回水涵来都必先去梁夫人处,因不由的也点头暗服。
梁夫人又缓声道:“今儿不知怎的,就絮絮说了这些!”
黛玉沉吟了片刻方轻声道:“夫人的心意,黛玉省得。承天眷惜,黛玉得以劫后余生,虽无能也无所求,却怎能只图自身安逸而不顾廉耻苟且偷生!”
梁夫人点头叹道:“人言可畏!我也明白你的苦衷!只是如今你只身回苏州无父母兄长可依傍也终非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