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黛玉只是以侍婢身份随行,水涵水浚两个好容易摆脱了那些地方官,套了几辆马车,带着贴身侍从送黛玉回林府。
林府座落在侯府街上,此时静悄悄的竟无人影,到得府门前,程侍卫早前去拍门了,须臾方见苏长福开了角门,打量了程侍卫道:“这位爷有甚事?可是敲错了门?”
程侍卫忙笑道:“老伯,我们王爷来求见林姑娘!”说着手指了指后面的几辆马车。
黛玉春纤坐在马车内,早掀起车帘,朝苏长福点头示意。
苏长福忙又进了角门,两扇大门便“锵锵”打开。
进去走了一射之地,见前边一大影壁,水涵因命停下,众人下了马车,步行绕过去,便到了正内室“念恩堂”,黛玉因请众人落座,苏长福早命了一个小丫头烹了茶来。
水涵因笑着对黛玉道:“潜荟姑娘,这会子可以请你家林姑娘出来相见了么?”
黛玉莞尔一笑欠身一礼道:“两位王爷稍侯,潜荟这就去请我家姑娘!”说完转身娉婷离去。
水浚因打趣道:“你们两个这是唱的哪出戏,当真有趣的紧!”
水涵浓眉一扬,得意道:“大哥见过这样的角么?”
水浚哈哈大笑,一时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子奉了茶来,水浚因闻着那茶极香,便啜了一口,赞道:“这是碧螺春么?怎么比咱们宫里的还香!”
水涵笑道:“茶叶是一样的,水不同罢了。所谓一方水土一方人。”
水浚又品了口茶,点头附合道:“总之跟人一样,离了故土便失了味了!”正说着,只觉门口人影晃动,看过去,湘帘挑起,黛玉已窈娜走近。
简简挽了个云髻,只一根碧玉滴水簪,一袭妃色镶银红边褙子玉色罗裙,粉黛未施,天然娟丽,真真如出水芙蓉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黛玉袅袅行礼,两位王爷早已起身,忙不叠地还礼。
水浚因笑着对水涵道:“三弟说的不错,果然一方水土一方人!”
黛玉莞尔一笑道:“两位王爷说什么呢?”
水涵笑道:“大哥赞你这里的茶比宫里进的还香!”
黛玉因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别的没有,一杯粗茶却是尽有的!一样的茶叶,不过水费些工夫罢了!”
水浚问道:“这是什么水?”
黛玉笑道:“这是那荷叶上收的露水,也不过那小小一瓷瓯。”说话间眼波流转,极快的眄了水涵一眼。
水涵心中又欢喜又心疼,叹道:“你又不宜饮茶,何苦费这样心思弄这个!”
黛玉会心一笑:“我素日吃药,原也不懂这些,还是旧年偶然从一闺中姐妹那略知晓一点。今日两位王爷驾临寒舍,便试着烹了茶,看来倒没白费心!”
水涵道:“露水能有多少,费心巴力的收了点子,就为了这一盅茶!”因又捧起茶盅叹道:“这样好茶,叫人又爱又恨!若喝了它,只怕你日后更要忙着收什么花儿叶儿上的水了!若不喝它,又不能白辜负了你这一番心意!”
黛玉忍不住掩口笑道:“不过就是一盅茶,王爷觉得好喝了就是!管我怎么弄的呢!原极雅的一件事,叫王爷这么一番数落倒没趣了!”
水涵道:“露水烹茶是极雅的事,不过收集露水可不是易事!我不过是怕你一心只在这上头下功夫,不知保养身子!”
黛玉甜在心里,嘴上却不以为然的撇了撇:“这个不劳王爷挂心,不过是偶尔高兴才弄的,谁把它当成功课做呢!”
水涵笑着点头,又啜了口茶,笑道:“那就好!”
水浚见他二人言语含情,一面心生羡慕,一面又觉自己不该夹缠着也来,一时便只默然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