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日暮时分,黛玉春纤两人坐了马车离往城里赶,离了田庄,远远的就瞧见两匹骏马立在大柳树下吃草,一人站在陌上一面梳着马鬃,一面朝庄子这边看来。
春纤眼尖,早惊喜道:“姑娘,那不是程侍卫么?怎么不见王爷?”
黛玉瞧了瞧,也未见水涵,心下便有些落落。
马车摇摇的驶到跟前停下,春纤扶了黛玉下车见礼,程侍卫早躬身作揖还礼道:“王爷在此恭候多时了!”
黛玉诧异,程侍卫已微一转身,向左手边一指道:“王爷在那边坐着呢,请林姑娘这边走。”
黛玉顺着程侍卫手看去,才瞧见水涵正隔着两棵大柳树坐着呢,因在大树底下坐着,身形被遮住了,不留神倒看不到。
黛玉强压着心中的悸动,慢慢的向那静坐着的身影走去。心情既有些急迫,又有些害怕,忽然就希望永远这样走下去,永远能看到他,他永远在那里等着自己,永远在接近,永不会幡然成陌路。
不觉间走到水涵两步远的地方便停下了,只见水涵面对荷塘,背对着自己坐在田陌上,黛玉赫然看见水涵的束发冠上仍是那根杨柳小枝为簪,虽然那截柳枝已然干枯。
荷塘在微热的风中翩翩起舞,杨柳婆娑依人,清香四溢,让人心中生出无限的欢喜。
水涵忽低声道:“秀樾横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静年芳。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不知月夜之下又是何等风致?山黛远,月波长,暮云秋影蘸潇湘……嗯,这阙词竟是为你而写的!”黛玉从未见水涵在自己面前念及诗词,正觉意外,忽听得如此说,只当水涵是打趣自己,因道:“王爷取笑了,这是萧闲老人的咏荷名作!”水涵低声道:“这”黛“”潇湘“不是你的闺名雅号么?”说话间已扭头看向黛玉,唇角一勾,露出极引人的一笑,又指了指身侧道:“站着不累么?坐到这边来!”黛玉微一犹疑,方轻移莲步,走到水涵身侧几步远的草地上坐下。水涵因笑道:“我很可怕么?为何总是离我远远的?”黛玉低头浅浅一笑道:“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岂能僭越的!”水涵侧着头,瞅了黛玉半晌方笑道:“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办的?我还欠着你那么些银子呢!”黛玉不自觉的捋起耳边的碎发,摇头道:“多谢王爷!如今一切甚好,暂也想不出何事需要王爷相助!”略停了停又道:“况我们已经受了王爷许多恩惠了!若不是因着王爷的缘故,万全两口子如何能够那么勤谨一路送我们回来!林家的祖宅,想来也多亏王爷暗中相助!所有这些,又岂是那点子银子能换来的?若说欠,也只有我们还欠着王爷的!”
水涵道:“你不想要我救那贾家薛家的人?”
黛玉愕然,不由的抬头看了水涵,只见水涵含笑看着自己,点漆似的眼眸深不可测,心下不由的一阵刺痛,因又低下头叹道:“无常对至,虽有父子不能相救。他们与王爷何干,我焉能求王爷相救!”
水涵依旧定定的看着黛玉,道:“与你有关我便不能坐视不理!你若开口,我断然不会拒绝!”黛玉心中一震,半晌方摇头道:“多谢王爷!善恶因果,自有定数。我无能为力,更不愿让王爷惹上那些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