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瞟了眼宝玉冷笑道:“儿子已腆着脸到永靖王府门上递过帖子了,谁知那门吏一见儿子名帖,死活不肯接了,说是永靖王爷吩咐过,不但贾家、连薛家、史家、王家不论是谁一概不见!儿子年轻自问没得罪永靖王府的人,却不知会受这闭门羹,老爷可知是什么缘故!”
贾政见贾环明知故问,也不好说什么,只觉惭愧,因道:“也是我们对不起她,如今也不指望她提携帮衬了,只望她过的好也罢了!”
贾环又瞟了眼宝玉道:“这个老爷倒不必多愁!满京城里谁不知道永靖王对王妃好着呢,当初宁愿不要亲王的封号也要娶了去,赶走了青青,府里一个侍妾屋里人也没有,对王妃竟是专房专宠!”
赵姨娘在一旁听的咂嘴吮舌:“这话谁信呢!哪里有不贪腥的猫呢!必是哪个侍妾争风故意散布出来的,再说了,她那个身子,三天五日病着,又哪里受的住呢!”
贾政、贾环听得这话,颇不喜。贾环因讥道:“你知道什么!那都是老皇历了,王妃现在身子好的很,什么病都没了!皇上皇后都说以前之所以病着是咱们家欺负人家孤女。”
宝玉听说起黛玉,心里早已悲欢往事,倒不曾留心这些,只想着黛玉与另一个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朝朝暮暮,心里只是惆怅叹息。
正说着,宝钗那里已备好饭菜召呼众人吃饭,又另用小托盘将薛蟠母子的饭菜送到里屋去,待服侍好薛蟠母子吃完,外边贾政等也已吃完了,略收拾了,自己另盛了碗饭,就着点剩菜草草的吃了。一切收拾停当,天已黑尽了。
贾环因要到城里朋友家去借宿,赵姨娘却想着留下与贾政共宿一处,贾环便告辞走了。
宝钗听得称赵姨娘为太太,心里早明白了,便以媳妇之礼服侍赵姨娘,赵姨娘乐的眉开眼笑,贾政略看不过去,因故意找了个由头支开宝钗,只留小丫头子服侍。
宝钗腆着肚子又到薛姨妈薛蟠那服侍一回,方回到自己屋里歇下。宝玉将今日所得的几文钱交与宝钗便也侧身躺在一侧。
两人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在宝玉一则是想着宝钗累了一天了该早些歇着、二则也是心下怅惘,三则,素来二人也没多少心里话说。在宝钗,一则是真的累了,再则听说了黛玉的境遇倍觉心酸心苦,二人一宿无话。
次日,贾政仍去了贾氏义学里讲课,宝玉仍去城隍庙里代写书信,宝钗在家里服侍操持着。一夜之间,赵姨娘大变了个样儿,气色心情都极好,看什么都顺眼,原本对宝钗就不厌恶,如今见宝钗口口声声叫自己太太,对自己又尊重,便多了几分欢喜。只让宝钗坐着与自己说话,让两个丫头子去忙。
宝钗原是深知赵姨娘为人的,惹不是身子重,宝钗宁愿去忙事情,只是眼下已是自己的婆婆了,别说得罪了,就是一点大意不得,纵然是十分没趣,也得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哄着捧着。
谁知贾环果然有些手段,才过了午时,便带了一大帮子人来搬家了。
先就来搬贾政屋里的,赵姨娘原还说要慢慢打点呢,贾环却催促着只拣那好的才搬,其实也没什么好的。赵姨娘便略略的挑了几样,和昨儿自己带来的东西凑了两箱子。